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晶心醒过来后的第一句话是骂人的:“痛死我啦,你完了!”
这是在微信上骂的,魏溯难没敢回嘴,而是屁颠屁颠地过来了,还没敲门。
而且还被贤慧撞见了,贤慧发挥急智吼了他一嗓:“难难,不能没礼貌!”
这是礼貌的问题吗?
急智是会遗传的,魏溯难一囧就亮了:“妈,我好像听到心心叫了一声,我担心所以忘了敲门。”
贤慧将信将疑,却抢步过来,敲了敲门打开进去了,还把魏溯难挡在了卧房外。
幸好以严晶心的听觉,那怕是隔着降噪门也能听到母子俩的对话,她红了脸帮妈宝男把谎圆上了。
至于圆谎用的谎言则更荒诞,她说她的“那个”来了,终于正常了,所以惊呼出声。
贤慧听了很高兴,说明严晶心恢复过来了,最近麻烦太多了,即便热爱自己的职业,贤慧也不希望把医院当家。
没办法,魏溯难只得回了自己的房间,又发了了消息过去:“怎么办,我能做点什么?”
重新发过来的是一段小列表,上面写着:汤圆、芙蓉蛋、小米粥外加拌木瓜丝。
这是消除怨念的价码,在贤慧那理解为爱心早餐。
路数是对了,就是她想监制一下却败退了,太难了,不愧是难难的高端才艺展示。
汤圆的揉搓就不是贤慧能跟上的,用的的八卦掌的牛舌劲,能将糯米粉彻底地揉匀,使其绵粘韧劲。
裹进花生浆之后的丸子在热油上一转,皮黄不焦就好。
再在外头滚上红糖浆,一口咬下甜中带香,酥脆弹软,就像是亲了一口富含胶原蛋白的肌肤,让人欲罢不能。
接着的芙蓉蛋又更精细,光嫩还不行,得分出层次感。
可不是将蛋打匀沥出泡沫就行,得靠着劲力来,让每一层的清黄比例不一样。
见过芙蓉花吗?千层百转浓淡渐开。
还不是蒸的,而是大勺抖着焯水,然后装碗点上酱油和橄榄油,总之看着也像朵芙蓉花就对了。
小米粥看着普通,但魏溯难煮的瓦罐小米粥就用了十五分钟,能熬出香味来吗?
答案是能,只要一边煮一边摇罐子就行,反正气劲的事贤慧也看不出来。
最后的小菜得快刀切木瓜丝,要够细,不然不容易加热入味,烹制也得快,不炒,那样会软。
木瓜丝就取其脆爽,沸水快焯然后放入拍碎的冰蓉,冰蓉化了,温度也刚合适,浇上盐花香油和辣椒油一拌,绝了。
半个小时,魏潮难整出了简简单单的几味早餐,可以请女主角赏光了。
可家里的太后也吃醋了,没吃严晶心的醋,吃儿子的醋,为什么别人的老公比自己的老公好辣么多捏?
一定是太懒惰,对经营爱情不认真,不行,得拍起来,不能容忍睡懒觉。
自从魏溯难勇挑重担承包了家里的厨房之后,魏嘉新就爱上了懒觉,可为毛今早不素净呢?欠费了吗?
终于熬到了父上大人在母上大人的碎碎念中夺路狂奔,魏溯难得直面自己的惨淡人生了。
早饭严晶心吃爽了,简直吃出了人生的通透,所以这一刻严晶心窝在沙发里直哼叽,还特没脸没皮地揉肚子。
魏溯难想当个暖男:“你肩胛上还痛吗?要不要擦点药?”
严晶心今天杀伤力MAX:“要不你来帮擦?”
她作势就要撸下羽绒服露又白又滑的肩膀,这阵势,魏溯难哪里敢看,连忙败退,随着抓起了一本体育杂志挡住视线。
严晶心更有理了:“都怪你!”
魏溯难背过脸去:“不是都怪本泽马吗?怎么又到我头上了。”
“哼!”
