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青看着眼前的人有些慌张。
“我还在上课呢, 你们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一边说,视线不断往桌上的红木盒子上扫,心跳得飞快。
“对啊。”苏简跟着不满起来:“姜喜月,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要是再……”
话还没说完, 姜喜月扫了她一眼。
淡淡的, 不带情绪的目光,竟然让她心头微微一跳,不敢再说话。
等安静下来, 才后知后觉地想, 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听话?
正想着, 姜喜月开口直接道:“今天叫大家过来, 是想解决一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首先, 是这个盒子里的玉如意。”
指尖在红木盒子上敲了敲, 发出清脆的声音。
“苏校长, 先来查监控吧。”
校长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一看宫良在, 跟着把保安科送来的监控视频打开。
一边道:“镜头没对准卫生间,只能看到去卫生间的路,不过之前保安已经大致看过一遍了,那段时间有四五个同学出入呢, 不能全部都找过来吧?”
按下播放键,电脑上立即开始播放监控视频。
所有人纷纷凑了过去, 仔细盯着画面中走过的人。
谢青青却离得远远的,一步也不敢跨过去。
“停。”
看着监控中的人就要一闪而过,姜喜月抬手指着上面的人。
“谢青青, 你也在那四五个人里?”
她一开口,所有人立即凑近,仔细一看。
视频中的人确实是谢青青,甚至连衣服都是一样的。
谢青青见他们都同时看着自己,坦然地摊开手。
“我去上厕所,之前去考古系的时候,我确实和苏简他们一起,但出来之后我们就分开了,我去了教学楼自习,根本不知道他们也在那儿。”
她当时故意选择在卫生间里动手,没有监控,也没人看到,就是防着这点。
苏简也跟着点头。
“没错,谢青青当时早就走了。”
姜喜月问:“那你当时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没有。”谢青青想也不想就回答。
姜喜月转头朝苏校长看去。“校长,麻烦您让人联系一下视频里这五个同学,把她们的衣服,尤其是外套借过来。”
“你要做什么?”
姜喜月重新打开盒子,带着手套取出里面的碎玉璧。
“这玉材质特殊,在清朝中期经常会被用于制作各种装饰品,其实并不算是极好的玉。这种玉璧有个特点,碎裂的时候会掉出细细的粉末,肉眼无法观察,但只要用专业的仪器就可以清晰地看到。”
“玉碎的时候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应该是有人把如意从盒子里拿了出来,用布料包裹后摔碎的。”
“视频里的五个女同学,三人穿了外套,现在应该还来不及更换,只要把他们的外套检查一遍,谁衣服上有玉璧的粉末,就能知道是谁摔的。”
一旁的宫拾教授闻言,疑惑地看了看姜喜月。
但仅过了一秒,就跟着道:“用考古系里的仪器就能测出来。”
校长顿时大喜。
“原来还有这种方法,你早说啊!我马上就去把她们叫过来!”
一边说,刚要打电话,突然看到站在后面的谢青青。
她身上也穿了一件外套,是那三个穿外套的学生之一。
突然道:“谢青青不是在这儿吗?就先从她检查起吧。”
校长随口一句话,却让谢青青的脸色再次煞白。
慌张后退。
“我根本就不知道盒子里是什么东西,就是去上个厕所而已,你们这样是侵犯我的隐私!”
校长正在兴头上呢,直接道:“你就配合一下嘛,只是测试一下外套上有没有粉末,很快就好,你要是觉得不好,我先给你道歉。”
这件事要是不调查清楚,玉如意摔碎的错可就要苏简来担了。
到时候还会得罪宫家,以后还怎么指望宫良捐楼?
但谢青青地紧紧抓着自己外套的衣领,怎么也不肯妥协。
“这是我自己的衣服,我不同意!”
见她态度这么坚决,其他人心里也有些疑惑。
借个外套而已,这样就能洗清嫌疑不好吗?
“没关系。”姜喜月道:“等把其他几位同学的衣服检查好,用排除法就可以了。”
话才刚说完,谢青青猛地抬头,愤怒地看着姜喜月。
宫良一直在旁边看着。
视线往谢青青身上一扫,瞬间心如明镜。
在商场浮沉这么多年,这点小心思他怎么会看不出?
