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一号开学,也是虞晩从初中升入高中的日子。
早上六点半,叮铃铃的闹铃声划破清晨的寂静,虞晚醒来时,还有些困倦。
她没有赖床,打了个哈欠,就一边小手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从床上坐起来。
然后拿起枕头边的手机,解锁,点开一段voa英语音频。
她将蓝牙耳机戴上,走进卫生间,有条不紊地开始刷牙,洗脸,换衣服。
明德高中的校服早就寄过来了,款式比普通的学校都要好看。校服上衣是白色短袖,下面是黑色百褶裙,搭配一双圆头的牛皮鞋。
虞晚站在穿衣镜前,头发扎成一个高高的马尾,配着这身校服,看着清纯又可爱,分外有朝气。
收拾好后,她拎着书包下楼,虞晏清坐在餐桌前,翻着当天的财经报纸。
温如最近乐团没有演出,不用早起,现在还在卧室睡美容觉。
虞晚拉开椅子坐下,脸上露出甜甜的笑:“爸爸早安。”
男人抬起头,坚毅的面容在看到自己宝贝女儿时也变得慈爱温柔:“晚晚早上好。”
没多久,阿姨做好了早餐,端出来摆在了桌上。
虞晚从小吃东西的速度就有些慢,吃完一份培根三明治,半刻钟已经过去了。
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赶紧端起杯子,将剩下的半杯牛奶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
然后嘴巴上立刻出现一圈白色的可爱小胡子。
虞父看得好笑:“时间还早,不用着急。”
“我刚看到微信,江澈哥哥说他已经在车里等我啦。”
虞晚和江澈从念幼儿园起就在同一所学校了,两家就挨着住,特别近,温如同陆诗音一商量,干脆让俩孩子一起上下学,这样路上也有个伴。
虞晚拿纸巾擦了擦嘴,拎起椅子上的书包,噔噔噔往外跑,小手朝着身后的男人挥了挥:“爸爸我去上学了再见!”
黑色的宾利就停在家门口。
虞晚拉开后车门,头低下,往里挪身子:“江澈哥哥,我上个星期参加的钢琴比赛结果出来啦……”
她迫不及待地分享自己的好消息,嗓音清脆又明快,像是
清晨的黄鹂鸟。
车门关上,虞晩整个人坐了进去,只是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从前总是空着的副驾驶位子上,现在坐着一个人。
那人也穿着明德的校服。
虞晚愣了愣,茫然之后,立刻转头看向江澈。
江澈有些不知怎么说,挠了挠头,想了会儿,给她介绍道:“晚晚,这是我表哥陆识,他和我们同一所高中,以后就和我们一起上学了。”
虞晚突然想起前天和童佳霓出去玩时,她和自己说的那些话。
所以面前的少年,就是陆叔叔的另一个儿子吗?
虞晚下意识抬起眼,朝着车上方的后视镜看去。
少年黑发很短,眉眼冷峻,薄唇抿着,右边耳朵上戴着一个助听器。
虞晚越看越觉得面熟,好像自己之前在哪儿见过?
想了又想,她终于记起来了,这人就是前天晚上,她在家门口遇到的那个好凶的少年。
宁愿淋着雨也要把她的伞推开,还推得那么用力。
那一天晚上回家之后,虞晚再想起这事,心里是有点气的,就觉得这个人有些没有礼貌。
但现在。
知道他的身份,又见到他耳朵上的助听器,可怜和同情的情绪占了上风,她就……不怎么气得起来了。
车内谁都没有再说话,气氛陷入了一阵沉默。
江澈想起什么,转过头问虞晚:“你刚才不是说钢琴比赛的结果出来了吗,怎么样?”
