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生虽说的诡异, 其实已经是十分含蓄了。
尸体是在早上十点多,于闹市发现的。
当时逛街的人很多,这片区域又刚好位于旅游区, 广场上人来人往都是游客, 闹哄哄的, 谁也没有注意到广场旁边高楼上的异样。
最开始, 是一滴血珠落到导游的脸上。
她最开始没有察觉,还是和平时一样讲解广场上的旅游景点, 所有人看到她额头多了血红一点,才疑惑地叫住她。
导游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感觉有些不对,在抬头看去的瞬间。
哗啦——
血泊从天而降, 稀里哗啦地浇了导游一脸,溅得满地都是。
她还有些懵, 带领的游客顿时尖叫起来。
“血!是血!”
“啊——”
“上面有人!有人挂在上面!”
凄厉的叫喊声让整个广场出现瞬间的安静,所有人齐刷刷抬头看去,只见在广场旁边最高的那栋楼上,大约三十多层的位置悬挂着一个人, 鲜血不断从滴落下来, 从他所在的楼层, 稀稀拉拉蔓延到商户楼层,最后滴在导游身上。
□□, 还是在这么多人的闹市区突然出现一具死状恐怖的尸体,整个广场上的人都骚动起来, 尖叫着到处逃跑,还差点因此发生踩踏事件。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警察才终于穿过疯狂的人群赶到, 也被染血的大楼吓了一跳。
那尸体被挂在三十三楼的墙壁上,刚开始,警察还以为是被绳索固定。
可是把每个房间都找了一圈后,却根本没找到线,最后根据无人机对比,才发现他竟然是被几根从大楼里长出来的荆棘拴在上面的。
钢筋混泥土铸造的大楼还能长出荆棘来?
建筑中长植物不是没听过,但也没听过这么夸张的。
更别说这些荆棘还能挂住一个尸体。
而且根据大楼管理人员的描述,这些荆棘昨天还没有。
警方花了不少力气,好不容易才把悬在半空的尸体解下来,死者的身份就是那个在网络上开专栏,实时报道陆琛消息的记者。
尸体被火速带走之后,虽然现场已经被警方控制,但染红一整面大厦的血却很难清除,触目惊心,被不少人拍摄下来,放到了网上,再次引起一阵轰动。
李长生刚升为副队长,第一时间到现场看到的尸体。
那记者的死状太过恐怖,就算是他已经身经百战,却还是有些招架不住,几个年纪小的新警员更是直接吐了。
“法医已经初步看过了,是失血过多而死的,他体内都没有多少血了,整面墙都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浑身上下的皮肤没一块好的,全部被荆棘上的刺扎得支离破碎,眼珠子都挂在外面,连内脏都被搅碎,人样没有。”
说起死者的模样,李长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之前经历过两起离奇的案子,可也没见过这么恐怖残忍的。
“我们队长说,这件事太奇怪了,所以来问问你。”
突然从大厦墙壁中长出的荆棘,悬挂在上面的尸体,还有恐怖的死状,怎么看都有些不对劲。
姜喜月打开电视,已经有新闻开始报道这件事,只不过描述得十分含蓄,一些照片也打上了马赛克。
但因为画面太过恐怖血腥,几乎什么都看不清,更多的内容在网络上传得到处都是。
姜喜月随便一搜就能看到不少,全是网友的讨论。
【早上我还在网站上等着更新呢,一直没等到,没想到人没了。】
【我亲戚当天就在广场附近,那大厦上的血,老远都能看到,太恐怖了,看了估计要做噩梦的。】
【到底是谁这么狠,反社会人格吧?竟然在广场干这种事!】
【我听说啊,这案子有问题,三十多层楼高,怎么上得去?】
……
网络上众说纷纭,姜喜月扫了一圈,询问李长生:“我没看到尸体,不能贸然下定论,你继续跟进调查,如果有问题再跟我说。”
“好。”
李长生答应下来,随口道:“这可难查了,这人天天跟踪拍人,恨他的人可太多了,到处都是仇家。”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根据法医的鉴定结果,记者死亡的时间差不多是早上九点多,那个时候刚好就在跟踪陆琛拍照。
估计就是在跟踪过程中遇到了凶手,然后惨遭杀害。
姜喜月走进食堂,一边翻看着记者专栏里的照片,上面确实一直保持五分钟一次的更新频率,一直就早上九点半,更新就停止了。
当时正在上课,因为荆如星老师没来,大家都在看手机,因为更新延迟,还引起不少人的不满。
可是谁也没想到,就是在那个时候,记者可能已经死了。
姜喜月翻看上面的照片,里面详细记录了一整个早上陆琛的行程,应该是从他出门就开始跟踪的,里面甚至拍到了小区。
不知道会不会有粉丝和记者找到蛛丝马迹,随后摸进小区,到时候肯定又会引起骚动。
正想着,旁边窸窸窣窣传来一阵同学的说话声。
“陆琛被警察带去问话了!”
