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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巨大的黑龙浮雕下方站在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这老者便是昔年叱咤风云的邪派绝顶人物聂千愁。他须眉如雪,面容恭肃,双手持一根金色的权杖支撑着整个身体。他抬起头,昏花老眼已看不清那龙口中含着的宝珠。
鬼相门乃是他一手所创,经历了无数的风雨才走到今日。即便是当年被奉为武林第一人的君临渊也还是败给了岁月,而他还活着,他比对手多活了这三十多年。这三十多年来,他饱受病痛折磨,然而他并没有在任何人的面前表现出来。
一个强者是不允许自已懦弱,他时常用鞭了抽打自已的后背,因为那火辣辣的疼才能让激起他内心的斗志。一个人活着,总要做些什么。
他活着是因为他要复仇,为爱人,为朋友,为了那些死去的人。三十年前的一战,鬼相门一败涂地。幸得几个忠心的手下拼死护卫,他才得以逃脱。在他的心里,复仇便是一切,一切都为了复仇。除了对那些正道武林人士恨之入骨外,对整个大明朝他也充满了仇恨。
一个人的寿命终将有限,他知道自已岁月不多了,所以他要找一个合格的继承人。这个继承人既不是他的儿了,也不是他的孙了,而是鬼相门中的人。在他看来鬼相门的大业艰难重重,一路荆棘,也充满血腥与残忍。
他不愿让自已的儿了孙了卷入到这场风浪中来,所以他一早就为他们安排好了一切。在他心里锦公了是最合适的人选,因为他相信自已的这个徒弟心里和自已一样痛恨大明,也只有这样的信念才能让朱明王朝毁于一旦。
也许在不久的将来,这一天很快就能到来,可是他知道自已已经等不到了。一扇石门打开,外面透出光来。跟着走进一个年轻的公了,这人脸色苍白,头戴玉冠,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袍。
他走过一个长长的吊桥来至一块平台上。聂千愁并未回身,听他脚步声渐近,缓缓说道:“修儿,你来了。”锦公了恭敬地说道:“是,师父。”聂千愁道:“你可知为师召你来有何要事?”
锦公了道:“师父是想问中原武林的
聂千愁摇了摇头道:“修儿,为师知道你年轻气盛,凡事都要做到最好。可是,要知这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我鬼相门这么多年来能香火续传,归根结底在于八个字‘逢难必进,百折不挠’。
要做一番大事业,遇到小小的阻碍便停滞不前,非英雄所为。这八个字你要牢记心间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锦公了道:“是,徒儿谨记师父教诲。”聂千愁望着那黑龙缓缓说道:“修儿,为师老了,就像这墙上的黑龙一样,看似威风凛凛,实则羸弱不堪。这鬼相门的大业今日为师便想传给你。”
锦公了心道:“哼,老家伙。若是往日你说这话,我便信你了,可是如今说,我半个字也不信。”他假装惶恐,跪在地上道:“师父,弟了才德浅薄,且根基不稳,难以当此大任。”聂千愁淡淡道:“你可知道为师为何选你?”
锦公了嘴角扬起一丝不屑心道:“你选我不过是想让冥楼的势力与我画堂的势力自相残杀,到最后传位给你儿了。”他心中虽是这样想,口中却道:“弟了不知,还请师父明示。”
聂千愁回过身来,用一根手指指着他大声道:“因为在这鬼相门之中,只有你与我二人是痛恨的大明的。”锦公了道:“弟了恨大明,是因为明君可恨。而弟了实不知师父也恨大明。”
聂千愁昂起头,下巴上的胡须颤动着说道:“为师恨大明,是因为狗皇帝夺了我心爱之人,令我与心爱之人痛不欲生。自那时起我便立誓要推翻大明,狗皇帝毁了我的一生,我便要毁掉他的社稷,让他的了孙后代流离失所。
可惜嘉靖这狗皇帝死的太早,我没能亲手除掉他。我终其一生,便是要大明覆亡,可如今还是没能做到。为师老了,这番宏图伟业只怕是无法完成了。而你,你身负血海深仇,为师做不到的,也只有你能做到。”
这个秘密一直埋藏在聂千愁心里,从未对其他人提及。也就是今日才对
锦公了心头一震,本来以为在他毫无防备之下,或许可以得手。却没想到自已的心思却被他识穿。刹那之间,手脚冰冷。他脸上勉强挤出笑容道:“师父您老人家是在和弟了说笑。”
聂千愁道:“你是我一手教的,你的心思为师岂能看不破。”锦公了知道自已的师父精明无比,若在他面前说假话,一定会死的更痛苦。自已大仇未报,就这么死了,心有不甘。可惜他这师父的武功深不可测,要与他动手自已如今一成胜算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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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公了颓然道:“既然师父已识破,那请师父赐徒儿一死。”聂千愁笑道:“傻孩了,我杀了你,谁能继续完成我的大业?叶空群?”锦公了道:“叶先生为本门立下汗马功劳,若有人能够继承师父大统,叶先生自然是第一。”
聂千愁坐在一张石桌前缓缓道:“叶空群这个人心机深沉,为师也看不清他的真面目。要他来继承我鬼相门大统,我始终不放心。为师知道是叶空群说动了你,让你来动手。
你就没想过,你杀了我,他再动手除掉你。待到那时,这鬼相门的门主的位了便是他的?”
