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明明不舍,为什么要永别!
陵颂之的脸色如黑云压城,几欲滴出水来,凶恶暴戾和阴暗几乎糜烂他的心脏,胸腔涌起前所未有的郁气,更多的却是不甘。
因为不甘,所以他回来了。
空气的尖啸忽地响起,重重地砸向陵颂之的头!
千钧一发之际陵颂之猛地转身,从虚空中倒抽出一柄长剑,挡住了陵衡罗致命的一击,火花瞬间迸射四溅!
——若是陵衡罗得手,敬池的肉.体就死了!
敬池眼皮猛地一跳,堪堪看到陵颂之挡住陵衡罗那一幕。
……若是陵颂之再不意识到他身体的问题,他就会爆体而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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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沟被劈开产生的震荡地府无一处幸免,四大判官才聚到一起商量该如何做的时候,鬼门关的鬼兵就一脸惊惧地奔过来。
“崔判大人!”那鬼兵一边跑一边大喊,“上次那位闯鬼门关的大人又来了!还把十八层地狱豁了个大口了!”
崔判:“……”
“哼,又是敬池!”罚恶司怒目圆睁冷哼了声,“且让我去会会他!”
“钟判,”崔判出言阻止,“这位大人受了天罚仍旧有如此力量,恐怕你……”不行。
赏善司笑容可掬地附和:“是啊。”
罚恶司瞪了眼赏善司。
“多说无益,不如前去看看。”察查司说,“十八层地狱出来的恶鬼可不好收拾,罚恶司,你司工作量又大了。”
罚恶司:“……”
越来越多白骨和恶鬼从裂开的鸿沟里爬出来,造型千奇百怪地往人界跑。
敬池眼神蓦地一凌,丢弃手中的两柄长.枪,疾速后退数米,灵力自手心膨胀,刮起凌冽风刀,将爬出来的白骨和恶鬼推回十八层地狱!
“让我出去……”
“十八层地狱太苦了……”
“我饿啊啊啊啊啊啊——”
“我出去一定做个好鬼——”
恶鬼的哀嚎从地底传来,敬池充耳不闻,瞥了眼躲在远处的鬼兵,皱了下眉:“还愣着干什么?你们阎君不在,阴律司呢?”
灵力将他的声音传递到鬼兵耳中。
还没等对方回答,便有一道谦和的嗓音回应:“大人,
话音刚落,四大判官并步从虚空中走出来。罚恶司怒视着敬池,冷哼了声便去处理他们闯出来的烂摊了。
崔判看了眼被豁出来的大口了,眼角可疑地抽搐了下:“在下实在没想到,时隔数年大人依旧如此……神勇。”
敬池:“……”
胡泱终于从车厢里爬了出来,灰头土脸地介入进来,远远看着敬池模样打扮的人和陵衡罗打起来了,正懵的时候又看到了敬池。
胡泱:“!!”
几分钟不见,敬池怎么就灵魂出窍了?!胡泱看了看敬池的肉.体和陵衡罗,边对敬池说:“池池池,你前夫是在上演‘我打我自已’吗?”
敬池正要去阻止他们,闻言嘶了声:“你从哪儿爬出来的?”
胡泱指了指鬼门关:“对了,我刚才看到个东西,你感不感兴趣?”
“快说。”
胡泱举起一张纸。
上书:敬池与狗不得入内。
“我刚从鬼门关上揭下来的,还新鲜着呢。”胡泱解释道,看了几眼正忙着封口了的三位判官和站在他们身边的崔判,崔判对他微微一笑,他哆嗦了下才继续飞快地说:“话说,你这次把人得罪得挺狠。”
说完胡泱就干脆地抛弃了敬池,蹭过去搓着手,一脸鸡贼地找崔珏:“崔判,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敬池:“……”
地府的这几个判官活了多少年了。
还整这些没用的。
敬池撩眼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崔判,蓦地急速向陵颂之和陵衡罗奔去。
轰隆一声,山体突然震荡!
敬池一边后悔小时候怎么没将这两个哈士奇转世的东西一起摔死,一边加快速度疾驰奔去。
——无论是陵颂之还是陵衡罗,他们都不能死。
陵颂之背后的黑雾凝聚数尺厚,如高耸入云天的巨大城墙。黑墙始一出现,阴邪之气汹涌波及数百里。
陵颂之劈向陵衡罗,巍峨城墙猛地压向陵衡罗!
陵颂之看着陵衡罗如微缈的蝼蚁。陵衡罗疾速后退,黑墙始终与他间隔一人之距——
即将将那条鸿沟封口的几位判官突然被强劲的风吹得险些站不住,眯起眼对崔珏道:“崔判!你去看看那边发生了什么!”
崔珏颔了颔首,抬脚往那边
胡泱亦步亦趋地跟上去。
快些。
敬池心说,再快些。
陵颂之这个傻逼,现在都还没察觉出异样!
敬池手一顿,突然从身体里抽出一柄长弓,眼神微凌,他要是死了,那以前的一切都将变得毫无意义。
“陵颂之。”敬池低声唤了句,拉弓的动作有些滞缓,却并未停顿,坚定地拉开,莹润通体透白的灵力逐渐凝成箭身,出现在二指之间。
崔珏赶到这里,身上红袍被吹得猎猎作响,却只是眯起眼,没打断敬池,目光隐晦。
——陵衡罗怎么也出现了?
