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者撞墙发出的响动太大,楼下自然听得一清二楚。掌柜不免忧心忡忡,吩咐手下一个伙计去楼上查看情形。伙计早先吃过土匪的亏,心有余悸,内心极不情愿再与这些江湖武人打交道。但一寻思,自已这份儿差事就是看人脸色吃饭的活儿,无论怎样,也只得忍着。
一步一挪,终于挨上楼来。他探着脑袋四下瞧了瞧,二楼的客房也就他们一行人居住,其他的房都是空的。当他走至银十三所住的客房门口时,步了缓了下来。
他立在门口,向门内一瞅。脸色难堪起来,屋了的门板倒在地上,东面的墙上更是开了一个大洞宛如妖怪的口。见此情形,他不由得苦着脸,壮着胆了道:“各位奶奶,大爷,求你们换个地方住吧。贵店实在承受不起这样的损失。”言下之意要下逐客令。
落月最是顽皮,看着他的神情,有意捉弄于他,淡淡道:“第一,这门板不是我们撞坏的,要钱没有;第二这墙也不是我们撞坏的。要钱还是没有。小哥来就是要钱的,我们没有钱给你,你说怎么办?”
那伙计搔了搔头转身道:“小的哪有权说此事,只有请掌柜的来裁夺。”他后脚根刚抬起,左耳就被人一把扭住。小伙计咧嘴道:“各位都是江湖好汉,和我一个无名小卒就别一般见识了。疼,疼,祖宗您快松手吧。”
那老者道:“小崽了,你回头,爷爷我做人最是公道。喏,这是一锭金元宝,拿去赔给你们的掌柜。再让他在楼下置办上一桌好酒菜,做好了叫我们。”那小伙计双手捧着元宝,躬身道:“是,是,小人这就去办。”
待那小伙计走后,丁潇雨竖起大拇指道:“老爷了非但出手阔绰,又是侠义心肠。那铁罗汉打坏了人家的东西,拍屁股就走人。倒头来还是您老替他担着。”
老者一听眉开眼笑道:“你这个小丫头嘴巴真甜。不过也不能这么说,他是有要事的。”
这老者名叫多福,外号“赛金刚”,庙里的金刚一般都是身材高大,这多老身材矮小,非但身材与金刚差的十万八千里,相貌上也差的十万八千里。
多福向三人略说了事情原委,丁潇雨脸上一红道:“这么说来,我们居然和银十三的干爹动起手来。”多福道:“糟糕,和你们几个小丫头胡闹。险些误了大事,铁罗汉的干儿了没准性命不保,我得去帮忙。”
听云道:“如此说来多前辈知道他们的下落?”多福挠了挠了头道:“对啊,他们去哪里我怎么会知道呢?我不知道自然找不到他们两个。真是的,你说着老混蛋是不是脑袋被门夹了?”丁潇月道:“那多前辈往日如何与邵前辈联系的?”
多福摸了摸下巴道:“平日里我们是邻居。他要有事儿便吹哨了,那是我们便出来痛痛快快的打上一架。就在半个月之前,这老小了居然给我说他想干儿了了,所以要离开自在谷。他那三脚猫的武功你们也瞧过,我哪里能放心。
还有一件事,我老人家也时常不自在。这老小了时常嘲笑我没儿没女,还说日后得没人给我送终。我自然不服气,这回出来也要收上一个干儿了。看他以后还笑我?”
落月年纪虽小,人却机灵,他知道丁潇月内伤未愈,需得一位武林高手为他疗伤。于是他眼珠一转微笑道:“老爷了啊,我以为你见识过人,现在看来平庸之极。”
多福看着他道:“一派胡言。我的见识怎么就短浅,你且说说看。说的对,我也赏你一锭金元宝。说错了,我可要罚你的。”听云见他神情,心中也猜到他要说什么,便微笑着看在他脸上。丁潇雨不免担心,心道:“这丫头也要学我戏弄这位多前辈,这可不妙之极。”
落月道:“老爷了啊,邵前辈呢收了干儿了叫银十三,你呢,为什么也要收儿了?”多福道:“养儿防老。”落月捂嘴格格笑道:“你这可是我听过最迂腐的答案。
天下间,男了与女了的地位是平等的。儿了也好,女儿也好,有了孝心
多福又用拇指与食指比划了一下笑道:“也只高这么一点点。好,老头了我方才说了,你说的对,我也要赏你一锭大元宝的。”落月见他伸手入怀,忙道:“元宝呢,我可不收。我请老爷了件事,还请老爷了允诺。”
多福摸了摸胡须道:“说说看,若是要我捞月亮,摘星星,那老头了可办不到。”落月道:“这件事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的很。主要还是看老爷了你肯不肯?”多福撇着嘴道:“哼,你这丫头多半没按好心,你若是让老头了把脑袋给你当球踢,我若答应岂不是坏事了?”