“早上出事的时候,记者就跟着他呢,没准这事儿和他还脱不了干系,你看那记者跟得这么紧,万一陆琛不高兴了,冲动下动手杀人,也不是不可能。”
“可不是吗?”
“陆琛也真够倒霉的,前几天才爆出恋情,粉丝跑了一大半,现在又和命案牵扯在一起,看来他的演艺生涯要结束咯。”
“可怜。”
姜喜月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不在焉地吃完饭才离开。
下午,学校的课程并不会因为市内发生的一起命案和明星有关就停止,老师照样就继续上课,只是因为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坐在下面的学生都有些心不在焉。
一直到傍晚,姜喜月回到小区,记者和粉丝们似乎还没有找到这里,小区内一片祥和,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只有钟淇的身影鬼鬼祟祟地出现在楼下。
她之前来过这儿,还想买走这里的房产,但是被姜喜月抢先一步,但必定做过不少调查,应该是从陆琛的照片中看出地址,特意照过来的。
姜喜月本来想对她视而不见,径直朝里面走去,却反而被她拦住。
“陆琛现在住在小区里?你知道他住哪儿吗?”
“他租了我的房子。”姜喜月直接道:“不过现在应该不在家,他不是被带走做笔录了吗?没这么快回来。”
事姜喜月之前经历过一次,十分了解。
这次的案子比上次她那起影响更大,警方一定想要快点解决,而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陆琛了。
一点蛛丝马迹都不会放过。
谁知钟淇却紧皱着眉。
“你带我上去,我上去等他。”
“不行。”
陆琛是她的房客,做什么都是他的个人隐私。
钟淇顿时有些不悦,她的手放在外套口袋里,攥紧里面的那张见面会门票。
这是她昨天才刚刚捡到的,本来以为可以凭借这张门票和陆琛见面,没想到因为记者的案子,见面会被取消了。
她要是见不到陆琛,还怎么和他继续深入来往?
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机会。
见面会门票可不是这么好捡的。
想到这儿,钟淇对姜喜月更是不满。
要是当初她没有和自己抢,现在这些房子就都是她的了,到时候陆琛就是她名下的房客,有的是相处的机会。
都怪姜喜月,抢走了她的机会。
钟淇不知道的是,如果姜喜月不入住小区,就不会驱鬼,那这栋楼会一直笼罩在闹鬼的传闻中,陆琛就根本不会来租住。
她等着眼前的姜喜月,心中风暴集结。
一些的变故,都是从姜喜月开始的。
本来自从供奉童子之后,她的生活顺风顺水,想要什么都可以许愿得到,可是自从姜喜月一出现……
她不仅赶走了方宁宁,险些识破她偷走的东西,夺走了本该属于自己的荣誉,还抢先她一步买走了筹备已久的房子。
夺走了自己和偶像陆琛见面的机会。
只不过是一个扫把星罢了,竟然还敢抢走属于她的一切!