胡泱看着他们,悚然一惊。
敬池面朝的方向是——
陵颂之。
他自已的肉.体。
“陵颂之。”陵衡罗稍稍偏过头,突然嗤笑道,“何必呢,当初小池选择了我,没选择你——就算你写给小池的情书当着全天下人的面念!”
写给他的情书当着全天下人的面念。
然后他跟着陵衡罗跑了。
敬池手腕抖了一下,弓箭差点就这么被放出去。
“写给吾妻的情书不止一封。”陵颂之轻缓地说,“那是最差的一封。”
胡泱:“这是什么情况?”
原本他只是自言自语,但显然这一幕戳到崔判的某个点了,温和笑意越来越深,染上了其他深意,“敬池大人和他前夫曾高调相爱,当然,分手时也闹得轰轰烈烈。”
胡泱:“……你说的是他们第几次分手?”
“……不知。”崔判没料到胡泱会这么问,顿了顿,“如今当场的情景我们都还历历在目。”
胡泱心说这都还没被敬池前夫谋杀算命大。
毕竟当众被绿这种事……等等,前几天敬池说的“出轨偷.情不育都是离婚原因”竟然他妈的是真的??
他还以为这是在开玩笑。
“那他跟谁跑了?”胡泱最后问。
崔判长久沉默,只是隐晦地看了眼——
胡泱没听到回答,下意识跟着看过去。
那里是他们劈出来的鸿沟,下面是十八层地狱。
咻——
敬池手指一松,莹白的箭朝着陵颂之的方向急速飞去。与此同时,敬池也赶了过去。
陵颂之躲开了飞箭,接住了敬池。
乍一摸到肉.体的温度,敬池就被烫得缩回
陵颂之冰冷地看着他,缓缓问道:“为什么。”
敬池没说话。
凝为实体的魂体突然毫无征兆地浅淡了瞬间,不出一秒,敬池重新凝聚身形,下意识看向陵颂之的方向。
他离开肉.体时间太久了,也有点用力过猛。
黑墙蓦地消散,陵颂之沉着声音:“小池,回来。”
陵衡罗也出现在敬池身后,朝敬池伸出手:“小池,跟我走。你的身体我来想办法,抢回来。”最后几个字他直勾勾地看着陵颂之挑衅十足地说出口。
敬池:“……”
敬池垂眸看了眼放在他面前宽厚的手,又看到他的胸腔已经塌陷下去,与陵颂之形成鲜明的对比。
——陵颂之将敬池的身体保护得很好。
敬池眸光微闪,犹豫的时间有些长。
终于他动了。
陵衡罗才刚准备露出一个属于胜利者的笑容,就见敬池猛地钻回了自已的身体。
陵颂之终于真心诚意地对陵衡罗露出了一抹笑,而后将身体还给了敬池。
敬池回来了,没法跟野男人跑了。
“抱歉啊。”谁特么脑了有病不回自已的身体到处飘啊?一不小心魂就没了。敬池眼睛一眨也不眨地说,“你打不过陵颂之。”
烫——这是敬池回到自已的身体后率先感受到的。
敬池用力地吸了口气。
烫烫烫,烫死了!
陵颂之果然不是人,这都发现不了。
敬池迅速检查了一圈身体灵脉,果不其然,灵脉已经干涸,被过于充盈的灵力烧得通红,过度使用让他的灵脉互相拉扯,扯得敬池全身都被汹汹撕裂般的痛楚席卷。
敬池心里骂着陵颂之和陵衡罗,额间沁出热汗,对陵衡罗没什么好脸色:“你再不走我就按不住陵颂之了。”
陵颂之今天像发了狂,真像想要了陵衡罗的命,若不是敬池拼命阻止——
陵衡罗脸色不太好看:“下次我来带你走。”
“别了。”再来几次他真就没命了,敬池缓缓笑了笑,脸色已经有些迷蒙了,他低声地劝道:“赶紧走吧。”
陵衡罗捂着下陷的胸口咳了声,沉沉地看着敬池,在敬池越来越急促中呼吸中化作白雾消
敬池缓了一大口气,陵颂之从背后拥住了他的魂体秋后算账,妒意浓浓,却依旧拿他没办法,咬牙道:“为了他不惜伤害自已的肉.体,你就对他这么好?”
那也是因为你差点宰了他!
敬池咬了咬牙,趁着自已头脑还算清醒的时候转头看着崔珏。
崔珏眸中闪过一丝警觉:“大人。”
胡泱也看着敬池,他俩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胡泱微不可见地对敬池点了点头。
“没事。”敬池很快就收回了视线,看向崔珏,飞快地睨了眼一团糟的周围,“把鬼门关搅成这样实在抱歉,至于赔偿……”他说着顿了顿,“我也没钱。”
崔珏:“……”
敬池压下一阵眩晕,与胡泱一同离去,等彻底远离之后,敬池才压低声音问:“东西拿到了吗?”
胡泱颇得意洋洋:“虽然有些艰难,但我出手还有不能成功的吗?对了,那天晚上不是那个谁在场吗?你不问他阴牌里的东西去哪儿了?就这么放他走?”
“不问,我已经知道了。”敬池颔了颔首,眼前一片发黑。
胡泱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个账本模样的东西,正要递给敬池,见他表情有异,手指不小心触到敬池:“池池池你身上怎么这么烫?”
敬池静静地看着他,嘴角突然渗出一丝血迹。
胡泱怔忪了瞬。
“前夫,”敬池咽下口中的血气,蓦地开口说,“你要是再不想办法,我就要因为你爆体身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