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棠直接起身,到了隔壁耳房。
她一进来,原本噼里啪啦的算盘声停了一下,旋即又很快响起,拨得比方才更加卖力了。
大家都绷紧了心弦,生怕成为下一个被开刀的对象。
廖嬷嬷和李顺家的最是卖力,两人的衣裳早就被汗打湿!
“廖嬷嬷,你出来一下。”
廖嬷嬷闻言,手上的动作一僵,满脸如丧考妣。
果然,还是轮到她了!
她“扑通”一声,直接朝姜晚棠跪下,连连求饶。
“少夫人,奴婢不该玩忽职守,不该顶撞您,奴婢知错了,请少夫人高抬贵手,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姜晚棠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声音冷淡无波,听不出喜怒。
“我只是问你几句话而已,怕什么?”
廖嬷嬷:……
如果是以前,她自然是不怕的,但现在,她怕自己步了张德全三人的后尘啊!
落英和缤纷见大家对少夫人俱是一脸敬畏的模样,心中多了几分快意。
看她们以后还敢在少夫人面前摆架子!
落英抬起下巴,桀骜的语气拿捏得十分到位。
“少夫人有话要问,还不快起来?要请你不成?”
廖嬷嬷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跟着三人离开。
众人见此,心中越发打鼓,李顺家的心弦更是绷到了极致,料理了廖嬷嬷,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自己了?
出了耳房,姜晚棠直入主题,“廖嬷嬷,你可知城东的东榆巷是什么地方?”
廖嬷嬷一头雾水,但还是老实回答。
“回少夫人,东榆巷乃是城中最鱼龙混杂之地,那里人员复杂,汇聚了各种乞儿混混和穷困潦倒之人。”
好端端的,少夫人问这个做什么?
她心中狐疑,但却不敢问。
姜晚棠再次抛出问题,“那你可知,我们侯府与东榆巷可有何关联?”
廖嬷嬷脑海里闪过什么,小心回答,“侯府乃高门钟鼎之家,与东榆巷那等混杂之地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关联。”
姜晚棠挑了挑眉,缓声道:“这就怪了,昨日母亲跟前的李嬷嬷往那东榆巷去了一趟,她坐的是府里的马车,说明不是自己的私事,而是在帮母亲办事。无缘无故的,母亲怎会吩咐李嬷嬷去东榆巷那样的地方?”
姜晚棠的目光悠悠落在廖嬷嬷的身上,“廖嬷嬷,你是府里的老人,你来帮我想想,母亲派李嬷嬷去东榆巷所为何事?”
廖嬷嬷闻言,心头不觉紧了几分。
少夫人直接抛出这个问题,明面上是在问话,实际上是在让她择主!
是忠心夫人,还是改投少夫人名下?
不同的选择,代表着不同的回答。
见她没出声,姜晚棠也没催她,喝了一口茶,“廖嬷嬷慢慢想,我不急。”
今日这一番敲打,已经让廖嬷嬷吓破了半个胆子,她越是不急,廖嬷嬷就越是恐惧。
而今的少夫人手段了得,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摁得人毫无翻身之法。
若是不牢牢抓住这次机会,改投少夫人名下,只怕下场就跟张德全三人一样。
一番思量,心中的天平很快就有了倾斜,该如何选,已经再清楚不过。
廖嬷嬷乃是侯府内院的管事婆子,又怎会不知东榆巷里住着那位让夫人头疼的人。
当即便道:“奴婢想起来了,那里住了一位老侯爷的老部下,大家都叫他老李头,他仗着自己曾为老侯爷挡了一刀,丢了右臂,这些年一直挟恩图报,屡屡上门要钱,很是贪得无厌。侯府为了顾及名声,不得不给,但对方越发狮子大开口,最近几次与侯府闹得颇为不愉快。李嬷嬷去那地方,想必跟此事有关。”
姜晚棠愣了一下,想起昨日回府时看到的那个独臂老人,莫非就是廖嬷嬷口中的老李头?
一番思索,很快就把事情串联起来。
难怪陈氏离开得那么匆忙,除了这些管事婆子,陈氏还给她留了后手呢!
廖嬷嬷是内宅的人精,更是明白夫人都要干什么。她不禁在心中腹诽,夫人实在是太阴损了,竟然给少夫人找了这么一个大麻烦。
同时,又不免生出几分担忧,自己告了密,投靠了少夫人,可少夫人能应对此事吗?
若少夫人在这回合中落败了,自己岂不是押错了宝?
姜晚棠一时没说话,但很快她就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原来如此,多亏了廖嬷嬷,不然我还不知道侯府竟然有这么一桩旧事。有关此事,嬷嬷还知道多少?你好好与我说说,越详细越好。”
顿了顿,姜晚棠又道:“嬷嬷只管放心,这些话是你我之间的秘密,我不会告知母亲。”
这便是在给廖嬷嬷吃定心丸,就算投靠了自己,陈氏也不会知道。
廖嬷嬷悬着的心落下大半。
既然已经开了头,自然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更何况这也不是什么大秘密。
“那老李头儿子儿媳都没了,只有一个孙儿……”
等到再问不出更多有用讯息,姜晚棠便笑道:“廖嬷嬷,这次你表现得很不错,值得嘉奖。”
廖嬷嬷听了这话,心头彻底放松下来,忙道:“这都是奴婢该做的,奴婢不敢居功。”
姜晚棠语气不容置疑,“有过当罚,有功也当赏。”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缓声开口,“廖嬷嬷夜间睡觉似有打鼾之症,不要小瞧了此症,若是发展严重,或可引发窒息风险。此药乃是我从一位名医处得来,专治此症,你可拿去试试。”
廖嬷嬷闻言呆住了,少夫人怎知自己有打鼾的毛病?
这个毛病已经有十几年了,她自己倒是没有感觉,但她家那口子因此对她颇多嫌弃。
廖嬷嬷暗地里看了很多大夫,都无甚成效,已经放弃了,没成想少夫人竟然主动赐药。
既觉惊喜,同时又暗暗心惊,看来少夫人早就把她们每个人的底细都摸得一清二楚了,当真是深藏不露啊!
她对这药并不抱希望,但这代表的是少夫人对她的认可,意义可大不相同!
诚惶诚恐地接过药,她口中千恩万谢。
廖嬷嬷走后,姜晚棠又把李顺家的唤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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