姜喜月看着她眉宇之间的黑气不断萦绕,微微皱起眉。
不知道怎么回事,鼻尖似乎又嗅到了那股返生香的味道。
忍不住问:“你最近去什么庙宇吗?”
“什么意思?”
姜喜月只是道:“有些邪神,不能随便拜,稍不注意就会出事。”
钟淇有些心虚,勉强笑了笑。
“你想多了吧?我才不相信那种东西,倒是你,也不要再疑神疑鬼的了。”
说着,她走上前两步,脸上的笑容灿烂了许多,脸颊红扑扑的,有些不好意思道:“刚才我太担心陆琛了,语气不太好,你不要介意,我是他的粉丝,最担心他的安全,一时间着急了……我不会上去打扰他的生活,不过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一边说,钟淇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礼物盒递给姜喜月。
“能帮我把这份礼物留送给陆琛吗?”
精心包装的小礼物,上面还绑着缎带。
姜喜月刚要接过,一只涂了鲜红色指甲油的手突然拿走那个盒子。
荆如星笑着出现在两人身后,一边打量手中的礼物盒。
“什么礼物?我帮你送过去吧,陆琛就住在我隔壁呢。”
钟淇看到她也被吓一跳。
“荆老师?”
视线紧张地看了看盒子,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收回来。
荆如星已经把盒子收起来,道:“陆琛再过几个小时就能回来了,到时候我帮你转交给他,交给老师就放心吧。这么晚了,你们还不回去写作业吗?”
钟淇在人前一直保持着完美的形象,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脸上还带着少女追星的娇羞。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说完,转身快步走了。
姜喜月还没走。
“老师,陆琛和您联系了?”
听刚才荆如星的意思,两人现在似乎十分熟悉。
“嗯,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总不能不让人回来睡觉吧?放心,你们的小礼物我会准时送到的。”
荆如星语气随意,随意摆了摆手,快步走上电梯。
红色的裙摆在空中画出漂亮弧线,带着浓郁的香水味。
不知道是不是不习惯这股味道,闻久了却多了一丝腐朽的味道。
“老师。”姜喜月忍不住叫住她:“您换香水了吗?”
荆如星脚步一顿,嗅了嗅自己的袖子。
“没有啊。”
她挑起眉,愤愤不平道:“肯定是之前买到假货了,回去我就好好检查一下。”
说完,朝姜喜月摆了摆手,带着笑容的脸消失在电梯门后。
电梯门才刚刚关上,荆如星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看着镜子中自己的投影,嗅了嗅身上的气息,隐约还能闻到一点血腥味和腐败味道,不悦地皱起眉。
必须重新做处理了。
回到家里,那股腐朽和血腥味已经越来越浓重。
她径直朝厨房走去,打开紧闭的门,浓郁的腐烂恶臭扑面而来,几只苍蝇在空中嗡嗡飞着。
冰箱旁边又多了两具尸体,一个穿着工装服,带着安全帽,似乎刚从工地上下来。另一个看上去有些年纪,白发苍苍,老态龙钟。
嗅到空气中的臭味,荆如星才皱着眉,手指一扫,几根带刺的荆棘立即从墙壁中蜿蜒而出,缠绕着那两具尸体,将其拖进了墙壁中。
在拖进去的瞬间,墙壁中一片漆黑,似乎被开辟出了一个新的空间,里面竟然还立着十多具尸体,男女老少,高矮胖瘦,有的穿着现代的西装,有的却是长袍马褂,长发辫子,似乎来到不同的时代。
唯一的相同点就是他们身体都被荆棘缠绕着,整整齐齐地列成几排。
随后,荆如星又打开冰箱,想要把自己口袋里的东西放进去,见那个国字脸男人的尸体还在里面,又将其丢进墙里,把冰箱腾空,才从皮包里提出一个红色塑料袋丢进去。
袋子里不知道装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丢进来的时候撞到冰箱,口子散开。
哗啦——
血水涌出来,差点洒在地上。
荆如星迅速把袋子口重新系好,擦干净冰箱上的血迹,才终于关上冰箱。
她站在墙壁前,清点着里面的尸体。
一边喃喃自语。
“还差三个……”
随后摆了摆手,墙壁再次恢复原状,看不出半点端倪。
转身回到客厅,见刚才在楼下,钟淇让她交给陆琛的礼物还放在包里,她拿出来在手中把玩了会儿,随手丢在桌上。
小女孩的心思好猜得很,她怎么可能真的交给陆琛,给她铺路?
