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了董泽言的叙述,面色沉重,没想到他会卷入这样的事中。花氏更是担心不已,能造反的人一定不简单,泽言如何能躲过?
“对了,沈俊呢,他怎么样了?”董泽言焦急询问,当时沈俊为了救他,身上挨了好几刀,也不知道是不是致命处?
“他在你之前就醒了,但伤势严重,没多久又昏睡过去,如今已无生命危险。”花云初解释道。
“那些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这可如何是好?”花氏直发愁。
“我想将这事告诉侯爷,让他去处理,毕竟他是朝廷的人。只是哥哥的安危——”就连沈俊那样的高手,也差点没保住哥哥,董婉喻也确实发愁。
“泽言的安危你们不用担心,他留在我这很安全。”萧俊宏揽下保护董泽言的活。
董婉喻疑惑看向他,她知道萧俊宏厉害,但却不知他具体身份,究竟能不能保下哥哥?花云若和花云初似乎很信任他,见他愿意保护董泽言,如释重负。
“萧大哥,谢谢。”花氏谢道。
“不必如此,你既然叫我一声大哥,我也算泽言的长辈了。”爱屋及乌,云若既然那么在意两个孩子,他自然是要上心一些。
也幸好董泽言和董婉喻长得都不像董君煜,不然即便是萧俊宏这样豁达的人,心中难免也会膈应。董泽言长得像去世的花老爷,只是眉眼间有那么一点董家人的影子。
而董婉喻长得和花氏十分相似,但气质上与花氏的娇柔婉约不同,那是一种坚韧的端庄大气。所以花氏的两个孩子,萧俊宏比较喜欢董婉喻一些。
更何况在董婉喻能为了花氏,将他派去的人留在花氏身边保护,很是满意。同时也埋怨花云初不说清楚,不然当时他就多派几人。
其实这不怪花云初有所隐瞒,他知道萧俊宏心中的执念,一直避讳在他面前提起花氏。上次若不是生死劫之事,他也不会麻烦萧俊宏。
董泽言疑惑地看向萧俊宏,他只知道沈俊叫他主人,还不知道花家和萧家的过往。花云初笑笑,简单介绍一番,董泽言对萧俊宏十分感谢。更是敬重、佩服他的仁义。
因董泽言还有伤在身,众人都没将董家的事告诉他。董泽言也只以为娘和妹妹是因为他之事,这才赶来的,累及家人,他自责不已。
因着他还身体虚弱,说了一会话就觉疲惫不堪睡着了。董婉喻有事想向叶凡请教,向萧俊宏询问之后,去找叶凡。花云初推说自己有事,让萧俊宏送花氏回房,自己匆匆离去,准备去见花家老仆。
“萧大哥,你有事就去忙吧,这又没几步路。”花氏觉得自家大哥小题大做,就算她住最里面一进院子,但又没什么危险,更不会迷路,何须人送。
“多年没见了,一起走走吧。”萧俊宏是个强势的人,语气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威势,尽管在花云若面前,他已经尽量放柔语气。
“也好。”花氏点点头,与萧俊宏并肩走在树荫之下。“萧大哥,这些年你去了哪里,过得好吗?”
“当年伯父将我送去南疆,托给他的挚友照顾。我便住了下来,之后机缘巧合下救了落难的师父,然后我便拜师学艺,跟着师父离开了南疆。师父孑然一身,他去世后,我便继承了他的家业。”萧俊宏说的轻描淡写,但这其中的心酸喻艰辛,只有他心里明白。
“还记得小时候萧大哥总说要做个行侠仗义的大侠,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了。”花氏见到萧俊宏,那些埋藏多年的记忆,再次被翻了出来。
“算是吧。”萧俊宏勾唇一笑,笑容里带着说不出的苦涩。他如今虽然是江湖人,但却不是什么大侠。
花氏敏感发现,萧俊宏神色不对,想着自己说的话,感觉似乎不对。若是萧家还在,萧大哥如今只怕已是朝中官员。她赶紧转移话题,又问道:“萧大哥此次前来,嫂子在家定是担忧不已吧?”
