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欣听见动静,擦了擦手,走到柜台前。
她问同事:“芳芳,这位顾客什么情况?”
“欣姐,就是昨天那位顾客,我还给你打电话了,他明明点的热的,硬说自己点的是冰的,让我们重做,现在又说喝到头发了,昨天是我和刚仔在店上,哪来的长头发?我看就是故意找事儿!”
她加重‘故意找事儿’几个字。
“你再给老子说一句!!!”男人食指指着芳芳,横眉竖目,仿佛要动手。
芳芳被他吓得自然反应的缩了缩脖子。
宁欣把芳芳往背后一拉,本着开门做生意和气生财的道理,说:“请问你昨天点的什么奶茶,我再帮你做一杯。”
“呵!”男人笑,得寸进尺,威胁,“我现在不要你们重新做了,你们赔钱!1000块钱,一分都不许少,否则我让你们做不下去,信不信?”
何东帆听出来了,故意找茬的。
他把笔记本电脑一盖,起身走过去。
宁欣注意到何东帆,看他一眼,示意他别插手。
何东帆便没做什么,走近后侧身倚在旁边,看着。
宁欣看向男人,保持着微笑,语气依旧好脾气:“不好意思,我们小店,满足不了你的要求。”
“不赔是吧?”男人边说边往旁边走,直接抬手去拉隔板要进操作间。
何东帆眼疾手快,冲上去按住男人肩膀不客气地往后一甩。
男人撞到小圆桌,和小圆桌一同倒地。
碰撞声中,芳芳尖叫一声。
何东帆眼神犀利,自上而下睨他:“闹事,是吧?”
“你谁啊?!!”男人吼。
何东帆偏了下脑袋,声音硬朗:“顾客!”
男人狠狠地看着何东帆,奈何本就被撂倒在地上没一点气势。
他揉着肩膀从地上爬起来,食指指着宁欣和芳芳:“行,你们不赔,我看下次还有没有这种顾客帮你们。”
威胁完,就要离开。
何东帆听着这话,明显就是欺软怕硬。大男人不敢动,逮着两个女孩子欺负的意思。
他刚要一步上前。
宁欣出声喝止:“何东帆!”
她从操作间走出来,朝何东帆抬了抬下巴:“关门。”
何东帆:“!!!”
下一秒,何东帆利落转身走到门口,轻轻一跳拉住卷帘门,‘唰’一声拉到底。
店内明亮的光线瞬间变成微黄色。
“你们干什么?”男人明显慌张了,弯腰要去拉开卷帘门。
宁欣上去,一把捉住男人手腕往后一翻,男人‘啊——’一声叫出来。
男人还没搞清楚状况,宁欣用巧劲儿直接击肋,男人在呼痛中弯腰。接着,宁欣扭住男人手腕转身压下去,膝盖顶住男人后背,把他定在地上。
宁欣押着他,微微侧头:“芳芳,报警!”
“哦哦哦。”芳芳才从怔愣中回神,立马拿出手机拨打报警电话。
男人明显慌了,挣扎:“我警告你,放开…啊——”
宁欣稍稍用劲儿,那人便只剩呼痛声。
他自知踢到铁板了,于是开始求饶:“算了算了,我不要赔偿了,你放开我,我立马走,你们不是还要营业吗?”
宁欣没松手,不紧不慢道:“我们今天暂时不营业了,给你解决问题,走正规程序解决你的问题。”
男人见宁欣不退步,又开始威胁:“警察来了,你们也说不清。”
“您放心。”宁欣扯了扯嘴角,“我们这有摄像头,说得清。”
玉和大学内就有派出所,警察很快就来。
警察一来,男人立刻就认怂,声声道歉说都是误会。
终归,男人并没有造成什么后果,只是被警察口头教训。
事情处理完,何东帆把打倒的桌子扶起来,摆好。
芳芳语气恹恹:“浪费一个小时营业时间,只是一个道歉,欣姐,亏死了。”
“不亏。”宁欣说,“他是欺软怕硬,估计让重做一杯都只是试探,看我们两个女生就开始变本加厉。虽然只是道歉,但至少有警察局记录,对他是个警示,他以后不敢来了,而且这种行为也能收敛。”
芳芳恍然大悟:“哦哦哦,对!”