荆如星身体向后倒在沙发上,深深陷入其中,感觉有些疲累。
网络上还在报道这次的新闻,陆琛也因此牵连其中。
这次她闹得有点大,但真的是被气坏了。
谁让那个记者是找陆琛的麻烦?
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人,自己见不得他受一点委屈。
上辈子他因为自己受了太多折磨,这次该自己保护他了。
不仅要保护他,还要报仇。
那寺庙中一共39人,现在她已经找到36个,很快了……
荆如星摩挲着自己手腕上的佛珠,一颗一颗细细地抚摸着。
一直到傍晚,估摸着快到陆琛做笔录结束的时候,迅速来到警局门外。
男人穿着风衣站在夜风中,眉心微微隆起一条褶皱,手里抓着一个手机,握得很紧,似乎有烦心事。
荆如星着迷地看了一会儿,快步走过去。
“陆先生,这么巧,我们一起回去吧。”
陆琛看着眼前女人,过了几秒才想起这人是他现在的邻居,可除了第一天打过照面,后面并没有什么交集。
他性子冷清,与熟人都不喜欢亲近,更别说只见过一次的陌生人了。
想要拒绝,可还没开口,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似乎早就已经熟悉了这样的见面。
荆如星笑容更加甜美,甚至带出了几分天真的快乐,挽着他的手。
“我们回家吧。”
陆琛觉得自己应该推开她,身体却没有这么做,而是低头打量眼前的女人。
她确实美艳,多情潋滟的双眸,像是天生就会勾人的妖精。
在娱乐圈中这么多年,陆琛见过不少美人,但都比不上眼前的尤物,只不过他现在心里想的却都是自己的女朋友。
那个从恋情曝光之后,直到现在也没有联系过他的女朋友。
想到这儿,他不禁有些烦躁,再次皱起眉。
依偎在他身上的荆如星娇软靠过来,食指在他眉心揉了揉。
“我不喜欢你这样。”
她的动作轻柔,一如千年之前坐在荆棘藤蔓上的小妖精,看着一身袈裟的小和尚,笑容娇俏,眉飞色舞。
“我偏就要在这里扎根,你要是不服就砍了我的根,折了我的枝条,不过要是那样,你可就犯戒了!”
百年荆棘催生出的小妖精无法无天,用自己带刺的枝条挡住了凌云寺所有下山的路。
但凡有师兄下山,就会被扎得皮开肉绽。
这小妖便坐在一旁看笑话,十分嚣张。
主持为此忧心,特意派遣凌云寺的小师弟玄音前往劝说。
说是劝说,但若是谈不拢,便是斩妖。
斩杀妖物不算杀生,而是为民除害。
玄音看着飞扬跋扈的小妖怪,她应该还不止,自己惹怒了凌云寺上下39人,每位师兄都想要把她斩了。
此时还无忧无虑地坐在藤蔓上,半截小腿在月光下仿佛玉石般莹白。
玄音无声叹了一口气:“我看山涧中有一处溪潭,每日能照射阳光三个时辰,水源充足,还有不少你的同族生长,你或许可以移到那边生长。”
“我偏不。”
“你如何才愿意搬走?”玄音耐心询问。
小妖怪收回晃动的小腿,手支撑在膝盖上看他。
自从她在这里生了根之后,下山的和尚个个脑满肠肥,一个比一个难看,这次寺庙里派来的小和尚却眉目如点墨,凤眸薄唇,一身白色僧袍冷清如月。
“要我搬走也可以,小师傅,你亲亲我,我就搬走了。”
小妖似乎有与生俱来的勾人天赋,媚眼如丝,声音缠绵如实质般缠上,说完,又倒在藤蔓上哈哈大笑起来。
一不小心从上面滚落。
还没落地,却被一双手臂接住。
凌云寺俊美无俦的小弟子抱着她,似乎轻叹了一口气,目光似水冷清。
“只要我亲你,你就当真搬走?”
