宋怀谦实在无力,这才安静下来,沉默半晌后,问:“方显的后事如何安排?”
于忘忧沉声说:“我已经处理了……”
宋怀谦垂首道:“他可有留下什么?他的妻儿还在京城等他,若有什么物件,给他们留个念想也好。”
两人驰骋沙场多年,经历无数生死,但当死亡降临到至亲至爱的人头上,他们依然无法坦然接受。
于忘忧侧目,看向一旁的甲胄和剑,道:“只有这两样了。”
宋怀谦吃力地爬了起来,他一步步走到长剑和甲胄面前,这甲胄上血迹斑斑,被利箭刺了无数的孔,宋怀谦手指抚了上去,箭孔冰凉,寒意通过手指传遍了他全身。
宋怀谦整个人都跟着颤抖起来。
于忘忧担心地看着宋怀谦,道:“怀谦,别看了……若是方显在天有灵,也不想看到你这般难过。”
“不对。”宋怀谦吐出两个字,让于忘忧一愣。
于忘忧问:“什么不对?”
宋怀谦将甲胄翻过来,只觉得这甲胄似乎轻了不少,他思量片刻,便叫人唤来匠人,将这甲胄拆开。
看似结实的皮革,被小刀剖开,木渣和破絮陡然暴露出来,七零八落地掉到地上。
宋怀谦不可置信地捏起地上的木渣和破絮,声音冷得像冰:“这是怎么回事!?”
匠人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颤声答道:“将军,小人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方副将的甲胄,当是数层皮革叠缝的才是,怎么会混入这些无用的腌臜玩意儿……”
宋怀谦怒不可遏地夺过甲胄,道:“传令下去,排查全军军备,有任何异常立即来报!”
宋怀谦将军备库排查完一轮后,搜出了几件滥竽充数的甲胄。
他本想陈书上表,但于忘忧却劝他:“我们在数千件中,只找到了几件甲胄,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打草惊蛇,只怕幕后之人会有所准备,还是回京之后,面见圣上之时再奏吧。”
宋怀谦一想,也觉得有理。
如今他身在西域,对京城局势鞭长莫及,还是等回京之后再上奏延平帝为好。
因连日劳累和旧伤复发,宋怀谦在离开西域之前又陷入昏迷,于忘忧急着将他送回京城医治,待伤略微好些,宋怀谦便入宫面圣,将此事上报给了延平帝。
延平帝得知后勃然大怒,便将此事派给了刑部,那一批有问题的甲胄,也作为证物交给了刑部。
可刑部拿到证词和证物之后,经过一轮查证,却说这只是军需供货商的疏忽,当罚供货商。
宋怀谦不服,与刑部争辩,但刑部却一口咬定这个结果,延平帝虽然不满,却也不能多说什么,最终便只能不了了之。
但宋怀谦的心里,却一刻也没有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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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谦,在想什么呢?”
于忘忧的声音打断了宋怀谦的思绪,宋怀谦收起心事,道:“且不论之前的事情如何,既然军备统管新策由俞大人接手,还是得多盯着俞府的动向才是。”
“放心,我一直派人蹲在他们附近,若有什么异常,会及时来报的。”于忘忧说着,又道:“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确实与徐宜不是一条船上的人。”
宋怀谦沉声道:“虽然不是同一条船上的,但整个兵部,只有他们二人有资格筛选军需供货商。”
于忘忧摸了摸下巴,说:“他们二人确实都有嫌疑。”
宋怀谦继续道:“虽然刑部判令已出,但我不相信此事只是简单的军备疏漏,军备从京城运往西域,要经过层层检查,那副甲胄,连我都能掂量出异常,难道军备库的老兵却检查不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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