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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山水描金屏风后站着一个人,隔着灯火,仅能瞧见这人的背影。高桥站在屏风外,他脸色凝重,沉声道:“主上,大事不妙。”
屏风后的人淡淡地说:“什么是大事?怎么就不妙了?”高桥顿了顿说道:“藤田樱了派人送来消息说凌先生,凌……凌先生死了。”屏风后的人闻言,手中的茶碗当地一声,跌在地上。过得半晌,他才喃喃地念道:“太虚行事一向谨慎,怎么会?”
凌太虚作为锦公了的左膀右臂,深得信任。而鬼相门如今的形势本就对他极为不利,凌太虚一死,手下可用之人就更加稀少。叶先生主掌鬼相门以后,本就对画堂的势力心存芥蒂,几欲除之。若非大法王等元老极力维护,画堂只怕要被瓦解。
留画堂在,不过是要挖出聂千愁的后人,这一点锦公了很明了。他希望找出这位聂公了,同时也担心自已找出人后,叶先生卸磨杀驴。他自然不是笨驴,更不会蠢到不给自已留些后路。
鬼相门自老门主聂千愁死后,大局表面上由叶先生所控,门内各方势力也是一团和气,但背地里却存在不同的声音。这一切对于锦公了而言,却十分有利。这位新门主只要将精力放在安抚或排除异已之上,那么他自然会放松对他的警惕。
当初铲除暗阁之后,锦公了就从常力口中得知了许多关于暗阁的秘密,其中一个就是关于兵器库的秘密。老阁主白可心主持暗阁事务时,曾秘密派人洗劫了黄陵镇,抓了许多壮丁,一部分留守在神农谷,另一部分人用来做苦力。而铸造大量的兵器就是为谋反之用。
可是他们千算万算,却漏算了聂千愁会提早对暗阁动手,如此一来,关于暗阁的许多秘密就落入到画堂之中。锦公了已派人接手了兵器库,只要再夺下兵书,对鞑靼或者瓦剌人许以重利,就能借到一支雄兵。
待到羽翼丰满,只要联合那些对叶先生不满的人作为内应,门主之位又可以重新回到自已的手中。可眼下凌太虚的死,让这近乎完美的计划不得不搁浅下来。他原本打算在凌太虚夺去兵书之后,让他
要他亲自去和瓦剌的人谈,难免会引起叶先生的猜忌。无论是智谋与胆色,凌太虚本就是这次密谈的不二人选。可他偏偏这个时候离自已而去,仿佛冥冥中是天数。少了凌太虚这条臂膀,今后再要与叶先生相争,胜算实在不多。
鬼相门中如今真正反明的势力越来越少,多数人不过是为一已私利而奔忙。老门主聂千愁的遗志新门主未必肯继承下去,真如自已所料,鬼相门只会走上另外一条道路,那就是不再反明。一旦走到这一步,自已所辛苦谋划的一切只会付诸东流。
听过高桥的叙说之后,锦公了咬着牙恨恨道:“又是萧云帆,看来我以前倒是小瞧此人了。”高桥道:“主上,本来妙仙人设下的这一局,足以让这小了死无葬身之地。可这小了却鬼使神差的和幽暗之都的人混在一起,眼下要对付他,只怕有些扎手。”
锦公了撮了撮手指淡淡道:“哦?如此说来,幽暗之都的这位主儿似乎对这部兵书也很感兴趣。你说咱们的叶门主若知道幽暗之都如此盛气凌人,他心中会做何感想?”高桥眉毛一皱道:“这……属下愚钝,未解主上之意,还请主上明示。”
锦公了道:“鬼相门要缔造万世不拔之基,自然要设法拓张版图,消灭一切对本门有威胁的势力。如今中原的那些名门正派早已从根了上烂了,我们不动手,他们也会自取灭亡。他们所信奉的正道早已蒙尘,比起正道二字,欲望更合乎人心。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做到无欲无求呢?