小妖的笑声戛然而止,手抓着僧袍,感觉到对方胸口强有力的心跳声,脸颊镀上了一层又一层的粉色。
凌云寺的师兄这几日一直在夸小师弟玄音,之前盘踞在路口的藤蔓精怎么都赶不走,他一出手,第二天藤蔓就不见了,师兄们终于可以下山。
看着小师弟玄音道:“精怪擅谎,你涉世未深,不要再去那山涧,免得被她给骗了。”
等师兄们下了山,玄音抄好经文,起身出了门,一路走到山涧那处每日有三个时辰日照的水潭旁,一株长满刺的荆棘正舒展着枝条晒太阳,顶点已经冒出了一个小花苞,尚未盛开。
荆棘小妖一看到他,马上缩到石头后面。
玄音招了招手。
“过来,否则我又要亲你了。”
小妖瞬间化形跳上石头,红着脸怒骂:“臭和尚!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用的刺把你扎得全身都是孔!”
阳光下的凌云寺小弟子浅笑上眉梢。
“你叫什么名字?”
小妖双手叉腰,态度嚣张。“破草。”
她长在路边,有人路过被扎了一下,便骂一声“破草”,此后每逢有人路过,小妖都要摇摆着枝条去扎一下,听着他们叫自己的名字,然后跳脚离开,偷偷笑得枝条乱颤。
“这可不是名字。”
她站在石上,玄音微微抬眸看了她一会儿,忽而想起那天晚上少女站在荆棘藤蔓上,眉飞色舞,比星辰还要耀眼。
“你以后就叫如星吧。”
——
荆如星睁开眼睛,上千年来,她日复一日地重复当初的一切,每一次都能从梦中多发现一些小细节。
比如玄音第一次跟她见面的时候就笑了,比任何人都好看。
她这么漂亮,玄音肯定第一眼看到她,就喜欢上她了。
这个新的发现让荆如星心情不错,收紧双臂,紧紧抱着身旁的陆琛。
她正躺在陆琛的怀里,蹭了蹭他的手臂。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的。”
陆琛靠在沙发上,目光有些呆滞,似乎并没有听见她说的话,但荆如星并不介意。
桌上的手机响起来,来电显示是“褚梦云”。
荆如星扫了一眼,没有接听,一直到对方挂断,继续依偎在陆琛胸膛,拉着他的手臂环绕在自己腰上,手指轻轻抚摸过他的眉眼,发梢……
刚松开手,几根头发伴随着她的动作掉在掌心。
她微微一愣,又轻轻抚了抚陆琛的头发,又是一撮头发掉落。
慌乱瞬间浮上脸颊。
荆如星迅速拉开陆琛的衣服,见他身上已经开始出现一片一片青紫的痕迹,神色顿时着急起来。
连忙将手贴在他的胸膛,翠绿的藤蔓缠绕在陆琛身上,像是在吸收他皮肤上的青紫痕迹。
过了好一会儿,那些痕迹才渐渐消退,只是荆如星手中的藤蔓已经不在鲜艳,蔫蔫地耸拉着。
她迅速把藤蔓收回,重新整理好陆琛的衣服,抱着他亲吻。
“别怕,别怕,只有三个人了……”
说完迅速回到厨房,把冰箱里红色塑料袋里的东西提出来,忙活了一会儿,再次回到陆琛身边,俯下身,四唇相接。
一道红光从荆如星的唇缝中慢慢显现,缓缓落入陆琛口中。
那鲜红的光,竟是一颗正扑通扑通跳动的活心脏。
陆琛毫无所查,吞下那颗心脏之后,有些苍白的脸色才终于回复。
荆如星似乎也有些虚弱,靠在他身上,把玩着陆琛的手指,声音软软地撒娇:“玄音,你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我呢……”
早晨,姜喜月刚醒。
房间里格外冷清,不见小鬼蹦蹦跳跳的身影。
都已经好几天了。
她再次走到坛子旁,见小鬼还在床上睡觉,忍不住敲了敲坛子边缘。
“小鬼,你还不醒吗?”
