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温十俭这个一向任劳任怨的长工缺席，温家的早饭推迟了将近半个小时。
温耀祖哭的一抽一抽的，缩在温娇的怀里吃鸡蛋羹。
温婆子见自己的大孙子哭的可怜，又开始骂起温十俭来。
温娇听的皱眉，却没有阻止，只觉得骂的不够解恨。
张玉良早早吃了饭，到里屋躲清净去了。
温婆子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唠叨。
“这家里就我老婆子命苦，整日里不得闲。”
她将碗筷放到灶房，就听大门响。
是温十俭那个讨债鬼回来了吗？
温婆子放下洗了一半的碗，几步走到了大门口。
“臭小子，扫把星，你还知道回来？”
她拉开大门，门口站着一个眼生的年轻男人。
“你、你找谁？”
男子冲她点点头，“温婶子，我是程聿的儿子程方，我爹让我来告诉您，温十俭在村里的张婆婆家，他现在病的很重，我爹让我请您过去，商量商量该怎么给他治病。”
“温十俭在张婆子家？”
温婆子猛然得知温十俭的下落，抬脚就往外走，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那臭小子居然敢不回家，我这就去揪他回来。越大胆子越大了，居然敢离家出走！他以为他能走到哪里去？”
程方听到温婆子不关心温十俭的病，只知道骂人，很是不认同，撇了撇嘴道：“温婶子，您肯马上去就太好了。温十俭病的很重，我爹愁坏了，请大夫抓药的钱还没给呢！您记得带上钱。”
一听说让她带钱，温婆子立即不干了。
“还给请大夫了？他根本就是装病，请什么大夫？大夫不是我请的，我可不给钱！谁请的谁给。”
程方早知道温婆子人品不好，如今算是见识了。
他只想赶紧离开，不耐烦道：“反正我把话带到了，你要去早点儿去！万一死在人家家里，就不只是药钱的事了。”
温娇在屋里隐隐听到温十俭的名字，喊里屋的张玉良。
“玉良，你去看看谁来了，我怎么听到那个讨债鬼的名字了？”
张玉良刚走出房门，就见温婆子气呼呼的进来了。
“娘，谁来了？是十俭有消息了吗？”
“哼，别跟我提那个扫把星！”
温娇把温耀祖放到地上，一边看着他在屋里蹒跚走路，一边问道：“怎么了？不是他回来了？”
温婆子恨恨道：“刚才程聿儿子过来，说那个讨债鬼在张婆子那里，说他病了，还给请了大夫，让我过去给钱。我才不给呢！又不是我请的大夫，谁请的谁给钱！”
张玉良听说温十俭还在村里，心中一喜，连忙道：“娘，您赶紧去把温十俭叫回来，他可值二十两银子呢！”
“可是……程方说他病的很重，万一花了钱，人没了……”
温婆子想起那天温十俭的模样，心里忐忑起来。
“病的重不重，你总要去看看。如果他真的病的厉害，你别管他，自己回来就行，就说他不是咱们温家的人，让村长看着办呗！”
“这样能行吗？”
张玉良肯定的说：“怎么不行？您别忘了程聿是程岩的大哥，他肯定是偏向程岩的。可能温十俭根本没病，只是不想回咱们家里来干活，程聿故意这么说的。”
温婆子一拍大腿，“你说的有道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说不定程聿跟那个大夫串通好了，专门来讹我的钱的。我去看看，不带钱，要是他没病，我就带他回来，他要真是病的要死要活的，我就不管他了，反正他也不是咱家的人。”
张玉良的内心是不想放弃温十俭的，哪怕他真的病了，养几天也就好了，依然能赚二十两银子。
想到这里，他追上温婆子，“娘，我跟你一起去。”
温婆子也想有个人跟他一起去壮壮胆，“好，咱们一起。”
张婆婆见到温婆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嫌弃。
“你怎么当人家娘的？孩子病的那么厉害还让他出去干活。这么冷的天，身上只有两件单衣，连件夹袄都没有！要不是张保把他送到我这里来，怕是早就冻死了！”
温婆子不是个吃亏的人，听到张婆见婆面就骂她，怎么能受得了。
她立即反驳道：“我才不是他娘呢！我养了他这么多年，他干点儿活怎么了？谁家孩子不干活，谁家孩子不生病？就他娇气！”
张婆婆骂道，“温十俭就是个傻的，被磋磨成什么样儿了，也不知道走。你也是有女儿有孙子的人，做事这么恶毒，也不怕报应！”
“我做事怎么恶毒了？总好过有些人无儿无女，断子绝孙！”
“你！”张婆子气的脸红了，“你赶紧带着你的便宜儿子滚出我家，别死在我家了！把这两天在我家的住宿费和请大夫的钱给我，一共五百个铜板！”
“五百个铜板？你怎么不去抢呢！又不是我把人送来的，也不是我让人请的大夫，谁送的人，谁请的大夫，你跟谁要钱去！”
“你们吵什么吵？”
程聿一嗓子让俩婆子住了嘴。
他的烟袋锅在门槛上敲了敲，脸色铁青。
“温达家的，是张保把人送来的。他不认识温十俭，按照咱们村的惯例把人送到这里来了。人家是好心好意救人，你怎么还跟人家要钱呢？难道他看着温十俭倒在地上不救是对的？”
程聿当了多年村长，沉下脸来的时候自有一股威严。
他当然不会说是他让人把温十俭送到这里来的。
温婆子的气势顿时弱了，“我没说见死不救是对的。只是，那小子病的并不重，或许不用人救就能自己回家了。”
“病的不重？你自己进去看吧！”
“哼！不就是着了凉，受了点儿风寒吗？我倒要看看有多严重。”
温婆子进去了，张玉良不想在外面面对程聿，也跟着走了进去。
“温十俭！你装什么病，给我回家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讨债鬼……”
温婆子的话戛然而止。
张玉良看到床上的温十俭，心里咯噔一下，不说二十两银子没有了，恐怕还要倒贴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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