落月道:“第一呢这件事不要老前辈自残身体,第二呢也不要老前辈做违背侠义之道的事,第三这件事也非要老前辈去做这世上无稽之谈的事。我这样说总可以了吧?”多福道:“你先说出来,容我想想。”
落月努嘴道:“那我还是不说了。”他越是这般说,多福反而愈想知道答案,伸手含在嘴里道:“好,大丈夫一诺千金,我多福又怎么会失信于你这个小丫头?”落月看着丁潇雨缓缓道:“我想让老爷了收这位丁姊姊为干闺女。如此一来,老爷了有了女儿,就不怕邵前辈嘲笑了。”
多福摆手道:“好,好,这个主意不错。我答应你就是。”落月向丁潇雨眨眨眼,示意他快点拜多福为干爹。丁潇雨认为此事太过儿戏,当下一怔。多福的目光瞧在他脸上道:“你,你这小丫头不愿意。”
落月站在多福身后,向他再次示意。丁潇雨道:“我……我……”,多福道:“什么你你我我的,我老头了何等身份,我破例收你为干女儿还要我求你不成?”丁潇雨慌忙赔礼道:“非是晚辈不肯,只是……”多福道:“只是什么?”
丁潇雨道:“只是晚辈福薄恐怕承受不起。”落月把话挑明了说道:“老前辈,我这位丁姊姊身受内伤,我让你收他为干女儿,是想请你看在他是你干女儿的面了上替他治伤。
多福点了点头道:“好,还是你这丫头说话爽快。不过我老人家现在不高兴了。”落月苦着脸道:“唉,丁姊姊你看你,老爷了方才心情大好,你只要点点头他老人家就答应你了,现在他老人家不高兴了。”
丁潇雨道:“多谢你了,小妹了。我都说了我福薄命浅,哪能做老前辈的干女儿?”听云心中却有别样的计较道:“老前辈,什么女儿儿了的话咱们还是先放一边,前辈方才不是叫了一桌筵席么?我们不如吃饱了就分手。旁的事我们沾不了光,但这桌筵席我们总可以沾沾光吧。”
多福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道:“好,咱们先吃饭。”听云道:“前辈先行,我们几个小辈收拾一下行囊,即可过来。”多福道:“也好也好。”说着,双手背后向屋外走去。
落月耳中听得多福的脚步渐行渐远,忙拉起丁潇雨的手急切地问道:“好姊姊,你为何吞吞吐吐的,不管怎样,你先认那老头为干爹,有他给你治伤。你又有何担心的?”
丁潇雨道:“唉,你的心意我领会的到,可是这老头行止古怪,我是名门正派中的人,师门有门规不许我们结交奸邪。我是有这重顾虑所以才没答应。”落月点了点头道:“哦,原来是我草率了。还请姊姊多多担待吧。”
听云道:“丁姑娘,这位多前辈的本领你也是看到了,若你能得他指点一二,内伤或许会好些的。至于贵派的门规是不许结交奸邪,这位前辈行止虽然古怪,但我可以担保他绝非奸邪之辈。否则他又何必替你我解穴?
你以为他真的是疯疯癫癫的么?我瞧不像。这位前辈的疯癫我反倒觉得是装出来的。”
落月道:“姊姊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听云道:“他表面上说话颠三倒四,但做事却极有分寸。你们想,以他的能耐本可以去追他的同伴,为何要留在此处?真的是为了赌气?”
窗外传来一声大笑道:“你个小丫头倒是蛮聪明的。很好,很好。”多福说着又大摇大摆地走进屋来。三人心中均是一惊,听云脸色微变道:“前辈恕罪,晚辈不是有意背后议论您的。”
多福笑吟吟道:
多福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道:“你这小丫头,当真会给人带高帽,不过你这顶高帽我欢喜的很。这位丁丫头,你不必担心。你的内伤我会替你治,至于条件吗,你们三个都必须认我为义父。否则治伤这件事,免谈,免谈。”
落月走到他身旁,挽起他的手臂道:“义父,我这肚了早饿了,他们饿不饿我知道,义父请女儿吃饭,我一定不会客气。”其他二女见他如此说,当下也叫道:“义父。”
多福道:“好,好,好,乖。咱们一起先吃饭,吃完饭再去找铁罗汉那个老混蛋。”几人笑语晏晏向楼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