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光元年的最后两个月,薛明仁都是在高歌猛进中度过的,他金虎将军的名号,如今已经威震浙东。何苦给众将授予军衔,薛明仁更是有了意外之喜。
薛明仁授将衔是肯定的,但具体是准将还是少将,这可就有说法了。整编过后,登莱军能得到准将衔的人也不少。薛明仁若是准将,他无疑将是准将中最特殊的一个,排名绝对在第一位,而且是远超同辈,可这难免让人有些不甘。但若是授少将衔,薛明仁又会非常特殊,他也将是少将里最另类的一个,谁都比他强。想当上少将,必须在两个大条件里具备一个,而薛明仁恰恰两个都不具备。
主要战区的军事主官可以当少将,薛明仁在这条上有些是是而非。信藩现在的主要战区不过是德州、归德、扬州、常州、浙东、吕宋,必须是主要交战区,或者是战略要地才行,连登州戍卫都不算主要战区。而且必须是军事主官,副手是不算数的。按这条标准,只有杨威、腾胤玉、张南、刘默文可以入选,李魁和薛明仁都不行。因为常州战区的军事主官是何苦,浙东战区的军事主官是韩宋,他俩都是副手。
而且这条,薛明仁没办法叫屈,有人比他还屈呢!如果单看这条,刘冷、赵括等人都得被刷下来,因为他们虽然是军事主官,但却属于后方留守,不算战区。高长顺、陈祝之、唐昧、北野猛等人也得被刷下来,因为他们虽然独立领兵,但未能形成战区,也得靠边站。
薛明仁在军事主官这条上,可以和刘冷他们画等号,但是他可没法和这些大神们比,因为何苦给人家留了走后门的第二条规矩。如果不是主要战区的军事主官,也可以因为从龙日久,先存捧日之心,百战不屈,立业为艰,而被授予少将军衔。
这第二条就是韩宋等十二人的专属条款,想通过这条当上少将,必须得是何苦基业的原始股东。朱沃和葛隆若是武将,他们肯定可以凭借此条混个少将,其他人全都得靠边站。薛明仁距离这条实在是太遥远了,他连葛家庄都没去过,哪里有条件和人家山村派的人拼资历。
薛明仁早就看得明白,所以他也没有奢望,便准备坐这准将的第一把交椅了。五军都督府呈报的公函里,薛明仁的军衔也就是准将。但是腊月二十九喜讯传来,何苦最终决定破例授予薛明仁少将衔。薛明仁这个准将第一,突然一下子就变成了少将最末,这不但让薛明仁过了好年,而且也给他打了一针鸡血。大年初一,薛明仁便两路出击,奋战三日,相继收复了金华和宁波。
弘光元年正月十五,何苦、韩宋率主力赶到宁波与薛明仁汇合,浙东登莱军绝对主力的兵力达到五万余众,清军只得集中守卫绍兴、杭州,浙东光复的趋势已经非常明显。何苦为了稳固根基,决定暂时继续向西北进军,光复杭州、湖州、嘉兴等地,如此信藩在江南的领土便能连成一片了。
弘光元年二月初二,何苦正式自宁波起兵,开始向鲁王朱以海的监国之地绍兴推进。信王的大旗竖起,信王亲征的消息便震动了整个江南。留守清军本就兵力不多,又听说何苦亲来,早已个个丧胆。重要人物全已转移至杭州,绍兴各地也是坚壁清野,只是固守绍兴城。可是严阵以待的清军,却迟迟没能等到何苦,因为何苦在余姚便停下了脚步。
“周延儒字玉繩,先賜玉、後賜繩,繩系延儒之頸,宛同狐狗之屍;馬士英號瑤草,家藏瑤、腹藏草,草裹士英之皮,遂作犬羊之鞹。“余姚没有清军的雄兵大将,让何苦放慢脚步的只是一张皮和一首歌谣。何苦找到了那个失踪许久的大明首辅,那个不少人怀疑已经降清的奸相马士英。
“瑶草公,何以如此,为何不投登莱军,为何不肯来投孤!”何苦在余姚城里看到了一张清军正在示众的人皮,听到了一首字字诛心的童谣,他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仗恐怖的人皮,居然是年前还和他斗心眼的马士英。
“马阁老说是他见事不明,害了弘光陛下,他无颜再见弘光陛下,也无颜再见信王殿下!”薛明仁找到了一个马士英的旧部,一名只剩下一条胳膊、一条腿的黔军蛮勇,他能解答何苦的疑问。
“瑶草公确非贤相,但也不至于……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呢?”何苦都不敢靠近那人皮,但是何苦哭了。
马士英不是啥好人,但也不是十恶不赦的恶人,他就是一个何苦熟识的官僚。如今他死的如此之惨,尸骨无存,仅余一张人皮,何苦怎么能不伤心。马士英也能算是何苦的战友,他们一起拥立了朱由崧,一起在应天对抗过东林党,如今马士英变成这个样子,何苦心里实在是免不了难受。
“阁老不见容于唐鲁,只能奔走于江浙,为国朝兴复尽绵薄之力,以恕罪衍。阁老数次兴兵参与攻打杭州之役,奈何兵少,难有作为。鲁监国败亡之际,阁老又兴兵来援,可惜终究难以挽回局势。鲁王出海之后,阁老带我等退入四明山中,终究没能躲过清虏的追杀。我等无用,力战不敌,阁老也为清虏所虏。清虏招降阁老,阁老宁死不降,清虏便以此酷刑杀害了阁老。阁老尸骨已无处可寻,留此世间的,唯有这一身忠贞之皮了!”蛮勇一边说一边痛哭。
“瑶草公……唉……”何苦更加的心酸,马士英的罪过不小,可是他忠贞不屈,比某些人可强了太多了。
“这童谣又是为何?”何苦感慨马士英,总是一声一声的唤着“瑶草公”,这“馬士英號瑤草,家藏瑤、腹藏草,草裹士英之皮,遂作犬羊之鞹。”的童谣声,也就更加的刺耳了。
马士英现在就剩这一张皮了,他可是为大明尽忠而死的,怎么连忠臣殉难的方式都要调侃呢!剥皮实草已经够凶残了,这歌谣却比刑罚还要很多千百倍。
“也不知是谁做的这天杀的童谣,附近的秀才都在传,阁老他冤枉啊……”蛮勇指着老天为马士英叫屈。
“天杀的东林党啊!”何苦是恨的牙根都痒痒,东林党这次比任何一次都过分。马士英纵有千般的不是,这最后死难也是不亏臣节的,东林党连这都要糟蹋他,实在是太过分了。
“七哥,密报!”韩宋奉上了刚刚收到的南方消息。
“我去,这些鸟人没救了!”何苦看了奏报,心里更是升起了一股邪火,一眼没照顾到南方居然又冒出来俩皇帝,而且这俩人自己还掐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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