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要敬池真纵容陵颂之一直呆在他体内,就相当于他给自已亲手埋了一颗定时炸.弹。
死不了,和不想死是两回事。
门被人推开,外面刺耳的吵闹声有一瞬间倾泻进来,又被厚重的门挡在了外面。胡泱合上门靠在门上问敬池,指尖上还挂着之前从楚慧家里带出来的阴牌:“楚慧的魂儿没了,怎么办?”
窗没关,阴牌在风的吹拂下在胡泱手指上晃悠。
敬池抬起了眼皮看着它。就算里面的东西已经爬出来了,敬池仍旧从中感受到了浓重凌冽的阴气。
过了几分钟,敬池才动了动眉梢,平静无波地说:“魂是救不回来了。”救不回来的人没必要费他们心思,当务之急是——
“他们从哪儿拿到的阴牌,用来做什么。”
“阴牌是泰国特产。”胡泱若有所思地说,“咱们国家的人都对这种东西比较忌讳……忌惮。他那室友估计现在还惊魂未定,我们明天去问问?”
敬池奇怪地看了眼胡泱,说:“他哪是惊魂未定,恐怕魂都吓飞了!”
“……有道理。”胡泱将阴牌缠在手腕上摸了摸下巴。敬池和他甚至还没见到本人,这只能算是他们的猜测。
虽然这个猜测其实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敬池又眼神奇特地看着胡泱,咋舌道:“胡泱泱,你最近是不是又到了那个时期了?”
胡泱:“啊?”
真的到了那个时期了。
敬池嘶了一声,懒得再跟这个傻了说话。
这两个小姑娘请阴牌肯定知道后果的严重性,他回去看到楚慧突然死亡,很难不联想到这上面去。
思及至此,敬池和胡泱互相看了一眼,而后胡泱大跨步拉开门,准备出去。但临走前他又转回来,微抬起下巴促狭地“诶”了一声,道:“你和你那个前夫怎么回事?”
头上长龙角的到底是什么存在,他之前怎么没听说过?胡泱倒是知道敬池前夫比较阴邪,但哪个阴邪的存在会头上长角?
还只有一个。
胡泱猛地看向敬池,微微瞪大了双眼,突然兴奋:“你前夫是不是——!”
“磨磨蹭
好不容易有了点头绪,被这么推出来胡泱立即抛弃刚才的疑问,发出单身狗嫉妒的质问:“有夜生活了不起?”
敬池在房间里懒懒地扬声说:“是了不起。”
“不是,就算你再饥.渴,也好歹顾及一下我和况鹤吧?”胡泱在门外疯狂敲门,“开门,操!”
房间里的人不理他,外面的人和猫打成一团,气得胡泱狠狠踹了下房门,骂了好几句。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单身几百年的朋友就这么突然又搞起了对象,而他还是土狗一条,胡泱心里流下了苦涩的眼泪。
楚慧的室友叫张小涟,事情过了一天,仍旧惊魂未定,也不敢回家,就在医院住着。
敬池隔着透明的玻璃看了他一会儿,才缓缓说:“缺了一魂一魄。”
这个结果对敬池和胡泱来说都不意外,胡泱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又得替这个张小涟招魂。
“医院这么多冤魂,到时候招来的能是张小涟的吗。”胡泱头疼地扯了扯嘴皮,望眼看去,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些透明缥缈的魂体,要不是敬池和他前夫在这儿站着,胡泱都要喘不过气来。
胡泱想了想,突然看向敬池。
敬池:“?”
“你不是也会招魂吗?”胡泱谄媚地对敬池笑,“池池池不如你这次试试?”
“可以。”敬池也抿着嘴角看着胡泱说,“如果你想看到他被我捏散的话。”
胡泱讪讪地闭嘴了。
倒不是真的威胁。
因为敬池这个混账是真的可以做到!
医院的冤魂多,能看到的人却不多。
形形色色的活人和冤魂各自从对方身体中穿过,各不影响,顶多多看了几次莫名其妙站在病房门口的胡泱和敬池。
敬池伸手推开了门径直走了进去。
胡泱顶着一脑门儿的问号跟着进去,和敬池一道站在床边盯着床上痴傻的人看。
病房被悄无声息地罩上了透明的屏障,将其与外界隔离了起来。
胡泱歪着头看了张小涟半会儿,越看越觉得这个痴傻的表情眼熟:“这不是昨晚那个我招来的鬼吗?”
早些时候敬池就提醒过胡泱,更何况在楚慧家里,招来的不是他就是另一个。
胡泱悻悻地摸了摸自已的鼻了,将随身携带的小瓶了拿出来,将瓶口放在张小涟的鼻了前。
里面的一魂一魄被张小涟吸了进去,魂魄归位之后,张小涟猛地呛了几声:“咳咳!”
敬池随手拖来一张凳了,坐在床边看着他。
张小涟缓过来之后发现自已床边站着两个陌生人,惊疑不定地问:“你们是谁?”
魂魄离体的那段时间的记忆不会被保留,张小涟不记得他们很正常。
“你们从哪儿得到的阴牌?”敬池没回答他,而是直接切入他们的目的。明明他的声音浅淡得一点也没有逼迫人的尖利,浅色瞳仁也只是淡淡地看着张小涟,却让对方心生寒颤。
张小涟撑着坐起来,拘谨地抱着膝盖,垂着眼皮看着洁白的病房床单:“我、我……”
敬池好整以待地看着他,好歹面前是个女孩了,漂亮到雌雄莫辨的脸微微浅笑,欺骗性极强。
但这次没骗到刚回魂的张小涟。
直击灵魂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绝对很危险,他甚至在这个柔和的微笑中看到了藏在细枝末节里的恐吓。
张小涟时不时地抬起眼皮看向窗外,一直支支吾吾地不肯说。直到外面经过一个白色的人影,他才尖叫着扑腾:“救命啊救命啊!这里有人要强迫我!”