宁欣取下围裙,转头看着何东帆。
她笑眼弯弯:“何东帆,饿了吗?我们去吃饭吧。”
何东帆看着她,没反应。
宁欣:“何东帆?”
何东帆‘啊’了声,调头:“我去收拾东西。”
何东帆回到小圆桌,把笔记本电脑放进书包里,又把剩下的奶茶干了,所剩的两块糕点都塞进嘴里。
他看向宁欣。
宁欣和芳芳正站在柜台前,宁欣抬手指着收银屏幕,讲着话,时不时看芳芳一眼,芳芳断断续续点头。
她好像在指导她什么。
何东帆愣神之际想起江心那晚的问题。
——你喜欢她什么?
大概其中就有,让他挪不开眼的坚强和自立,还有挪不开眼的娴静和温柔。
她真的是世界上最特别的女孩子。
所以,他才只喜欢她。
两人走出奶茶店。
宁欣问:“你想吃什么?”
何东帆四处看看,不在意:“这边儿我都熟,看你想吃什么。”
宁欣也跟着看看四处,眼神迷茫:“我对这边不了解,但芳芳说有家冒菜很好吃,叫‘点点冒菜’,你知道吗?”
何东帆打了个响指:“知道。”
何东帆带路,出了商场,很快到一家冒菜馆,才进门就闻到诱人的香气。
已经下午两点多,店内还坐着好几桌顾客。
何东帆给宁欣递上装菜的盆子:“你来捡菜,我不挑。”
宁欣接过盆子。
何东帆提醒一句:“这盆捡荤菜,待会儿再拿个盆捡素菜,荤素分开称。”
玉和的冒菜馆捡菜方式大同小异。
宁欣没抬头:“这个我知道。”
她记得何东帆食量挺大,于是捡了挺多量。
等她荤菜捡完,何东帆走过来,用一个空盆换掉她手上装荤菜的盆。
宁欣开始捡素菜。
素菜都泡在水里,宁欣沥水用了些时间。
好一会儿,她看着盆里,觉得差不多了,去称重区。
何东帆对老板说:“中辣。”
老板荤素分别称完:“再加两份米饭,要饮料吗?”
何东帆看着宁欣:“唯怡豆奶?”
宁欣点头。
何东帆露出虎牙,对老板比了个‘二’:“两瓶唯怡豆奶。”
老板迅速反应:“一共六十一。”
宁欣立马从包里摸出一张一百的,递过去。
谁知,老板直接拿着找零的钱递出来,递给何东帆。
老板对宁欣笑,解答她的疑惑:“你捡菜的时候他已经给了我一百。”
何东帆没说话,接过找零的钱,展开钱包,放进去。
宁欣把钱放回包里:“怎么你请我吃?”
“你是女孩子啊,我们又不是关系不熟。”
“……”宁欣有点想回一句,我是长辈。
所以理应她来请。
但是‘长辈’两个字,她似乎也有些高攀了。
何东帆把钱包搁宁欣眼前晃晃:“大不了下次你请。”
宁欣没多纠结,点点头,转身去找位置。
何东帆看着手上的钱包,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注意到。
他跟着走过去,坐下,把钱包看似随意的放在筷子筒旁边,然后双手环抱胸前看着外面的马路。
宁欣正用纸巾擦桌子,擦到何东帆那边,抬眸:“你钱包。”
何东帆瞧一眼她,没动。
宁欣垂眸看一眼钱包,又抬眸看何东帆:“钱包放包里,免得待会儿吃完饭忘记拿,然后现在,我要擦桌子。”
行吧!
何东帆心里这样叨一嘴。
他拿起钱包放进裤兜里,确定,她是忘了。
心情突然就落下去。
不为别的,何东帆就觉得自己现在跟江韵一样,希望渺茫。
宁欣突然来了个电话,接起来。
这通电话,宁欣一直在说“真的不用!是真的不用!不用不用!”