虞晚飘远的思绪被他的声音拉了回来,还有点处于状况之外。
怔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问的什么问题。
“我拿了第一名。”
因为突然地多出一个人,她有些不习惯,声音不自觉小了很多,听上去也没了刚才的雀跃。
江澈哦了声,笑起来,抬手摸了一把她的小脑袋:“晚晚真厉害。”
这个亲昵的摸头杀他做得十分自然,两人从小一块儿长大,关系实在是太熟了。
虞晚“哎呀”一声,小手推了推他的胳膊:“头发都要被你弄乱了。”
似是嗔怪的话语,脸上却没露出半分恼,语调也是软糯糯的。
陆识漆黑的
眸子抬了抬,从后视镜清楚看到车后座,两人相处亲昵熟悉。
不过这和他也没什么关系。陆识偏了偏头,看向窗外。
七点半钟,司机把车开到了学校门口。
明德高中学费贵,能来这个学校读书的,不止成绩好,家里大多数还很有钱,因此连大门都修得恢弘气派。
现在这个时间点,校门口已经停了许多辆私家车,一眼看过去价格没有低于百万以下的。
江澈拉开车门,先走了下去,虞晚也跟着下车。
三人进了同一栋教学楼,班级却不同。明德虽然是私立,但也非常看重升学率,分班都是按成绩排。
虞晚和江澈中考成绩在整个区都是数一数二的,自然分到了最好的重点班。
而陆识待的那个孤儿院,老师的水平实在不太行,上课都是照着直接念,也不备课也不布置作业,非常糊弄。
当然了,那里的学生也都不怎么学,只为拿个初中毕业证了事,到时候好出去找个工作。
因此就算陆家有钱又有势,他凭着每门十几分的成绩,还是只能待在年级里的吊车尾十班。
一班和十班在同一层楼,完全相反的两个方向。
上到五楼,陆识拎着空空的黑色书包转身往左,一言不发地朝着十班走去。
江澈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那声再见又咽了回去。他这个表哥,是真的性格冷淡。
江澈叹口气,和虞晩一起右转,去了一班的教室,交谈声还没进门都能听见。
明德有初中部,这个班上很多同学都是从初中直接升上来的,因此基本上都很熟。
虞晚进教室,好几个女生和她打了招呼。
她一一笑着回应,按照门口贴着的那张座位表找到自己的座位。
坐下之后,没过几分钟,童佳霓也来了,她比虞晩个子高一点,坐在后面几排的位置。
虞晚见到她脸色有些苍白,关心问道:“佳霓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没病。”童佳霓恹恹无力地往桌上一趴:“我来那个了,这一大早可把我疼死了。”
虞晚每次来例假的时候,也是疼得在床上
打滚,非常能感同身受。
她拿起童佳霓的水杯,去教室后面的饮水机接了一杯温水。
“你放在肚子那儿捂一捂。”虞晚把水杯递过去。
童佳霓忙接过:“呜呜呜谢谢晚晚!”
开学第一天上午没上课。
同学们在操场上集合,先是升旗仪式,再是校长致辞,再再是主任讲话,各年级代表发言,结束后已经快十点了。
然后各个班的班主任带领着男同学去搬书发书,自我介绍,选班委,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起,大家早就饥肠辘辘,恨不得长了翅膀直接飞向食堂,没几分钟整栋教学楼都快空了。
虞晚坐在座位上等童佳霓,她翻看着才发下来的语文书看,书的纸张很新,散发着淡淡墨香。
又过了十分钟,童佳霓换完卫生巾从厕所回来了。
她气无力地摆摆手,有点愧疚道:“不行不行,我肚子还是好疼,而且我感觉现在也没什么胃口,晚晚你别等我了,我带了面包,我中午吃这个就好了,你快去吃午饭吧。”
虞晚没办法,只能一个人去食堂了。
明德学费收的高,也不是没有道理,学校里各种硬件软件设施都是顶尖。
连食堂都搞得很高级,带电梯和吊灯,和外面的餐厅没什么区别,厨师也是从五星级酒店聘请来的。
虞晚按着电梯去了三楼。
距离下课都快半个小时了,里面人不是很多。
她往卖糖醋里脊的窗口走,站到那儿时,身后传来男生的争执声。
“傻逼吗你?!弄了几分钟都没弄好,老子等得急死了!”
“聋子就去读残疾学校啊,来我们这儿干什么。”
“就是哈哈哈哈。”
阿姨站在窗口里,见她半天不动,手里拿着个大勺子问:“小姑娘想好没,要打啥菜啊?”
虞晚收回看向远处的视线。
她和陆识总共见过两次面,说的话加起来不超过三句,关系是真不熟。她去管,感觉有点多管闲事。
虞晩拿起卡,正要刷卡买饭,转念又想起,他是江澈哥哥的表哥,右耳似乎还有些问题
。
那,自己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被人打……而袖手旁观吧。
虞晚抱歉道:“阿姨不好意思,我现在有点事,等会儿再来买饭。”
说完,她抬脚匆匆跑向那边。
明德考虑到学生有时会忘记带饭卡,就在食堂每一层都安了一个自助扫码的机器。
陆识在这台机器前弄了有一会儿。
他快开学的前几天才转到这个学校,饭卡还没办下来,就只能先用手机付钱,然而这机器似乎有点故障,弄了半天都没有反应。
身后的笑声像鸭子一样嘎嘎的,聒噪地刺着耳膜,让陆识本就不好的心情更不爽了。
他转过身,漆黑的眸子泛着冷。
三个男生都没陆识高,但他们仗着自己人多势众,脸上笑容嘲讽,继续挑衅:“怎么?不服气啊?”
陆识也懒得废话,掀了掀眼皮。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成拳头。
这是孤儿院里生活多年教会他的道理,嘴上逼逼再多句,不如一拳头砸过去奏效。
不过这一次,他拳头还来不及挥下,一个纤瘦的身影突然跑了过来。
小姑娘不高,个子只到他的胸膛,马尾辫的尾端轻轻地晃着,空气中多了几分甜蜜的气息。
像是雨后初霁的午后,微风悠悠地拂着山茶花。
陆识手腕被一只白皙的小手抓住,在燥热的盛夏,少女的掌心柔软,透着微凉的触感。
她牵住他的手腕,带着他往打饭的窗口走,步子有些急,像是迫切想带他远离这场纷争。
嗓音却是轻轻软软的:“我带了饭卡,我的给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