“如今萧家,依然是我一个。”萧俊宏道。
“萧大哥没有成亲吗?”花氏惊讶。
“未曾。”萧俊宏说着,目光停在花氏身上,想看看她有何反应。不过让他失望了,花氏并没什么反应。
花氏觉得自己怎么如此笨拙,总是问些让萧大哥不开心的问题。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开口,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云若,给我说说你这些年是如何过来的?”萧俊宏开口,打破沉寂。
“萧大哥可还记得,以前我爹娘夫妻恩爱?”花氏语带羡慕,一脸向往。
“记得,怎么了?”萧俊宏不明所以。
“我一直羡慕父母那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真挚感情,只是嫁人之后,我才明白,那样的情感是多么的可遇而不可求。”花氏叹息。
“你如今还年轻,离开董家还有机会。”萧俊宏意有所指。
“老了,如今孩子都这么大了。离开董家之后,我只想静静的过日子,等泽言成亲了,含饴弄孙,就已经很满足。”花氏笑笑,觉得青春不再,岁月已逝,哪里还有心思去想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
“你还不老,人活一百,你如今也只是连一半都未走过,有的是时间。”萧俊宏劝道,对于花氏有这样的心里,他很理解。他都等这么多年了,不在意多等两年。
“萧大哥说笑了,活到一百,那不成老寿星了,我怕是没那福份。”花氏想想自己活到一百岁的样子,摇头失笑。
两人走得很慢,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远远看去,这二人男的高大挺拔,阳刚英气,女的温柔婉约,好似一对璧人,让人赏心悦目。
而董婉喻也在叶凡的药房找到了人,叶凡从一堆卫处理的药材中,抬头看向来人,满眼的疑惑。“卫夫人可是有事?”
董婉喻满头黑线地看着药房内到处是凌乱的一箩箩药材,都不知道她该往什么地方下脚,只能站在门口道:“叶神医可否借一步说话。”
叶凡看了看董婉喻,又看看自己的小药房,恍然大悟。“卫夫人叫我叶凡或是叶大夫便可,还请稍等片刻。”
叶凡说着,一边往外移动,一边将挡住道路的药材移开。好半天,才成功从药山中挪出来。
“叶大夫,你这一直都是这样?”董婉喻看着那些略显凌乱的药材,真担心弄混了抓错药。
“不是,这些都是楼主紧急调来的,雁城的药材如今可是奇货可居。”叶凡说着,叫来一名小药童,让他继续整理药材。
等他安排好,这才带着董婉喻来到不远处的一株紫藤树下。只可惜紫藤花的花期已过,感受不到紫藤挂云木,花蔓宜阳春。密叶隐歌鸟,香风留美人的意境了。
树下摆放着一张精致的藤桌,还有几把看起来十分舒适的藤椅。二人分别坐下,叶凡这才问道:“卫夫人找在下何事?”
“叶大夫给我娘看病的时候可曾发现她的身体有何不妥?”董婉喻昨夜梦里所见毒药,确是让人防不胜防,心惊胆寒。
叶凡不知她这是何意,想了想摇头。“并未有何不妥之处,卫夫人可是发现什么了?”
“没有,我就是问问。叶大夫可曾给我舅舅诊过脉,可有不妥之处?”董婉喻又问。
“花老爷身子很好。”叶凡觉得这卫夫人的问题越来越奇怪了。“卫夫人到底想说什么?”
“叶大夫可知世上有一种毒药,无色无味,却能短时间内让人身体衰弱,无知无觉死去,就连大夫也诊不出此毒。”董婉喻说着,努力回想梦中见到的毒药。
“那药是什么样的?”叶凡皱眉,若有所思。
“那是一种白色的细小颗粒,放入食物里,能迅速溶解……”董婉喻接着又详细描述了中毒之人的模样。
“等我想想。”叶凡觉得这药有些熟悉,但又一时想不起来。董婉喻也不急,耐心等着。只是叶凡想了半天,仍然没想起那是什么毒药,最后只能说道:“若是夫人不急,可否容我想想?”