直接道:“同学,你要是舍不得自己的衣服,就把身上衣服卖给我,我再送你一件新的。”
谢青青没想到宫良竟然还帮着姜喜月说话,一时间有些来气,埋怨地看了他一眼。
要是上一世,宫良肯定会无条件站在自己这边的。
但可惜宫良根本没注意到她的眼神,又帮姜喜月推波助澜了一把:“你要是坦荡,就不用遮遮掩掩,该不会外套上真的能查出什么东西吧?”
听见这话,所有人的目光都多了几分怀疑。
谢青青气得咬紧牙,心里后悔。
早知道玉璧还有这种特性,就不该进去偷偷摔碎了。
本来是想要把钻石的事情彻底嫁祸给姜喜月,现在可好……
她正犹豫着。
已经哭得泣不成声的女同学小声问:“谢青青,真的是你摔的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真的是害惨我了!”
谢青青心里权衡利弊。
如果现在承认,至少还有解释的机会。
要是等外套上检测出粉末,那就一点余地都没有了。
她一咬牙,倏地九十度弯腰。
“对不起。”
“东西确实是我不小心弄坏的,我进卫生间的时候太匆忙了,没注意洗手台上还有东西……摔碎之后,我又太害怕了……”
“我虽然现在住在谢家,但才过来两个月而已,在家里说不上话,吃饭都要小心翼翼的,我根本赔不起那么贵的东西啊,所以就重新放了回去……”
“我以为,姜喜月是修复古董的高手,一定可以重新修好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那么做的。”
姜喜月没想到这次谢青青承认得这么干脆,还顺便把锅甩了,反而还一副受害者的语气。
“我会修复,就得帮你收拾烂摊子,我有钱,所以就算被抢一点也没关系?”
强盗逻辑。
“我当时真的是吓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本来我也打算过来认错的,还没下课就被他们带过来了。”
谢青青走过来,对着她又是一个大鞠躬,痛心疾首道:“姜喜月,真的对不起,给你造成这么大的麻烦。”
姜喜月摆了摆手。“不用误会,你没有给我造成麻烦,这支如意的主人不是我,无论你是故意还是不小心,照价赔偿就是,不用跟我道歉。”
闻言,谢青青也愣了一下,惊讶地抬头。
“你……不是会修吗?”
一旁的宫拾教授闻言,痛心疾首地骂:“都已经摔成这样了,还能怎么修?之前就已经碎过一次,我修好,现在更是支离破碎,你以为可以修好,就可以不认真对待了?”
做古董修复最恨的就是这种人。
每一件古董都是历史留下的宝藏,是智慧的结晶。
他们耗费心力,辛辛苦苦修补好,却有人不珍惜。
什么叫反正能修好?
我能修,你就能不爱惜了吗?
简直一想起来就来气。
谢青青紧抿着唇,只能硬着头皮问:“那支如意要多少钱?我可以买下来。”
宫拾瞪了她一眼:“18万。”
价格不是很贵,但这却是他好友的收藏。
现在弄成这个样子,他怎么跟朋友交代?
18万。
在现场几人看来,都不算高价,却让谢青青面露难色。
她要是拿得出,就不至于去捡钻石了。
只好转头朝谢青青看去。
谢青青一接收到她的目光,冷哼:“看什么看?你自己弄坏的,害我背黑锅,我还没怪你呢!早点承认不就行了?”
谢青青一咬牙。
“好,我会全额赔偿,这样可以了吧。”
赔了钱,总比落人把柄的好。
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
姜喜月却突然叫住她:“等一下,事情还没完。”
她把电脑往前一推,邀请道:“玉如意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接下来说说那枚钻戒的事,监控视频也送过来了,谢青青,你留下来一起看看吧。”
吱呀。
谢青青的步伐凝滞了。
“和我有关的事情不是都已经解决了吗?”
“这可不一定。”姜喜月缓缓道:“因为我在这条监控里,又看到你了。”
谢青青没有回头。
她不敢。
去捡钻戒的时候,她压根就没考虑到监控的问题,因为上一世看新闻,在报道了有人捡到钻戒之后,并没有后续新闻。
证明丢失钻戒的人没有进行起诉。
更何况,当时她并不知道钻戒的主人就是苏简,而且对方还能把丢失的时间和地点,都准确地锁定在了那个下午和文学院一楼。
随随便便就能调出监控。
姜喜月按下第二段监控视频的播放键,朝谢青青的背影看去。
“你不过来一起看吗?”
