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苏宇就离开了村里,他先是凑了一下粮票,然后去了粮食局。
既然要给人家粮食,那当然不能给粗粮了,可细粮也就是白面,这个点可只能去粮食局,总不好去黑市鸽子市吧?那岂不拖到明天了?
所以他直接去了粮食局,买了两麻袋白面,二百斤白面,苏宇轻松扛起,离开了粮食局。
找了一处无人之地,放入系统,骑车去了东沟寨。
等他抵达了,花费一块糖,找小孩打听到了她家。
苏宇先是看了一下她家院子,转了一圈,这才敲响她家的门。
“谁啊?”
“是李家婶子吗?”
进门敲门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了,可放在富户,地主家,那就有些不可思议了,那些抢东西的,可不会那么客气,一向是踹门而入,然后打砸抢一番,潇洒离开。
当然,这不是说是个人就可以,要一起行动,要先鼓动起来,一个人那就是私闯民宅了,当然也没有私闯民宅这个说法,意思是纯属欺负人了。
虽然都是一回事,但一个是公,一个私,你不可能三天两头来人家里打秋风,要打秋风,也要鼓动大家,煽风点火,气势汹汹一起来,单独跑人家家里,那就是欺负人家孤儿寡母了。
这是两回事,他们打着正义的旗帜来替天行道,也不是毫无底线的,不然是不是可以跑来欺负人家妇女?那就不是批评富户,批评地主,而是你犯了流氓罪,该枪毙你了。
所以欺负也不是这么个欺负法,所以平时倒也看不出,和其他主家有什么区别,无非就是生活更加艰难一些,活多干一些。
主要是有些主家扛不住这种打击,这种折磨,毕竟本来就天公不作美,家家户户缺衣少粮,她们还雪上加霜,扛不住很正常。
很多地主,富户,心中都有一句话,要不是有孩子,我舍不得,我早死了。
很多劳动改造是不讲道理的,让你盖墙,盖好了推倒继续,年复一年,看不到头,是个人就得疯,可时代就是如此。
“小同志,您是?”
很明显,苏宇那天不在家,所以人家只认识黄夙娥,却不认识苏宇。
“您是,李婶吧?我叫苏宇,来自三水湾,我媳妇是黄夙娥,您还有印象吧?”
一听这话,这大婶立马反应了过来,热情的拉着苏宇进入了家里。
此时已经是天色渐暗,也许是碰巧李婶才在家,因为这个时间段,按理说她是不在家的。
不是在扫大街,就是在扫厕所,惩罚有时候是无时不在的,当然上工也是需要的,只是比别人多干许多活。
所以别人休息时,她可能在扫厕所,这不是玩笑,是事实。
可天意如此,今天傍晚苏宇来了,而她恰巧在家。
“李铁,李木,李信,出来,快磕头,这是咱家的救命恩人。”
(注意,这不是孩子跟母姓,而是这家姓李,所以才叫李婶,而不是人家大婶姓李。)
苏宇看去,好家伙,光是儿子就有三个,女儿更是有四个,大儿子已经十六岁了,可以帮母亲干活了,但其他还都只能吃干饭。
倒不是说小孩帮忙干活没工分,而是这种活轮不到他们。
比如替村里放羊,养牛,养鸭,甭管养什么吧,只要是大队上有的,小孩能干的了的,比如割草,干一天算半个工分。
相当于大人干半天的活,工分虽然不多,但换成粮食,勉强够吃了。
可甭管是羊,还是鸡,终究是有数的,那些穷人家的孩子还等着呢,你成分不好,怎么可能轮到你?
所以下地又太小,无法算工分,那就只能干吃饭,无法下地挣工分了。
再看几个孩子,干干巴巴,无精打采,女的头发枯黄,男的肚子浮肿,面露菜色。
这是明显吃不饱,饿的,毕竟天天吃野菜,树皮,长期营养不良,会让人思维迟钝。
有些娃坐在大门口,半死不活,你叫他,他都没反应,反应过来,侧头看你一眼,都不会开口,因为没精神。
可这几个娃,虽然同样饿的不轻,可明显精神还算好,母亲发话了,不至于迟钝半天才反应过来。
“扑通!”
由老大带头,男娃全部跪下了,女娃看了一眼,也有样学样。
“别别别,都起来,都起来。”
“恩公,让他们跪吧。”
说着李婶都要下跪,吓得苏宇赶忙搀住对方,他终于知道,为何这家人有夜明珠这种宝贝,却为何偷偷让给他了。
因为折腾不起,同时送给他也是表明信任他,这是莫大的相信啊。
如果信不过,人家不会暴露,因为暴露可能就会更惨,这家人经不起折腾了。
“大婶,使不得,使不得啊,您这不是折我寿吗?”
“使的,使的,要不是您,我小闺女,小儿子,都会被饿死,这个冬天,我们家谁能活下来,全看天意啊,是您救了他们。”
僵持半天,终于安抚住了李大婶,在大儿子的帮助下,总算将人搀扶到了屋里。
你进门,好家伙,家徒四壁,床都没有,是一块破木板搭建的,上面放着稻草,座位是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树墩子。
几个儿子,还有光屁股的,没裤子穿,几个女娃也是如此。
可以说唯一穿的还算可以的,就李大婶和大儿子了,而且大儿子的衣服,一看就不合身,很明显是别人送的旧衣服。
别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好人,还是有那么几个看不下去的人的,毕竟富户跟地主不一样,相对来说,这家人这么惨,不是被批的,而是家里娃多,劳动力少,又被限制了,所以没有出路。
啥是被限制了?就比如小孩子放牛,一般是轮流来,可你是富户,成分不行,那就没你的份,不仅如此,你还要接受教育,多劳动,吃不好,穿不好,还要多干,这家主家的男人就是劳累过度死的。
现在落到李婶了,看她一脸憔悴就知道,同样备受煎熬。
可等过几年,三个儿子大了,情况会好很多,毕竟只是富户,村里人不会往死里欺负,要是地主,那打死你都没地申冤。
可是等儿子长大的前提是李婶能熬到那个时候,能等到儿子成年,能上工了,这日子才能稍微改变一些,变好一些。
苏宇看到,十六岁的长子,只穿了一个裤衩子,光着膀子,瘦骨嶙峋,脚上穿的是草鞋,还是自己编的。
其他几个呀,十四五了,光着屁股蛋子,躲在家里,不敢轻易出门。
女娃还小,光着也就光着了,可十四五的小伙子,光着屁股,确实有些让人心疼。
看到苏宇看过来,李婶也觉得很尴尬。
有话在苏宇喉咙里,可他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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