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崧若是个光杆皇帝,哪怕是指带一些伺候的太监,何苦把他弄到登州来都是安全的,但是朱由崧拥有一个完整的朝廷,这就麻烦了。何苦派兵去南*京,总不能只把朱由崧救出来,马世英、钱谦益、高弘图那几百文武大臣,肯定全都得跟着。这么一大帮曾经握有朝廷权利的人,到了登州肯定要争权,他们还有大义名分,不打起来就出鬼了。
何苦的信藩,现在小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弄这么一帮大爷过来,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嘛!所以虽然南*京危在旦夕,但是该不救,就是不能救,这不是良心痛不痛的问题,而是信藩整体利益的问题。为了信藩的整体利益,牺牲一下何苦与朱由崧的私人感情,也是很正常的。
“清军若攻陷南*京,皇兄可……唉呀……”何苦长叹了一声,朱由崧对他是真心不错的,这一声叹息,便是祭奠他们的兄弟之情了。
何苦没有挽回局势的能力,但他有把朱由崧救出来的能力,眼看着不救,何苦的心里是真有点过不去。不过何苦没再争辩,他已经知道救援朱由崧弊大于利,他便不会为了私人感情去争执。为了兄弟之情,搞乱自己的基业,何苦是绝不会干这种蠢事的。
“殿下,如今已到了逐鹿之时,您该思虑的是如何将本藩的利益最大化,而不是陷于兄弟之情!大明二百年积重难返,南*京朝廷更是腐朽已极,南*京若是失陷,正是您重整大明的好机会!”朱沃想到的是更刺激的事情。
“你什么意思?”何苦的心怦然而动。
“今上并无子嗣,若是有闪失,则殿下为血脉最近之人,奉天承运中兴大明,也是顺天理合人心之事。”朱沃的意思很明确,何苦现在势力已经够了,若是没了朱由崧,何苦便该趁势以御弟的身份继位称帝。
何苦足足两刻钟没有说话,面沉似水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戴宪明和朱沃都有些悬心,何苦该不会不忍心吧!正当两人激烈的眼神交流之时,何苦终于出声了:”“淮安老马那边裁军如何了?”。
“马指挥那边地方不靖,裁军一直推进不利,账面上虽然已去了两万余众,但实际裁撤的还不足一万!”朱沃也猜不准何苦要干嘛!但是马承忠这些日子可是一直在消极对抗,淮安的裁军一直搞的很不好。
马承忠还是有一个独立山头的想法,何苦下令裁军之后,各地都开展的很痛快,腾胤玉更是把自己变成了光杆司令,但是马承忠却几乎没动。马承忠一直称淮安不稳定,周边有土匪以及其他军队骚扰他,硬顶着不肯裁军。登州用了减少军需粮草供应,停发饷银等一大堆办法制约他,也才面前削减了两万多人,而且只是在账面上。马承忠虽然不敢动地方财政,但也自己想办法从运河上搞钱,自己把超编的部队给养活了起来。
马承忠这种抗命乱纪的搞法,高层全都心知肚明,但是一直也没有处置他。一则马承忠是元老级人物,地位高、影响大,弄翻脸了大家都不好看。二来大家都觉得马承忠就是耍小孩子脾气,非要凸显一下自己的不一样,哄一阵子就好了。所有人都觉得,何苦只要去一趟淮安,拉上老马喝顿酒,这些事都很好处理的。
“从淮安抽调三万人出来,补充到济南一线去,作为德州的后备兵力,让北野猛过去任都指挥使!”何苦一张嘴就夺了马承忠一半的家业。
“殿下,这……”戴宪明为难了,他知道马承忠是个天天觉得自己委屈的人,何苦多了马承忠辛辛苦苦攒的兵,老马肯定要更委屈了。
“要打仗了,他老马有什么废话,让他回登州来和我说!”何苦的态度和生硬。
“是!”戴宪明也不清楚何苦到底要干嘛!只能先答应下来。
“部队完成调动之后,再给老马一道命令,让他马上南移高邮,协防扬州,保证淮北安全!”何苦好像是盯上马承忠了,全是给他的命令。
“殿下,军工厂目前都在赶制登云式步枪,而且要优先配给德州前线和登州本部,淮安那边的武器供应怕是不足。而且淮安都指挥使司收编的都是募兵,不是其他部队的义务兵,则开拔费……”淮安都司轻易动不了,不仅仅是因为马承忠,还与这支部队的构成有关系。
其他各部的士兵,全部都是信藩治下的百姓,他们是服兵役的义务兵,怎么安排都以,淮安都司则都是收编的募兵。刘泽清所部的降兵也好,马承忠自己收编的乡勇也好,大部分都不是本地人,他们是当兵吃粮的佣兵。这些人平日里除了吃粮,还得收军饷,打仗什么的还得有开拔费,这都是明末营兵留下的恶习。
“武器补给方面,让他们等各部换装下来的七甲步枪以及汰换火炮,开拔费……没有!都从哪里学来的臭毛病,各部都没有军饷、开拔费一说,怎么就他们特殊!”何苦是什么都不准备给。
信藩有兵役法,老百姓当兵打仗是为国家尽义务,自然没有军饷,但是其实待遇也是不错的。当兵不仅吃穿用度国家管,而且战后会有优厚的抚恤和赏赐,就算是平日也有津贴。淮安都司所谓的军饷,其实是津贴的另外一种说法而已,但是名称不同,何苦随时可以说他们是毛病。何苦信不过这些不是本地人的降兵,所以素来视他们为二线部队,先进武器都不肯给他们,有数的新式武器,肯定要可着主力部队先用。
“如此……哦……臣明白了!”朱沃终于明白了何苦的意思。
何苦削弱了马承忠的兵力,不给武器,不给钱,还让马承忠南下,这就是让马承忠去做个样子。南*京有危险,信藩可是不顾自身战事,第一时间派出了部队增援,至于部队战力有限推进迟缓,这就不是信藩的责任了。将来朱由崧若是崴脚了,这坐观成败的罪名,肯定扣不到何苦的头上。
“南*京有警,单单是淮安所部南下,肯定还是不够的!照理我应亲自统兵南下,只是德州战事正酣,我实在分散乏术,只能择一心腹大将,统兵前往江南勤王!救援江南,只能从海上出兵,而后登陆长江口,步步为营向南*京推进,如此才能保补给无忧。这事军机处要派遣干吏协助,掌控江浙地方,最好能就地征发兵员。这大将人选,你们有何建议?”何苦还是要派人去江南,但是意思却完全不同了。
朱沃和戴宪明都听明白了,何苦非但不救朱由崧了,还要以救援朱由崧的名义去江南再开一块地盘出来。这事都少有些不厚道,所以何苦不能亲自出面,只能派一个心腹去完成。所谓的步步为营的勤王,不过是吞并江浙一带的托词而已。
“本藩除殿下之外,军中以韩都督为尊,殿下不可轻动,当遣韩都督代殿下前往!”去江南开地盘是大功,但是玩不明白便会出现一个托管的藩镇,何苦那个小心眼除了韩宋这样的绝对铁杆,肯定信不过其他人。而且进京勤王,也只有韩宋这个五军都督府都督同知够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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