何东帆听她一直在拒绝也没拒绝掉,等她挂了电话,关心她:“宁老师,怎么了吗?”
“哦,没事儿。”宁欣把手机放回去,“就是我一个学生的家长,说是给我带了点家乡特产,我说不用。”
这样啊。
那没事儿。
何东帆放下心来。
这时,冒菜店老板端着一个不锈钢盆过来:“小心烫。”
满满的一大盆,红油快溢出来了,上面铺着一层香葱、香菜、小米椒和豆豉。
何东帆也是饿了,立马站起身:“我去盛饭。”
何东帆去到盛饭区,用小碗打了两碗米饭。
他回到座位时,一只手握住两个装米饭的小碗,另一只手提着两瓶唯怡豆奶,已经去掉瓶盖,插了两根粉色的吸管。
宁欣赶紧站起身把饭碗接下。
两人坐下,拿着筷子准备开动。
何东帆:“芳芳姐说的没错,这家冒菜店口味确实好,我和室友也常来。”
“是吗?”宁欣其实早就饿了,现在闻到香味都咽口水,“那我尝尝。”
宁欣尝了一块牛肉,很嫩,麻辣中夹着豆豉的味道。
宁欣点头,眼睛眯着,捏着筷子的手大拇指竖起来:“好吃。”
她又问:“你不觉得辣吗?”
“我现在能吃辣。”何东帆是随遇而安,适应能力极度强的人,他给宁欣介绍,“对了,我们学校周围好吃的店还挺多,像什么火锅米线、烤肉饭、干锅、青笋鸡、冷锅鱼……”
何东帆顿了顿:“以后你有空,我带你都去尝尝。”
宁欣随口应:“好啊。”
何东帆低头夹菜:“那就说定了。”
宁欣顿了下,笑笑:“好,有时间就去,下次我请你。”
吃了几口,宁欣开口:“我给你捡了挺多土豆的,记得你爱吃。”
何东帆往不锈钢盆里一看,确实有不少的土豆。
刚才落下去的心情突然就升上去,连带着坐姿都松散开。
这不就是他和江韵之间最本质的区别吗?
何东帆心情畅快了,吃饭速度都加快,很快站起身又去盛饭。
等他吃完第二碗,宁欣第一碗也吃完了。
何东帆帮着宁欣又盛了半碗。
因为她说,她只再吃半碗。
何东帆端着饭碗过去时,宁欣正拿出黑色的发夹把自己额前的刘海夹住。
他突然想起自己曾经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也是一个发夹,也不知道她还留着吗?
何东帆把宁欣半碗饭放在她面前:“宁老师,你多吃点,你比以前瘦了好多。”
宁欣额角一边一个黑色发夹,她脑门有些细汗,脸颊泛着红,双手捧着唯怡豆奶,咬着吸管大口喝。
何东帆觉得她这样,他都不想移眼睛。
宁欣没看何东帆,咬着吸管又咽下一大口豆奶后,跟他解释:“不是瘦了,是没有以前的运动强度,肌肉量保持不住,人看上去就单薄了。”
宁欣以前做运动员时,就很为增肌烦恼。
她体质就是这样。
宁欣是真的辣到了,也热。
她还穿着奶茶店春秋款的工作服。长袖的衬衣,扣子扣到最上面那颗,觉得憋气。
宁欣放下豆奶,微微抬头,两只手解扣子。
一下解了两颗,她把衣领往两边拉了一下,隐隐约约露出锁骨。
“咳咳咳——”
对面传来不可控的咳嗽声。
宁欣看见何东帆咳得脸都红了,她慌忙递上他的豆奶:“喝,喝点。”
何东帆接过来,喝了口,还咳,又喝了几口,才稍稍好点。
宁欣又递上纸巾:“还说现在能吃辣。”
何东帆捏着纸巾埋着头侧向一边。
这是能不能吃辣的问题吗?
他觉得呛到是报应,心术不正!
该!
他不能看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