然后寂静无声。
谁都不好挑起下面的话题,因为没答案。
没经历过,电影和梦境再神也带不来人生体验,更何况让两个十八岁的青瓜蛋子讨论如何结婚。
严晶心依然彪悍,可以红了脸:“我不管,你想办法让梦境跳过一小节。”
还真是个办法,魏溯难眼神来了,又换了一白眼,梦境照进了现实。
其实是严晶心又有点小吃味了,老娘就这么糟?竟然让妈宝男如避瘟神。
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潜意识的改变,女大十八变嘛,长大了。
魏溯难刷了一整天的电影,都是从固定的节点开始,这该记忆深刻了吧。
一进入梦境,两人都蒙了,情节是跳过了些天,杨露禅的伤势也好了,可为什么还是听到了外头的吹吹打打?
是深怕夜长梦多的陈长兴做了主,没有让杨露禅坐花轿,也没有让杨露禅改姓陈。
他私底下找了三叔祖,把杨露禅的布置一说,三叔祖也不吭声了。
说到底还是安稳日子的问题,只要不受罪陈家没劫难,三叔祖觉得自己反正也快伸腿了,等他去了哪管得了后面的事?
不就是面子嘛,挣回来就成了。
然后三叔祖“勉为其难”地收下了银票,他也没自己要,转头又塞给了陈老三,那当然又回到了陈玉娘手里。
于是这门亲事就成了。
鉴于杨露禅对陈家沟的贡献,陈长兴只是有陈家祠堂的族谱上写了句杨露禅入赘陈家小女玉娘,其它的一切都照着杨露禅娶陈玉娘嫁来办。
所以眼下陈玉娘傻眼了,她还是坐在了花轿里。
小媳妇的说法兑现了,陈玉娘一阵慌张,挣扎着想从花轿里跳出来,还好最终还是压制住了。
不能跑,跑了这情节就不用要了,最多就是假同房真分床,要是真的跑了,严晶心怕是会在现实里结结实实地锤他一顿。
可一想到同房这个字眼,陈玉娘就觉得屁股下面有刺,怎么都坐不安稳,她全身都不舒服,好像哪哪都有一只毛毛虫。
头上的红丝巾挡住了她的表情,但身形没办挡住,让送轿的招弟以为玉娘姐哭了,连忙出声安慰:“玉娘姐,莫事,傻大个又不走,你还留在家里呢,不用难过。”
陈家二嫂赶紧拉来招弟:“别乱说,今天都高兴着呢。”
陈玉娘想脱口而出:“你才高兴呢,你全家都高兴!”
可她也忍住了,她家就不是陈玉娘的家嘛,可她怎么就高兴不起来?
整个陈家沟今到都在张灯结彩,鼓乐齐鸣,鞭炮连天,就连牌坊村门也不例外。
对了,那个破烂的大铁怪也拉了红绸,陈家沟的老少认为这才是杨露禅给陈家沟最大的聘礼。
都没让杨露禅为难,阿难就拍板了,师弟的大喜事,这钱八卦派出,得大事庆贺一番。
所以那些吹打手,那些送嫁迎亲的仪仗,还有那流水席女儿红,该有的全都有,一丝也不差。
大伙都高兴啊,陈家沟刚刚躲过一难,劫后逢生,这一声婚礼太得太是时候了。
每一个人都喝高兴了,就连勤伯都不例外,他不去酒席那,而是在村门外摆了一小桌,有酒有菜。
虽然今天喜庆,但还是得有人看大门,上次的教训太深,陈家沟现在都轮流值岗,那些小孩都把消息树放到了五里外。
不过今天是抢糖抢花生的好时候,那些小屁孩早早就将陈家里里面面都占住了,得抢占有利地形,不然拿不到头彩。
也就只有勤伯懒得凑这个热闹,他还在回忆杨露禅的推拿术,那滋味,绝了!
就在此时,村外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男戴斗笠女罩幕篱,一路风尘地走进了陈家沟村口的峡谷中。
勤伯正抿着女儿红砸吧嘴呢,仿佛昨天陈玉娘才出世,大伙一起跟着年轻的陈长兴挖坑埋酒,一转眼,玉娘就出落成了大闺女,连女儿红都喝上了。
酒很香,勤伯陶醉在两个小辈的馨香中,却猛地听到了脚步声,一个皮靴压踩碎石子的重劲,一个布鞋擦过沙石的若有若无的轻响。
勤伯抬起了头,看向村外,他一蹿而起,一点也看不出腰退老化的样子,脚尖在碎石地上疾点,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一溜烟的功夫,他就站到了大铁怪的旁边,看到了来人。
来人似乎就猜到了会有人挡路,他们也没有停下脚步,一直走到了勤伯的面前。
勤伯还是很懂接人待物会来事,不然也不会让他们守村口。
他还是将笑容挤在了脸上:“两位此来有何贵干?陈家沟今日大喜,掌门有令,外人免进,还请客人请个方便。”
打头的那个男客听了勤伯的话却冷哼一声,以淡淡的语调反问:“如果我必须进去呢?”