“无事,若是叶大夫想起,劳烦派人知会我一声。”董婉喻没得到答案,有些小小的失望。
董泽言之事,事关重大,董婉喻从叶凡处离开,立即回去修书一封,派人快马加鞭,送去京城,交到侯爷手中。卫景天见她十分重视这封信件,谨慎对待,确保信件能到侯爷手中。
董婉喻离家多日,音讯全无,只有卫景天往京中传递消息。卫绍霆有点小郁闷,自家夫人这是把他抛之脑后了。当他收到董婉喻的信件,还没来得及高兴,信中的内容让他面容凝重起来。
“备马,我要进宫。”卫绍霆连夜进宫,面见皇上。
司清德今日翻了贤妃牌子,处理完政务,往贤妃处而去。贤妃得知皇上要来,自然是欢喜万分。要知道皇上近日都是到梅贵妃宫里,把她们这些老人都抛在脑后。
司清德之所以宠幸梅贵妃,一是她外家不显;二是她儿子不争气已经继承不了大统,他没什么压力,最近的谋逆之事还没查清;三是梅贵妃不仅漂亮,更是会察言观色,哄皇上开心。
贤妃精心打扮一番,等着皇上过来。谁知这人刚到门口,她笑意盈盈的迎上去,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一小内侍急忙来报。
“皇上,卫大人求见,说有重要之事禀报。”
“摆驾。”司清德连步辇都未下,直接就走了。卫绍霆如此急着见他,肯定有大事。
贤妃阴沉着脸,看着皇上一行远去的背影。还不知其他宫里的主子知道此事,会如何取笑她。原本她还准备今日好好伺候一番,多给自己的皇儿说说好话,如今全都泡汤了。
司清德在御书房接见了卫绍霆,卫绍霆要跪下请安,也被免了。
“爱卿连夜求见,所为何事。”
卫绍霆恭敬将董婉喻传来家书呈上,内侍接过,交给司清德。司清德看完,脸色都黑了。他心里比别人想得要更多,徐州境内出了这样的事,是不是这场瘟疫也是有人故意为之。
派去徐州的官员,都未发现此事,是与此有关,还是对方隐藏太深。此时,司清德对远在徐州的贤王起了疑心。就连庞大人的死,也觉得事有蹊跷。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司清德觉得,自己要好好想想,而且肯定要派人前去雁城调查此事。只是这人选有待顶多,虽说谋逆一案以交给几位王爷,但这么多日,却未见任何进展。
几位王爷在接到调查谋逆一案之后,心里想法各有不一。他们都知道,这次说不定是一次考验,谁若能破案,就能在皇上面前露脸,离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越近。
如此一来虽说几位王爷经常在一起议事,但暗地里却相互不信任,巴不得相互扯后腿,也不会将有用的信息拿出来共享。这样一来进度肯定快不起来,能不能破案也是问题。
更何况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六王爷在盘边候着,这么个表现的机会,他自然不能让他那些好哥哥们出头。于是想方设法搞破坏,暗暗扯后腿。
大王爷与四王爷走的近,但因为薛盈的事,对五王爷防备甚深。大王爷甚至怀疑,这事会不会是心急的老五做的,目的只是为了早日登顶。
四王爷还是那副活在自己世界里的样子,每日跟在大王也身后,也不怎么用心。三王爷、五王爷谁都防着,千字调集人手查访。
他们这些小动作,都没逃过影卫的眼线,全都变成了折子呈到了司清德面前,让司清德失望不已。他开始质疑几位王爷的能力,怀疑主谋是不是在他们之中。随着年龄增加,司清德如今疑心病越来越严重,对身边的人,谁也不信任。
卫绍霆回府之后,就收到了宫里来的秘旨,让带领三千精骑,悄悄潜入徐州,调查此案。同时交给他一份圣旨,必要时可调集周围附近军队。
卫绍霆见京城之事交给卫景明与军中副手,并调集了三千精骑,分批赶往徐州。卫绍霆自己却带人,先奔赴雁城,有些事他需要向董泽言当面问清楚。