桌上的鸡蛋没人动过,说明晚上自己睡着之后,小鬼也没有出来过。
小鬼是这栋楼的地缚灵,和大楼的命脉连在一起,这栋楼就是它的领域,是它的身体。
反过来,如果小鬼出了什么事,也会反馈在大楼身上。
上次小鬼在地下室受了伤,大楼就直接开了一条裂缝,一直到小鬼伤养好,裂缝才消失。
这几天姜喜月不断在楼内巡视,没有发现任何裂缝或者损伤,说明小鬼应该没有受伤,可为什么就是昏睡不醒?
要是他醒来的时,她就不用每天四处打探消息了,因为楼里无论发生什么事,小鬼都能知道。
不能再等下去了。
姜喜月直接伸手一抓,坛子里熟睡的小鬼魂魄立即慢慢飘出来。
它身体蜷缩着,睡得很熟,没有一点醒来的迹象,喊了好几声都没反应。
睡成这样,肯定有问题。
姜喜月翻开它的眼皮看了看,正准备画符,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李长生的名字在屏幕上蹦来蹦去,听着十分着急。
她放下朱砂笔,接听。
李长生咋咋呼呼的声音果然传来:“姜大师,查出来了!那个记者的尸体少了一颗心脏!”
闻言,姜喜月停了动作,见沙发上的小鬼还在睡,随手给他盖上毯子。
“说清楚点,少了颗心脏,你们现在才发现?”
李长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声音一直保持高八度。
“你不知道,尸体被放下来的时候,身上都没一块好肉了,内脏被搅和得稀碎,我都快看吐了,别说是我,就连法医都看不出哪儿是哪儿。等回去检查了一天才发现,他肚子里少了一颗心脏。这是不是有点蹊跷?”
现在他只要遇到离奇的事,都觉得有鬼魂作祟。
但这次的事,确实有点问题。
“姜大师,你要是过来看看?我刚好就在附近,去接你啊,我已经问过局长了。”
“好。”
挂断电话,姜喜月把小鬼又放回坛子里。
昏睡的原因还没有找到,不能贸然画符,它现在只是睡着了,并没有造成损伤,可以过几天再看看情况。
收拾了几样东西匆匆下楼,李长生已经等到小区里,一看到她就想要说案情。
说到一半的时候,突然见荆如星从电梯走下来,才安静了会儿,盯着她坐上跑车离开,小声道:“又漂亮,还有钱,那跑车好贵的!”
姜喜月心思一转,似乎快要抓住什么东西。
“你记住刚才那辆跑车的车牌号了吗?去查查车主是谁,现在在什么地方。”
“那辆车怎么了?”李长生睁大眼睛,紧张兮兮道:“跟这次的案子有关?”