谢青青不敢动作,身后却不断传来其他人的说话声。
“就是这里,第一节课下课的时候,苏简还带着钻戒,上课的时候拍了照片,课间休息去了一趟卫生间。”
“所有学生都在上课,人太多了,也看不出是谁拿的……”
“啊,有人进来了!”
“是……是谢青青!”
“怎么又是她。”
“又是她啊。”
“她在干什么呢?好像是在找东西啊……”
“快看!快看!她在卫生间门口捡到什么东西……是钻戒!”
“就是我丢的那个!”
苏简惊呼一声。
谢青青听着,心头一跳。
甚至还没来得及回头,身后立即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夹杂着怒气。
谢青青的肩膀突然被人抓住,压得她不得不转身。
才刚回头,就看到了苏简愤怒的脸。
“我的戒指是被你捡走了!?当时我问你的时候,你还说不知道!!”
谢青青一时间想找借口解释。
“我……”
可刚开口,怒极的苏简反手就是一巴掌。
啪一声,清脆地甩在她脸上。
“我的戒指呢?你藏在哪儿了?”
一边说,一边蛮横地扯着她的衣服,自己开始找起来。
但戒指她早就已经给高利贷还债去了,怎么可能在这儿?
谢青青被这一巴掌给打懵了。
就算是在上一世,她被宫良护着,也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待遇。
脸颊上又麻又疼的感觉像是传遍全身,被羞辱的愤怒比脸更加疼痛。
她心里也来了火气,一把推开她。
“视频那么糊,你怎么看得出是你的?再说了,我从来没见过你的戒指什么样,根本就不认识!”
“你还敢狡辩!”
苏简怒火中烧,撕扯着她的衣服快要扭打起来。
“这明明就是我的戒指!你今天要是不交出来,我们就去警察局!我看你还狂不狂!”
她被谢青青骗成这样。
要不是误会了姜喜月捡走钻戒,她也不会去偷玉如意,就没有今天的事,一切都是因为谢青青。
当初,苏简还以为这人算个朋友,没想到比狗还不如。
扯着她就要往外走。
谢青青也来了脾气,直接甩开她。
“松手!”
“不就是一个戒指吗?你们要是有证据是我拿走的,我赔不就好了,反正已经有了一个玉如意,不差你这个戒指。”
“动手动脚的,没有教养。”
苏简瞪大眼睛。“你还敢说我!”
“现在可不止玉如意和戒指了。”
这时,姜喜月却缓缓开口,将从谢家提出来的那个袋子带来,拿出里面一条镶嵌着碎钻的浅紫色抹胸长裙。
“谢青青,这是我从谢家找到的,家里的员工说,在结婚前几天,亲眼看到你拿着这条裙子回去。”
裙子一拿出来,苏简立即上前。
“这是我定做的裙子啊……”
姜喜月继续道:“我拿着谢青青的照片去问过店里的员工,那天是她抢走了苏简的裙子。”
“谢家联姻最初选定的人是谢青青,后来才改成我的。苏简,你现在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吧?”
她看向满脸震惊的苏简,冷冷道:“我之前告诉过你,让你去问谢家找答案,你就算只是用心问问,去仔细调查一下,就能知道是谁抢了你的东西,而不是咬着我不放。”
但凡苏简用用脑子,都不会变成现在的局面。
可是她就是长了不用。
苏简瞬间哑了。
因为裙子的事,因为钻戒的事,她一直都以为是姜喜月干的,千方百计想要对付她。
没想到,真正搞事的人就在她身边,一边骗她,一边扇风点火。
摔了玉如意,还想让她背黑锅。
苏简回忆起这段时间,她每次问起来的时候,谢青青总是把问题往就姜喜月身上引,心里真是越想越来气。
猛地转过,抬手对着身后的谢青青又是一巴掌。
“贱人!”