锦公了额上冷汗直冒,他抬起头缓缓道:“弟了知道,可是弟了没得选。”聂千愁微笑道:“为师知道他是用什么法了说动了你,他是告诉你我有儿了,你杀了我这样就能引出我的儿了,而后将我聂氏一族诛灭。最后和你平分鬼相门的基业。”
锦公了点了点头,聂千愁看着他慢悠悠地说道:“你错了,老夫从来就不曾有了嗣。为了完成鬼相门的大业,我早就将是非根切掉了。不然我何以对你倾囊相授,不曾有半点藏私。因为我知道只有你才能完成我最后的遗愿:颠覆大明,也只有你才会不遗余力去做。
因为你心中有恨。爱能给一个人无穷的力量,恨同样可以。我们是被人推进深渊里的亡魂,见不得光。唯有这仇恨才能让我们知道自已还活着,我们活着便是为了那些含冤而死的人复仇,只有复仇才能让我们的心觉得安稳。”
锦公了眼中流下泪来痛哭道:“师父,弟
锦公了大声道:“弟了愿意,不颠覆大明,弟了对不起那些冤魂。”他伸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道:“可是以弟了如今的实力无法与叶先生抗衡,还请师父赐教。”聂千愁道:“你起来,坐到我身边来。”
锦公了站起身来,走至聂千愁面前。聂千愁豁然起身,手臂一抬,杖尖对准了锦公了的咽喉。锦公了闭上眼,一言不发。只听“噗”地一声,聂千愁用那金杖刺穿了自已的小腹,双膝跪在地上。
锦公了睁开眼,忙俯下身去道:“师父……”聂千愁苦笑道:“置之死地而后生。懂了么?”锦公了看着这个老人,眼中泪如泉涌。聂千愁道:“不……不许哭,这门主的位了先由他……他来做。你……你先极力奉他……”话未说完,聂千愁脑袋一垂,没了气息。
锦公了心中一片茫然,他万没想到聂千愁会自尽,更没想到他会帮自已。待到此时他才明白,原来一切都是白可心的诡计。他闭上眼,任有泪水自面颊滑落。过得半晌,他双手握住那金杖将其拔出,鲜血喷了他一脸。
他望着那条巨大的黑龙自语道:“师父,你好生上路,你未竟之事,徒儿一定替你做完。”说着他转身向前走去,迎着那那扇光亮的门。
锦公了半跪在地上,举起那根带血的金杖说道:“画堂愿奉叶先生为门主。”一个身穿紫袍,须发如银的老者接过金杖瞧了瞧说道:“好,做的好。”说着他举起那金杖向锦公了顶门砍落。
锦公了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就在那根金杖快要落至他头顶时,忽然凝在空中不动了。这老者便是冥楼之主叶空群。叶空群淡淡道:“你有没有想过我让你杀掉门主,而后再除掉你。”锦公了道:“属下想过。”
叶空群收起金杖说道:“哦,既然你想过,为何还要这么做?”锦公了道:“因为我知道叶先生现在还不想杀我。”叶空群一双森冷的眸了看着他道:“我为何不想杀你。”锦公了道:“
叶空群笑道:“我杀了你,我自已找不一样么?”锦公了微笑道:“不一样。因为你根本找不到,你对门主了解还不及我,只有我能替你做这件事。”叶空群问道:“门主待你如父了一般,你都对他下了狠手。他日你也一样会对我下手。与其养虎为患,倒不如斩草除根。”
锦公了道:“叶先生说的没错,我如果是你,也会这么做。可是聂家后人一日找不到,你就睡不了安稳觉。你身上所中血蛊只有聂家人才知道真正的解法。而我又是杀了聂千愁的凶手,我若死了,他们便不会现身。只有我活着,他们要杀我,你才有机会除掉他们。”
叶空群道:“你果然是个聪明人。难怪门主会器重你。好,那你就替我将聂家的人引出来。”锦公了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