“不清楚,就是有点想不明白,你去查就是了。”
算算日子,那个跟荆如星一起来租房的国字脸中年男人,已经快一周没出现了。
李长生不知道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但姜喜月说的话多半没错,立即点了点头。
“没问题,我待会儿就去办。”
车辆疾驰到警局。
按理说这样的案子,是不允许外泄,也不能让外人参与的。
但姜喜月身份不同,再加上这次的凶案古怪得很,所以当姜喜月一走进警局,不少警察看到她都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放心下来。
当初姜喜月带他们在警局抵御恶鬼,教会他们用桃木防御,每一句话大家都铭记于心,现在警局墙壁上,每隔几米还挂着一根桃木枝,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李长生带着姜喜月直接来到会议室,队长和几个警员正在讨论这次的案件。
几人一看到姜喜月,马上起身。
“姜大师。”
姜喜月不太习惯这个称呼,微微摆手。“你们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队长愁眉不展,只能把希望寄托于姜喜月。
“姜大师,你对这次的案子了解多少。”
“我在路上听李长生说过一些。”
姜喜月看了看桌上的照片,道:“确实有些奇怪,死者的致命伤是什么?”
“没有致命伤,又或者说,全身上下都是致命伤,那些荆棘隔开了他身上所有大大小小的血管,最后导致失血过多而死亡,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荆棘还能杀人的……”
带刺的荆棘在街道两边偶尔能看到,虽然扎了人会疼,但并不会危及生命,没想到这次却能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我们已经查过大厦内外的监控,没有找到记者进入的影像,没有目击者,也没有找到任何指纹。缠住死者的那些荆棘我们也检测过了,就是普通的荆棘,但确实从大厦的墙壁上生长出来的。”
“更奇怪的是,死者的内脏都被搅碎了,法医用了一晚上的时间才检测出里面缺失心脏的数据,凶手不仅杀了人,还把心脏给挖走了。”
这个案子听着怪渗人的,不仅是民众,就连警局都有些人心惶惶。
李长生小声问:“姜大师,这个凶手为什么要挖心脏?”
姜喜月环视一圈,见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
“猜不出,有可能是特殊癖好,也可能是某种目的。”
“什么……目的?”
“心脏在无形中属火,代表一个人的精神气韵,灵魂所在,算是身体最关键的钥匙。在以前,也有人会用心脏入药,治疗疾病。如果要推算到鬼怪,那用法也更是多不胜数,但大多数都只能总结成一个目的,吃。”
听到这儿,会议室里几个年轻警探脸色已经有些发白,一阵阵犯恶心。
姜喜月继续道:“当鬼做妖,也是很难的。”
会议室中安静下来,在场的都是人,无法理解鬼怪有什么难处,就算真的有难处,也万万不可杀人。
姜喜月又去看了尸体。
那记者的模样确实已经惨不忍睹,破烂的皮肉上还粘上了很多荆棘上的粗刺,触目惊心。
无影灯下,简直就是一团血肉模糊的肉团。
只是……
姜喜月微微眯了眯眼睛,隐约能看到记者的身体上缠着淡青色的荆棘藤蔓,正在慢慢消散。
从警局出来的时候,李长生一直在询问情况,想要从她这儿拿到一些线索。
但姜喜月心里只有一个大概,跟他说不清道不明,便没有多解释。
一直到快上车,李长生才道:“对了,我听说那个陆琛租了你的房子,姜大师,你小心一些,我总觉得那人不太对,有问题。”
“什么问题?”
李长生仔细想了好一会儿,道:“昨天做笔录,他全程一点反应都没有,冷漠得不像话。我给他送东西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他一下,浑身冰冷,跟死人似的,身上还有一大片奇奇怪怪的东西,吓死我了。”
“什么样东西?”
李长生凑近了些,声音压得很低。“就是胸口上到肚子上,都是一大片一大片的青紫,跟我之前在死人身上看过的尸斑差不多。”
尸斑?
姜喜月有些疑惑。
李长生正准备发表自己的高深见解,眼尾余光突然瞥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捂着自己的胸口,踉踉跄跄地走过来。
身后的地上托着长长的血迹。
快走到警局门口时,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