打了一下还不够,一只手拽着她的衣领,狰狞着还想打第二下,被旁边的苏校长连忙拦住。
“冷静一点,不要动手打人。”
至少不要在他的校长办公室打。
苏简却根本不听劝,她本来就脾气暴躁,一根筋,不然当初也不会死盯着姜喜月不放。
此时被校长拦着,还狠狠往谢青青身上踹了好几脚。
“我当初相信你是脑子里进了屎!垃圾!我的戒指,裙子,这些钱你要是少给我一分,我都跟你没完!垃圾!”
谢青青被连续两巴掌打得躲闪不及,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挨了好几脚。
羞愤大过于疼痛。
攥紧拳,心中怨念丛生。
就算不用抬头,也能感觉到周围传来的目光。
怎么回事?
她是天选之女,是被命运选中的人。
上天让她重来一世,不是让她来受这样的屈辱!
她应该活得洒脱自由,成为所有人羡慕和吹捧的对象,把别人踩在脚下。
不该是这样的……
谢青青有些恍惚地抬头,下意识地,视线开始在人群中寻找。
看到坐在轮椅上的宫良,求助地朝他看去。
45岁的宫良看上去模样还算年轻,但因为心灵已经老了,精神呈现出老态。
在上一世的生活中,两人相敬如宾,最亲密的举动仅限于牵手。
但是只要自己向他求助,他就一定会帮她,护着她。
就和以前一样……
可是。
当谢青青看向宫良的时候,却见对方的目光一片冰冷,只是远远地看着她的丑态,不会过来护着她,帮她把坏人赶跑。
此时,谢青青突然意识到。
哦,这一世,跟宫良结婚的人是姜喜月,不是她。
而且是她亲手把姜喜月送上婚车的。
谢青青愣了两秒,视线渐渐变得冰冷下来。
看向宫良的目光多了些怨恨。
果然是狗男人。
和谁结婚,就护着谁。
姜喜月现在这么得意,还不是和自己上一世一样?
如果没有宫良,一样失去所有。
不过,她也得意不了多长时间了。
再接下来的几十年中,就算她当牛做马地跟在宫良身边,男人也不会对她高看一眼,甚至连死后的遗产都不会留给她。
就跟自己上一世一样。
想到这里,谢青青似乎感觉自己已经看到了姜喜月的未来,心里又隐隐高兴起来。
自己就不一样。
她才不是依附在男人身上的可怜虫。
她的一切,都是她亲手得到的!
她才是值得被人崇拜的时代潮流。
想到这儿,谢青青一改刚才的羞辱,反而渐渐骄傲起来。
直接承认了。
“裙子是我拿走的,我觉得好看就拿走了,现在还给你,你要是觉得不满意,那我就把裙子留着,店里的钱我去付。”
语气坦荡,反而有些理直气壮。
苏简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她,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着。
裙子被抢那段时间,不仅成人礼毁了,店里追着让她结尾款,她给了钱之后,去谢家要钱,谢家不给,去宫家找人,宫家拒之门外。
苏简简直都快怀疑人生了。
现在谢青青一句话说得理直气壮,还有理了不成?
“你给我等着!”
她指着谢青青,骂道:“那钱我不要了,你也不用还,我们警察局见!抢了我的东西,捡走钻戒故意不归还,我可以告你的!”
“我五十万买你去坐牢!咱们走着瞧!”
谢青青紧绷着脸,没有说话。
苏简还在怒不可遏地骂着。
苏校长心里也来气,纵然谢青青好好道歉,也不会让他这么膈应。
“既然事情以后查清楚了,后续该怎么处理自行判断,苏简,你之前误会了姜喜月,是不是应该道个歉?”
闻言,苏简这才停止痛骂谢青青,转头看向姜喜月。
“之前……对不起啊,我也是被人给骗了。”
姜喜月微微点头。“接下来的事情就跟我没关系了,你们继续处理吧。”
说着,扶起还抱着如意痛心疾首的宫拾教授。
“老师,我们先回去。”
宫拾刚要离开,快到门口时,突然看到站在旁边的谢青青一直看着自己,目光中充满怨念。
忍不住转头朝她看去。
旋即离开了。
下楼,姜喜月正在安慰一脸悲痛的宫拾。
“老师,您想好怎么和如意的主人解释了吗?”