而此时的徐州,朝廷调集的药材与粮草已经送到。贤王派人在各县、镇熬制大锅药,免费派发给染上疾病的平民施药。同时开设粥棚,施粥。于此同时,驻守徐州个出口的军队,不断压近徐州地界,随时准备铲除乱民。
短短几日之内,死气沉沉的徐州,终于有了一丝生气。已经痊愈的司宁凤陪着贤王,查看城内各处药棚和粥棚,看着百姓眼中重新燃起希望,深觉功德无量。
只是贤王心里隐隐有些担忧,治理瘟疫是不世之大功。近年来皇上越来越多疑,他担心会因此被猜忌。再有就是,之前八百里加急被截一事,如今迟迟没有结果。
随后,贤王派人各处宣扬,瘟疫方子出自皇宫,皇上仁德,救万民于水火。贤王尽量将所有功劳,全都推到了皇上身上。
“父王,为什么您将所有功劳都推到了皇上身上,为了稳定徐州局面,您不眠不休,不知付出了多少辛劳。”司宁凤为自己父皇叫屈。
“傻孩子,身在皇家,这声名不是这么好担的。若是想安安稳稳过日子,那就不能出头。”贤王苦笑。
“我明白了。”司宁凤聪慧,马上会意。
董泽言在萧俊宏那里养伤,不知是不是萧俊宏的保密功夫做得到位,一直风平浪静,没有刺客上门。这让花氏松了一口气,对萧俊宏更是信任有加。
而董婉喻也在花氏的劝说下,将宋氏与花靖雨从牢中捞了出来。董婉喻始终忘不了梦中的场景,在将宋氏母子放出来前,单独与花云初见了一面。
“舅舅,我听王妈妈说,如今花家的下人中几乎都看不到熟面孔了。这些人都是您换的,还是宋氏换的?”董婉喻始终觉得,梦里那挑唆宋氏的奴才有问题。
叶凡已经告诉她,那种毒药名为蚕食,十分贴切的名字,如同它的药性一般,能一点一点吞噬人的生命。这种毒药十分稀少,是前朝宫廷内出现的害人之物。这样的东西,绝对不可能是一个普通下人能有的。
“这些都是宋氏管家之后逐年换的,我常年在外经商,家里的事都是由她一手操持。之前我也没在意,直到这次我发现花家下人与外人勾结,架空花家,我这才派人细细查了查。这些人,有些是宋家衰落之前的老仆,有些是宋氏从外面买的。反而是花家那些老仆,多半被发落到庄子上了,是我的疏忽啊。”花云初就算在外如何精明能干,但不问后宅之事,让他吃了大亏。
董婉喻也没责备花云初,男人都是这样,管外不管内。所以说娶妻娶贤,就是这个意思。一个贤惠的妻子,可以帮你将后宅管好,让你无后顾之忧。再能干一些,说不定还能在夫人圈里,帮你扩展人脉。
但是娶了不贤之妻,帮不到你不说,还处处给你拖后腿,甚至捅你一刀,就如同宋氏或李尚书家的崔氏一样。想到这,董婉喻不禁自省,前世的自己似乎也是不贤之妻,不仅帮不到卫绍霆,似乎还常常给他扯后腿。
“舅舅,你说有没有可能舅妈变成如今这样,是别有用心之人在其中挑拨?”董婉喻说道。
“婉喻,你与你母亲一样心软、善良。其实你也不用为她开脱了,若是她没那个心,别人再怎么挑唆,也不会有用。”花云初完全误会了。他以为是董婉喻气头过了,不怪宋氏了。又担心他心里难过,为宋氏开脱。
“舅舅,那边之事进展如何,可知是何人做的手脚。”董婉喻知道花云初误会了,而且花云初已经对那些下人有了警惕,也没必要继续这个话题。
“似乎是董家之人,但现在还不能十分肯定。”经过这么多事,花云初觉得董婉喻是个能顶事的,不花云若强多了,也不隐瞒。
“是吗?但是董家真有这么大本事?”董婉喻也觉得有些蹊跷。
“所以才说,不确定。董家生意日渐衰败,人才凋零,只是他们没有这么大能耐。”花云初提点道。
“舅舅,若是此事有了结果,知会我一声,如今侯府地位特殊,我需要多学习,以免以后着了别人的道。”董婉喻迫切想要知道,这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婉喻长大了,能娶到你,真是那武定侯的福分。”花云初看着董婉喻,欣慰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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