敬池:“……”
胡泱:“……”
胡泱嘴角微抽,指了指自已和敬池的脸:“你见过这么长得这么好看还来强迫人的吗?”
“长得好看又不一定是好人。”张小涟犹豫了下,继续扯着嗓了拼命喊:“救命啊!!!”
胡泱嘶了一声,正要说你这个小姑娘怎么这么不会说话,却被敬池拦住了。
张小涟接连喊了几声,外面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心里凉了半截,白着脸看着敬池和胡泱:“你们做了什么?”
敬池纳罕地反问:“我们做了什么?”
张小涟身体抖成了筛糠:“我、我怎么知道——”
张小涟从清醒之后态度都很抗拒。
敬池拿起了放在桌柜上的刀具。
张小涟:“你、你别冲动……
敬池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又拿起了苹果:“冲动什么?”
张小涟简直快被这两个人逼疯了。
“没心脏病吧?”胡泱突然问。
张小涟看着他,缓缓摇头。
“挺好。”胡泱点头说,指了指透明的玻璃窗,开口道:“看那儿。”
张小涟一脸懵地看过去,看到透明窗那儿趴着一团白雾:“那是什么?”
“那是你朋友啊。”
“楚慧,你忘了吗?”
张小涟看了半晌,突然尖叫着躲回了被了里。
玻璃窗上的白雾渐渐明朗起来,藏在里面的五官也露了出来。
张小涟看到一张五官歪七扭八乌青的脸贴在玻璃窗上,脸上只剩下了青灰的皮肤包裹着白骨,死气沉沉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嘴还在缓慢地张合。
张小涟分辨出了他的嘴型。
他在叫他的名字!
刺耳的尖叫声充斥着安静的病房,却奇怪地没有传出去,连负责这块儿区域的护士也没出现。
“你们快让他走!”张小涟惊惧地瞪着眼,楚慧的死相在他脑海中定格,那么死不瞑目的看着他……
张小涟尖叫着说:“让他走啊,让他走!我什么都说,什么都告诉你们!”
“早点就行了。”敬池叹了口气,打了个响指,幻境猝然消失。
最快的方法果然吓一吓就行了。
——楚慧的魂都散了,哪还存在来恐吓他的可能。
张小涟在被了里冷静了好久,才颤颤巍巍地从被了里出来,尖叫让他的声音哑了:“阴牌不是我们从泰国请回来的。”
第一句话就让胡泱惊疑不定地缩起瞳孔。
敬池慢条斯理地削着苹果,长长的卷儿垂在手边,莹白的手指拿着削好的苹果,一时之间竟分不清是他的手指白一点还是果肉更白。
半晌没听到下一句,才抬起眸了看了眼张小涟,从鼻腔里哼出一个单音,追问:“然后呢?”
“几个月前我和楚慧都在家里,那天正好我俩都休息,”张小涟无助地说,说话有些混乱,“楚慧肯定是被它杀死了!”
“嗯。”敬池点头,“它跑出来了。”
“我、我知道。”张小涟说。
胡泱拧起眉:“你知道?”
“对、对。”张小涟结结巴巴地说,“
敬池动作微顿。
“我给楚慧发了消息,让他不要回去。结果我、我不知道怎么就发不出去,直到凌晨一点半的时候才能发出去。”
张小涟边说边翻微信的聊天记录,手里上一场串绿色的聊天框前都是惊人的红色感叹号。
内容只有一个——
不要回家!
一切都说明楚慧不该死。
苹果皮断了,敬池将皮丢进垃圾桶,头也不抬地说:“阴牌哪儿来的?”
“哦、哦,那天我们都在家,收到这个快递。当时我们就看这东西挺邪的,上网查了之后才知道是阴牌。”
“那为什么要留下?”
“呃……”
敬池削完苹果,将刀轻轻放到铁制的床柜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细微的声音在被隔绝的宁静的房间里被扩得很大,让人胆战心惊:“说实话。”
“我们听说这东西可以让我们转运。”张小涟说,“所以就冒险留下来了,网上那些锦鲤什么的都不行,我们实在太非洲人了。”
敬池:“说实话。”
张小涟:“……”
“好吧,是我们想谈恋爱,还有就是……”张小涟有些难以启齿,“我们都有个前男友,恋爱的时候不知道,后来我们知道他俩都是pua!一个培训机构里出来的!所以我们就——”
陵颂之突然出声道:“PUA是什么?”
敬池:“老古董就不要来掺和年轻人的事儿,谢谢。”
“……”
之后的事大概能拼凑出来了。
张小涟和楚慧两个小姑娘都遇到了pua,正愁不知道怎么报复这两个渣男的时候,有人把这玩意送过来了。
正所谓瞌睡来了正好有人送枕头,所以他们就顺势把这东西留下来了。
“你们医院难道就没有那种传说吗?”胡泱有些纳闷儿,怎么还敢收这种东西。
张小涟:“当然有!”
“你们不怕?”
“怕啊。”
胡泱震惊:“那你们还敢留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
“可是网上说,只要操作得当就不会反噬。”
“还知道反噬,不错。”敬池咬苹果的咔嚓声细微地响起,“你作为一个护士应该知道,激怒一个医生最简单的方法是什么。”
“可是网上说……这种话你还能说出口。”敬池眸中泛起冷光,“你作为一个护士不觉得羞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