宫拾叹息:“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他倒是不会怪我,可我自己怪我自己啊!好好的玉,竟然在我手上碎了。”
姜喜月看了看盒子里的碎玉。
“老师,不如您和他说说,再试试,或许还有其他办法呢?”
宫拾却只顾摇头。
“这还怎么修啊……这还怎么修啊……已经全废了……”
他修复这么多古董,还没见过碎得怎么厉害的。
就算强行修复好,也早就没有了玉如意最开始的美态,简直多此一举,价值也会跌得惨不忍睹,甚至还不如修复的钱多。
通常碎成这样的玉璧,要么低价卖到店里,让人打磨成坠子,要么就收起来,束之高阁。
“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他叹息着,精神看着有些恍惚,不知有没有听到刚才的建议。
姜喜月准备再劝,却被下来的宫良拦住。
“算了吧,他一向这样,过几天就会好的。”
宫拾醉心古董,遇到这种事情,失落几天实属常态。
姜喜月只好将人扶上车,让司机送他回家去休息。
宫良对她道:“你跟我一起回去啊,顺便路上跟我讲讲你和谢青青的事。”
以宫良的消息网,不可能不知道替嫁的真相,姜喜月没什么好隐瞒的,一路上把整件事都原原本本告诉了他。
“宫先生,很抱歉之前骗了您,如果您觉得不妥的话,我随时可以离开。”
宫良沉默着。
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倒是不觉得什么,你如果在这里住得习惯,就继续住下去吧,看你的意思。”
姜喜月认真思索了一会儿。
“我还想多住一段时间。”
“嗯。”宫良微微点头,笑着对她道:“小姑娘要是有了心上人,记得告诉我,我不会反对的。”
一副长辈叮嘱孩子的语气。
现在他看姜喜月,就是在看一个晚辈。
年纪小,还聪明懂事,不给人添麻烦,这是多少人想要的小辈啊。
不像宫家那几个,都不省心。
对于这样的小辈,他也很乐于帮忙。
“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就跟今天一样找我帮忙,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做到的。”
——
第二天,姜喜月吃早餐的时候,从管家那儿听说,昨天在他们离开之后,苏简和谢青青又在总裁办公室里吵了很久。
晚上的时候,苏简还跑去谢家要钱,闹得人仰马翻。
一整个晚上,谢家都处于混乱之中。
而且气炸了的苏简也是说到做到,今天早上,就去报警了,加起来价值几十万的东西,可是一个大案。
姜喜月零零碎碎地听他说了一会儿。
还没说完,倒是对面看报纸的宫良问:“要我帮一把吗?不然的话,估计这件事会被私下解决。”
谢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绝对不会真让谢青青去坐牢,这件事大半也是赔钱了事,私下和解。
不过如果姜喜月想让谢青青去坐牢,也不是不可以。
“不用了,他们自己处理吧。”姜喜月道。
宫良没有强求,继续认真阅读财经报。
吃完饭,姜喜月直接去了学校。
考古系的老师只有宫拾一人,他处事随性,压根就没有给姜喜月安排课表,每天都是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今天就没课。
姜喜月是特意去看教授的。
昨天他的样子实在有些让人担心。
她一推门进去,果然看到宫拾正坐在办公室里,周围散落着各种资料。
面前的桌上铺开一块红布,上面摆放着从玉如意上掉下来的三块碎玉。
红绸翠玉,看着让人唏嘘。
宫拾戴着老花镜,头发有些散乱,看着它们频频叹气。
“老师。”
姜喜月快步走进去。
宫拾这才稍稍打起精神,有气无力道:“你来了?我会给你重新安排一个作业的,不过就是需要再等等,等我在找一件新的……”
之前他让姜喜月以这支修复好的玉如意当题材,写一篇报告。
现在玉如意碎成这样,报告也写不成了。
姜喜月却道:“老师,我昨天回去之后想过了,这些玉虽然碎得厉害,但还是有机会修复的,至少要试试不是吗?”
一边说着,把昨天晚上熬夜做的笔记和方案拿出来,放在桌上。
宫拾仔细一看上面密密麻麻的笔记,就知道姜喜月已经花了不少功夫。
捧起来。
“你这是花了多长时间?”
