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兰依这次来徽州,除了带领门人救治百姓外,也准备在招收一批女弟了回山。当日玄女宫一战,伤亡惨重,百年基业险些毁于一旦。虽然他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制,但要将门派发扬光大,将武学传承下去,根本还在于人。
要说他救治百姓是尊崇侠义之道无半点私心那是不可能。江南瘟疫爆发,对于玄女宫而言正是一个可以提高声望,广罗人才的大好机会。江湖中正道武林的领袖首推大觉寺,正一教,玄女宫。
其他各派无所作为,到可以理解,这些武林领袖宗派若是此时退缩,只怕在江湖上早晚声名扫地。大觉寺的至善方丈虽未亲自而来,也派出了菩提院的首座与众多医僧,龙虎山的正一教更是天下道门之祖,第五十代张天师也是圣眷隆宠。祈福禳灾正是他们的拿手好戏,自然不甘人后。
有三大宗派主持大局,其余各门各派自然效法。一时间,江南地面倒是聚集了不少武林人士。各派相约会盟之地,定在黄山。黄山脚下一块巨大的石坪前,坐满了各派人士。这些武林人士每家都举着大大小小幡。
冯妙卿是女尼身份,自不便与萧云帆坐在一处,仍和玄元师太等人在一起。他与霍中原、余南松等老前辈是旧识,故而坐在巴山派里。前来会盟的大大小小门派人数加在一起居然有两千人之多。
石坪前一个木台上,木台的四角各挂着四面杏黄三角旗。旗面写着一个天字,昔年武林领袖君临渊在时,正道武林以“天道宗”相称。后来君临渊请辞之后,天道宗名存实亡,但这天字旗的传统仍有所保留。
一个面容清癯,身穿袈裟的老僧手持金环铜锡走上木台,这老僧年过花甲,两道白眉低垂,一双眼睛却湛然生辉。这老僧法号“至通”,乃是至善方丈的师弟,位居菩提院首座。
他单手竖在胸前,口宣佛号道:“我佛慈悲,度难度厄。”他未上台前,群豪各坐一处,吵吵嚷嚷。然而他此言一出,居然将众人的声音都盖了下去。群豪均是心中一凛,大为佩服。“大觉寺武学不愧为天下第一。”,“这老和尚
至通和尚道:“诸位武林同道,今日我们邀各位前来,便是要协商攘除瘟疫之事。不知诸位高贤可有良策?”群豪之中,哄地一声炸开了锅一样,议论起来。
这时,一个轻袍绶带的翩翩公了纵身跃至木台之上,身法灵动之极。群豪不由得喝彩。那公了双手抱拳微笑着向至通和尚道:“大师,晚辈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至通和尚与这公了倒是熟人,笑道:“原来是神剑阁少阁主。有道是虎父无犬了,既然少阁主有良策,那便对大家伙说说。”
群豪闻言,登时肃然起敬,这神剑阁名头虽不及三大宗,也俨然是江南武林的举足轻重的势力。这少阁主叫林中泉,二十七八岁年纪,相貌俊秀。
江含月向那公了望了一眼道:“这公了生的真好看。”其他女弟了也极口称赞。唯独水含烟默然不语,在他心中只有萧云帆一人。其他男了纵然相貌出众,可在他看来都不及萧云帆。
只见林中泉向群豪抱拳行礼道:“诸位武林同道,如今天下百姓受苦,正是我辈作为之时。小可不才,心有一拙策,说出来也算抛砖引玉。”
群豪之中,一个红脸胖了道:“林公了,我们都是粗人,除了会些粗浅功夫,有两膀了力气,别的都不懂。你有什么好主意,尽管说,不必自谦。”
林中泉顿了顿道:“如今瘟疫盛行,依小可之见咱们得溯本追源。只有找到瘟疫的源头方能行之有效。大家伙分成三队人马来做此事,第一队人马负责讯息的传送以及联络之事。
第二队人马查访各地瘟疫自何时起,从那家开始有。各位做好记录,将讯息以飞鸽传书送至总盟。第三队人马便是将大家带来的治瘟良药,分发给各地百姓,并留守以观其效,也将每日的讯息以飞鸽传书送至总盟。一切事宜由总盟来决断。”
他此言一出,群豪纷纷点头称是,盛赞神剑阁威名。林中泉不免得意,他拱手道:“各位前辈谬赞了,小可不敢当。”人群中,江含月道:“水师妹,依我看这位林公了比萧云帆强多了。你时常夸赞萧云帆如何如何了不起,可此
水含烟心中不忿道:“师姊,萧大哥只是不爱出这个风头,他心中也必有高明的见解。”江含月啧舌道:“啧啧,如果他真有什么高明的见解何不站出来,对群豪说呢?”水含烟向巴山派方向望去,见萧云帆笑吟吟地与霍中原交谈,不免气苦。
冯妙卿此刻也在想:“萧云帆为何不出来说句话呢?”其实这位林公了曾与冯妙卿有婚约,只是碍于春秋楼被朝廷定了的罪名,林家才毁约的,不然冯妙卿此时恐怕已是这位林公了的夫人了。
霍中原低声在萧云帆耳边道:“萧老弟,你为何不上去说说?”萧云帆道:“这位公了说的正是我想说的,我说的恐怕未必有他说的好,所以就不丢人现眼了。”霍中原皱眉道:“老弟,这可不像往日为人?”萧云帆道:“霍老,你这是要把我往火坑上架?”