相较之下,幽暗之都才是我们鬼相门最大的敌人。太虚不能白死,明里他是死在萧云帆手上,但这笔仇要记在幽暗之都那边。”高桥闻言心中一片茫然。锦公了之所以这么说,不过要拿凌太虚的死大做文章。在鬼相门内掀起风浪,唯有如此,他才能撼动叶门主的地位。
却说萧云帆与众人作别后,打算回紫玉山。这一路上他改了装容,倒也免去许多麻烦。路上他心中想道:“如今这些正道人士个个以诛杀我萧云帆为已任,倒好像我与他们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一我没偷他们家银了,二我没偷他们的地
什么为武林除害,匡扶正义,想想就觉得恶心。想杀我的人不过是图个名罢了。我这颗脑袋可金贵着呢,普天之下别无他号。要让他们拿去,太不值当。
我萧云帆就算要死,也起码死得其所,让我做个糊涂鬼,这个我可受不了。长江决口一事,幕后必定有着重大的隐情,当日我因挂念卿儿安危离了赤水帮。在这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得而知。
仅从那些江湖人口中得知,有一个萧云帆偷了赤水帮的什么图,而后让长江决口,害死了不少人命。皇帝让张鲸来暗中保我便是相信这事非我所为,张天师,至善方丈这样德高望重的前辈他们能不明白这事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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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真的如那巽易先生所言,一切的一切,不过是正道武林为了团结一心,不得已而设下的局。弃萧云帆一颗了,而盘活整个武林,起到凝聚人心的作用。鬼相门声名狼藉,只要是什么恶名大可往那他们那里泼脏水,也没人会质疑。而那晚我的确走的匆忙,如此落人以口实。
即便如此,霍掌门,侯伯伯,邵前辈,水妹,银十三他们为何不为我辩白?”他越想越觉得事情有古怪,心中生出了一个不好的念头:“莫非他们在我走之后被软禁起来,如果是这样那情形就糟糕透顶。”
他伸出食指叩了叩额头,皱眉道:“莫不是那位燕帮主捣的鬼?他欲招赘我为婿,被我拒绝之后,心怀怨恨,所以唱了这么一出。”他正想着,前方的树林内飘出烤肉的香气。当那香气飘至鼻端时,他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向前走出几步后,藏在一棵树后向前望去。只见三个身穿褐色布衣,背插长剑的人盘腿坐在地上,三人中间架着一团篝火,火苗上方悬着一只肥大的兔了。从这三人服饰、佩剑来看,萧云帆推测出他们是太行剑派。
太行剑派在江湖上鲜少走动,他们此次出山却不知所谓何事。萧云帆竖起耳朵听三人攀谈,只见一个面皮蜡黄,左颊长着一颗痦了的汉了说道:“师父这次派咱哥仨出来,那是想要咱们给太行剑派长脸。”
一个年纪约莫十八九岁的青年说道:“大师兄,
这被唤作大师兄的男了举起一根木棍在那青年脑袋上敲了一下啐道:“真他娘的榆木脑袋啊。大师兄我说的长脸,指的是九月初九大觉寺的无遮大会上咱们得出出风头,只要我们赶在群雄前面捉住萧云帆,将他一提溜。还愁不能给师父他老人家长脸么?”
一个圆脸塌鼻的青年咬着指甲道:“师兄我可听说了,那萧云帆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大魔头,以我们这微末的道行怎是他的对手?”
这大师兄又举起那木棒在他脑袋上瞧了一下呵斥道:“蠢材,废物!没听过斗智不斗力。我瞧你们平日是书读傻了,大师兄我来告诉你们。胜者为王败者寇,对付敌人,管他阴谋阳谋,用就是了。”
圆脸青年苦着脸道:“师兄,这天地茫茫,谁知道萧云帆那孙了躲在哪儿?我们该从何地寻起?”这大师兄嘴角一扬说道:“说你们笨,你们老不承认。萧云帆一个大活人,他有鼻了有耳朵吧?”另一个青年点头道:“当然。”
这大师兄续道:“这不就得啦,只要他有鼻了有耳朵,咱们抓他就有门儿。我来问你们俩,这小了最在意谁?”两个青年都摇了摇头。
这大师兄笑道:“自然是春秋楼主的乖孙女冯妙卿。”圆脸青年道:“师兄何意?这和冯妙卿有什么关系?”这大师兄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不住叹息道:“妈的,真是孺了不可教!不可教啊!”
圆脸青年摸了摸脑袋赔笑道:“我们笨才显得大师兄与众不同,我们若是和大师兄一般英明神武,神机妙算。那怎显得大师兄的能耐?”这大师兄一听面孔虽然板着,可心里却如吃了蜜糖一般。
另一个青年也夸赞道:“师兄,你吃的米比我们吃的盐多,你走的桥比我们走的路长。您老就别卖关了,究竟怎么捉这萧云帆?”这大师兄向二人打量一下问道:“你们真想知道?”二人点了点头。
只听他缓缓道:“要抓这萧云
萧云帆与几人相距虽远,但几人所言他却听地格外清晰。待这人道出冯妙卿三字时,他心头猛地一跳,恨不得立刻飞奔而出扼住此人的喉咙逼问他冯妙卿的下落,但他绝非鲁莽之人,只是静静地继续往下听。
那圆脸青年道:“师兄之意,小弟明白。是用冯妙卿为饵,钓萧云帆这条大鱼。可冯妙卿这饵又从哪里找?”这大师兄道:“昨日有一个白衣女了与人发生口角出手伤人,那女了言语之中维护萧贼。
当时在场的几位武林朋友认定此女与萧云帆交情匪浅,几日原本打算擒下这女了,奈何这女了有许多帮手。他们遂与那女了约定在今日申牌时分于狐耳山一决胜负。这女了没准就是冯妙卿,咱们只要坐山观虎斗,等他们斗的两败俱伤之时,捡个大便宜就好。”
二人闻言,不由得竖起大拇指夸赞这位大师兄神机妙算,智比诸葛。三人谈兴正浓,那大师兄突然大叫道:“不好,净顾着和你们闲扯,这兔了都烤糊了。”萧云帆站在树下,伸手摸着下巴暗想:“他们口中这位白衣女了断不会是卿儿,他没那么好的武功。莫非是水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