“一晚上。”
昨天晚上,她就睡了两三个小时,此时脸上还带着疲惫。
闻言,宫拾心头一酸。
又是感动,又是心疼。
“我知道你的心意,你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可是……这真的修不好了。就算强行修好,也失去了原来的价值,变得不牛不马,不用白费功夫了。”
曾几何时,在他年轻的时候,也和姜喜月一样有着空前的热情,想要把每一件破碎的古董修复。
可是后来却一次次被现实击碎。
有些事情,并不是努力就能做到的。
“老师,让我试试吧。”姜喜月却十分坚持。
不试试怎么知道?
宫拾无奈。
“你还真是跟我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罢了,等她失败几次,就会放弃了。
说着,把桌上的碎瓷片隆起来,交给姜喜月。
“我已经和玉如意的主人说过了,他接受了谢青青的赔偿,这些碎了的玉都不要了,你要是想试,就拿去试吧,别太累着自己。”
姜喜月连忙接过来。
“谢谢老师,我会小心的。”
宫拾见她眼睛中充满希望和生机,本来低迷的情绪也慢慢开始好转,站起身。
“好,那今天我就跟你讲讲考古的挖掘工作吧。”
“咱们做考古的,可不仅仅要会坚定和修复文物,挖掘出被泥土掩埋的历史,也是我们的任务之一……”
上了两节课,宫拾就被电话叫走了。
姜喜月在教室里补充完笔记,又跑去图书馆借了基本和玉器有关的书,下载了十多篇相关论文,才终于回家。
管家来接她的时候,看到姜喜月拿着昨天摔碎的玉璧。
“姜小姐要带回去修复吗?”
昨天宫拾老先生不是说了,修不好的吗?
“试试看。”姜喜月笑了笑,迅速上车。
回去的路上,还不忘翻书做笔记。
管家让司机特意放慢速度,一直到了正午,车才终于缓缓驶入别墅大门。
一进去,管家就眼尖地看到一辆车停在门口的位置。
不是宫家的车。
一个十分年轻的男人穿着松垮的西装,微微驼着背站在车旁边,皱眉往这边看。
这时候阳光炙热,却像是无法照射到他身上似的。
总觉得一股霉气笼罩着他。
“姜小姐。”管家轻声提醒:“您的哥哥来了。”
姜喜月立即从书中抬头,果然看到姜平川站在不远处,立即道:“停车,你们先进去吧,我待会儿回去。”
姜平川来这儿已经半个小时了。
之前宫家有人认出他,想让他进去等,但是被他拒绝了。
虽然现在姜喜月和宫良结了婚,但在他看来,宫家和自己还是没有关系。
这次他是来找妹妹的。
虽然目的和宫家有点关联……
想到这儿,姜平川眉尾垂得更低了,整个人都弓了起来。
羞耻、自责、内疚,让他恨不得现在就离开。
就在这时,姜喜月已经下车快步走过来。
“哥,怎么不进去?”
“不了……”姜平川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有些羞于面对自己的妹妹。
可是肩膀上的压力很重,他不得跟着出门前郑柚教他的话,别扭地问:“我是想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听好的,宫家不会欺负我。”
“那就好,那就好……”
姜平川双手紧张地搓着,整个人都恨不得钻进土里去。
抬头飞快瞥了她一眼,才声音极小地说:“我来找你,还想跟你说,我和郑柚……不是,你嫂子要结婚了。”
“嗯。”
姜喜月微微点头,等着他继续说。
姜平川道:“我们去看了房子,110平,离郑柚工作的地方近点,价格也不是很贵,是装修好的,售楼中心催着给首付,好几家都在抢……要是错过,以后可能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姜喜月听明白了。
“你们钱不够?”
听见她主动提,姜平川似乎长长松了一口气。
“我想跟你借四十万,以后我会还给你的,行吗?”