勤伯口中一吹唿哨,然后微笑着抬手摆出了个如封似闭的拳架。
来人后腿一步就大马金刀地坐了下去,可他身下明明没有支撑,他却坐得安然。
似乎是在比耐心,勤伯也不急,消息都发出去了,村里很快就很来人。
所以勤伯也当练练拳了,他的身脚看似不动,全身的肌肉都抖了起来,这是杨露禅教他的招,说是能通筋活络,不让腰间盘再犯老毛病。
勤伯最近这几天练得很勤,因为这一招还真的能让他的老腰一阵一阵的发热,最近这几天都不用睡硬板床了,山乡的夜也挺冷,老腰不犯毛病,勤伯觉得人生都圆满了。
大家都不出声,只有山风呼啸而过,吹拂着来人的长袍衣襟,勤伯反而像是投入了老年操的退体人士,脸上爽得紧。
来人皱了皱眉,怎么陈家沟处处透着陌生,一点也不像他想像中的样。
他最终还是没耐住性子,率先发动了。
后背一仰,变成了铁板桥,手在地上一拍,斗笠客就平身向勤伯踢去。
以他的估计,勤伯会一仰身,然后因为老毛病犯了卡住腰骨,他就可以平飞过去了。
可今天勤伯却不但仰了腰,还顺势用脚一顶,蹬在斗笠客的屁股上,让他高高飘飞。
好在斗笠客的功夫也了得,还是稳住了身形,以手当脚一拍地面,翻了两个空翻才立住。
勤伯也团身翻转,硬在后手翻中拧转了身朝向斗笠客:“这位客人,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来陈家沟闹事可不是个好想法。”
后面戴幕篱的女子不知何时拔出了腰间的软剑,指向了勤伯的后心。
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知什么时候,董老头站在了幕篱女的背后,他那把像被砂纸磨花了的嗓音响起:“老勤啊,这么多年不见你腰骨反而见好,厉害了啊!”
勤伯回转身,都没有看幕篱女,而是向董老头打个了招呼:“你小子好运气,没了三根手指却碰到了露禅,就知道你今天会来,进去吧,长兴跟我说过,老账清了,酒账没清,喝不死你。”
董老头抿了抿嘴,没发作,又笑了起来:“你的嘴还是那么利啊!”
勤伯也呵呵直笑,两人若无旁人的样子,让斗笠客和幕篱女一阵郁闷。
还有更郁闷的,董老头一转身形,在幕篱女的手臂上一拍,幕篱女持剑的手就软了下去。
也没等他们反应,董老头的游龙步就趟了过去,站到了跟勤伯并肩的位置,还掏出了烟杆向勤伯扬了扬:“来一口吗?”
勤伯露出鄙夷的样:“还抽?露禅说了,抽烟对身体不好,我戒了。”
董老头悻悻:“也没几年活头了,图个高兴,我先点一锅,省得等下被看到。”
两老头又呵呵地怪笑,被忽略的斗笠客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勤伯,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这时陈老三跑来了,远远就喊上了:“大哥,你回来啦,太好了,小妹告诉我你今天会回来我还不信呢。”
斗笠客只得摘下斗笠,一脸的郁闷地问跑过来还在喘大气的陈老三:“小妹怎么知道我会回来的?”
陈老三一脸懵,想想了猜了个:“我也不知道,可能小妹想你了,做梦梦到。”
董老头这时心里面嘀咕:“她还做梦梦到你被人下了套,欠了一屁股债,然后被哄回来当枪使!”
这些当然不是陈玉娘梦到的,而是董老头亲自去天津查来的,他怀里还有一张帮着陈家大哥赎回来的工坊房契呢。
可董老头却没有当场说破,一是因为他老人家觉得教主的大舅哥太麻烦,另一个他跟勤伯有交情,对陈老大消遣勤伯的行为看不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