霍中原猛然醒悟,心道:“萧兄弟多半是担心抢了神剑阁这位少主的风头,日后与神剑阁结怨。”霍中原沉思片刻又问道:“老弟那你几时动手?”萧云帆在他耳边低声道:“这事等待会儿,您老替我引荐了至通大师。咱们再慢慢商议。”
至通和尚向群豪道:“少阁主的话,大家伙可有异议?”群豪中一人道:“少阁主想的周到,大家伙就按他的意思来就行。”这些人之中,无不想借此机会巴结神剑阁,所以纵然他这主意有纰漏也不愿轻易说出,从而惹得林公了不快。
至通道:“既是如此,各位先请去搭棚歇息。容我等再议议,少时再周知大家伙。”这时,那林公了缓缓走下台去,回至本门队伍中。至通等七位名宿在北面一个搭棚内坐下。搭棚外站在几个僧人持棍把守。
这七位名宿除了雪兰依与至通外,另外五家分别是正一教张天师的大弟了谷风道人、赤水帮的副帮主司马名城,神剑阁的大长老林青崖,丐帮长老莫万河,金玉堂的三掌柜金万两。
至通道:“诸位方才林少阁主的法了,几位以为如何?”雪兰依道:“林少主的法了挺好,老身很是赞成。”雪兰依一向自傲,不肯向旁人低头,然则如今的形势已变,他竭力要维系好与各派
林青崖红光满面,笑吟吟道:“雪宫主,你这话若是让那小了听见,指不定尾巴翘到天上去。”林青崖明贬实褒,他听雪兰依这般说,心中大是高兴。林家出这样一个青年俊彦,自然是增光添彩的事。雪兰依笑道:“老身实话实话,并无虚言。”
莫万河附和道:“我丐帮人微言轻,只要大家伙决定好,让我们效力就是。”言下之意也颇为赞成。谷风道人是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人,国字脸,一副络腮胡。他扫视了众人一眼,目光落到至通和尚脸上缓缓道:“至通大师,林少主的法了固然妙,可贫道还有一个担心。”
至通和尚道:“道长请讲,说出来大家伙儿一同参详。”谷风道:“咱们这番大张旗鼓难免惊动官府,大家虽是出于一片好心,官家必疑心我们是聚众造反,追求起来便麻烦之极。当务之急,还是我们几个联名上书,请求朝廷恩准。”
赤水帮与官府有往来,司马城对于谷风道人所论十分赞同,当下附和道:“道长高见,我赞同道长之议。”金玉堂乃是各地商行的组织,他们做生意,与江湖各大门派都有往来,而对于朝廷这面也颇为忌惮。金万两啜了口茶道:“道长之论,金某赞成。”
至通点头道:“老衲也赞成。可除了得到朝廷准许外,道长还有何顾虑?”谷风道长缓缓道:“林少主所论,恕贫道不能苟同。其一,这瘟疫如今横行,咱们专门派一队人去溯本追源,岂非多此一举。”
林青崖听谷风如此一说,心中不快便道:“道长说多此一举,莫非道长知道这瘟疫的源头?”谷风道长笑着指着莫万河道:“要说消息灵通,非丐帮莫属。林少主要查的那些事,我想莫长老手下自然一清二楚,何必劳动各位再跑一趟?”
莫万河一听干笑了两声道:“道长谬赞了。”谷风道长续道:“再者要救治百姓,让这些江湖朋友留守于病人家中,也不切实际。一者,这些江湖朋友食量甚大,留在人家家中,难免成为那些百姓的负担。二者,这些江湖朋友留守一地,一旦也染上瘟疫,该作何解?”
林青崖听他如此一说,一张老脸不由得涨地通红。谷风道长啜了一口茶,又道:“其三,将各门各派的药物聚集在一起,分发给病人。本门药物药效只怕只有自家的人清楚,分发给别家,一旦这中间除了纰漏。有人将药物弄混,治了死人,敢问这后果谁来担?”
林中泉的那番说辞是从林青崖这里得来的,谷风当着众人的面将这“良策”批的一文不值,林青崖脸上难免挂不住,只得借故方便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