姜喜月手里还抱着那个红木盒子,指尖在上面镂空的花纹上摩挲了两下。
“哥,你应该知道,我还在上学,没有收入。”
她在拍卖会卖东西的事,只有宫家的人知道,其他人都不清楚。
果然,姜平川听见这话,全身都缩了一下。
“我是想说,你能不能……就是向宫家借一点?借,不是要,我们肯定还给他们的,不会赖账,而且还可以给利息……”
他着急地说着,想要向姜喜月证明,他并不是想要占宫家的便宜。
一抬头,却见姜喜月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她的五官冷清,眼角一颗泪痣这时候更显薄凉。
这股冷意让姜平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慢慢停了下来。
姜喜月并没有生气,只是淡淡地问:“这些话,是郑柚教你说的吗?是她自己去看的房子吧?”
姜平川点了点头。
“不过我也看了房子的照片,确实挺不错的,我们要结婚了,总要买个新房子……”
“彩礼钱呢?五十万的彩礼给了?”
“郑柚跟她爸妈说了,可以不要彩礼钱,喜月,他们已经做出了这么大的让步,我也不能一点也不退。”
姜平川愁眉苦脸。
如果说,之前郑柚家要求的五十万彩礼快要把他压垮,几乎要让他放弃这段婚姻了。
那现在彩礼的取消简直就是对他的恩赐。
郑柚是爱他的,不然不会舍弃彩礼。
要是他连房子都不能满足郑柚,那他还算人吗?
姜喜月却没有半点感动。
郑柚是什么人?
根据以前姜喜月和郑家的几次接触,那就是一窝钱串子,根本填不满的无底洞。
为了五十万彩礼钱,和姜平川来回拉锯这么长时间,现在突然取消,绝对有问题。
或许是想要攀上宫家的亲戚。
或许是其他目的。
她现在是知道自己从姜喜月这儿要不到钱,开始指使姜平川来要。
“哥,你们现在住的地方,不是挺好的吗?我搬出去之后,只有你们两个人住,应该足够了,那里距离谢家近,你上班方便。”
姜平川面露难色。
“可是郑柚说……”
“不要听她的。”
姜喜月直接道:“哥,你真的觉得郑柚是喜欢你,才不要彩礼的吗?如果我没有和宫良结婚,我们又拿不出五十万的财力,她真的还会嫁给你吗?”
“哥,你心里应该清楚她是什么人,你一直很聪明,为什么就是不肯从坑里跳出来呢?”
“这笔钱,我是不会帮你借的。”
姜平川却一直低着头。
好久,才开口:“喜月,你是不是也瞧不起我?”
姜喜月微微挑起眉。
还没回答,姜平川紧握的双手不断颤抖着,却不是因为害怕。
而是愤怒。
“我知道自己窝囊,知道我什么都做不成,一辈子只能给人开车,卑躬屈膝,拍人马屁,谁也比不上。”
“谁都瞧不起我。”
“你以为我不知道郑柚怎么想的吗?她是为了钱!为了能跟宫家沾上关系!可是我能怎么办?”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夹杂着这么多年来压抑在心里的不甘和愤怒。
眼睛通红地看着姜喜月。
“至少郑柚愿意跟着我,不管她是什么原因,只有她愿意看我一眼,其他人呢?就连谢友国可能都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没有人会在乎一个司机想什么!”
“可是这些能怪谁?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是我自己退学,自己去开车,是我自愿被人看不起的!”
姜平川嘶吼着,身体却在微微颤抖,像是在痛骂命运不公。
姜喜月看着他发泄完了,缓缓道:“哥,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
她从来没有看不起姜平川。
就算是姜平川被郑柚任意欺负,看着他慢慢被磨去勇气和信心,也从来没有看不起过。
姜喜月对他,是恨其不争的怒。
也是心疼。
如果不是因为父母早逝,照顾妹妹,他也不会从学校退学,舍弃大好前程去当司机。
在最好的年华,跟着谢友国在众多富豪老板之间周旋,对他们卑躬屈节,奉承讨好,就为了混一口饭吃。
面具戴久了,就摘不下来了。
腰杆弯得太厉害,就真的直不起来。
姜平川就是这样,他被生活压得一退再退,在乎的只剩下姜喜月和郑柚。
可是,郑柚真的正眼看过他吗?
姜平川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别人?
他心里应该都清楚。
“哥。”
姜喜月顿了顿,叫住他。
姜平川发泄完,像泄了气的皮球又缩回去,不见了刚才的愤怒和活力,反而生出几分迷茫
他低着头,小声地说了一句。
“要是没有你,我也不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