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太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事情不好了。
她刚才撒泼的时候是痛快了,现在薛双双提出二房要出去赚钱,一时半会的,竟然找不出理由来反对,只能干巴巴的说:“不准去。”
薛福硬着头皮道:“双丫头,家里的大事可不是你一个小姑娘该管的,你还能安排起你爹的活计来了?”
“好了,刚才的话大伯就当你是在开玩笑,以后可不许再说了。”
薛双双心里冷笑,面上却认真道:“大伯,我没开玩笑呢。我们一家四口,总不能一直不赚钱,在家白吃饭。”
薛福烦躁道:“大伯不介意你们白吃饭。”
薛双双道:“可是我介意啊!我们有手有脚,完全可以靠自己的本事赚钱,不需要在家里白吃饭。”
张翠花嗤笑一声,不屑道:“什么吃白饭的?有些人的脸皮就是厚,占了别人的便宜还说别人吃白饭。”
“双双,你们一家就是太老实,才会被某些黑了心肝的人骗了,他们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
“张婶子今天就告诉你,薛家光是地里的收成,每年就不止三四十两银子,那可都是你爹累死累活种出来的。”
“更别说你们一家还承包了薛家所有家务,养出来的猪能卖几两银子,还有养的鸡鸭,一年到头下的蛋也能换不少钱。”
“这么算起来,真不知道哪些人才是真的吃白饭的。”
张翠花是外村人,嫁进来一连生了五个女儿,就是没有儿子,薛老太刚才的话简直就是戳她的心窝子,现在有机会报复回来,哪里还会客气。
二房当然知道每天地里的收成都有钱,只是卖粮的事情,薛家从来不教二房沾手,薛家人也不会承认二房对家里的贡献。
如今有外人说破,把事实明晃晃摆出来,大约不用半个时辰,整个白溪村都会知道,薛家二房出力最多赚得最多。
“你个小猖妇,让你胡说!活该你生不出儿子,断子绝孙!”薛老太眼中精
光四射,愤恨的目光几乎要把张翠花射成筛子。
薛福目露凶光:“你胡说什么?我们老薛家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人来多嘴多舌了?”
薛老太和薛福再凶,张翠花也不怕,现场有那么多人,里正也在,这两人难道还敢打她不成?
张翠花冷笑道:“怎么,自己不要脸,还怕人说?”
薛双双问薛老头:“爷爷,张婶子说得是不是真的?”
薛老头尴尬道:“双双,这个是咱们薛家的家事,回家再说。”
薛双双就道:“爷爷,回家以后,你真的会告诉我们实话吗?”
薛老太怒骂道:“你个赔钱货,家里有你说话的份?还不给我滚回家去。”
薛双双叹口气:“奶奶,家里的事一向有你和爷爷做主,别说是我,就算是我爹娘,也从来没有说话的份。”
“只是奶奶一直以来都说我们一家赚不到钱,在家里吃白饭,家里养我们贴了好多钱,时间长了,我们自己都过意不去。”
“你和爷爷年纪都这么大了,我们不说赚钱孝敬你们就已经很不应该了,怎么还能在家里吃白食,让你们贴钱养着?”
“所以不管怎么说,我们家都应该出去赚钱。”
“可奶奶和大伯又不许让我们家出去赚钱,张婶子又说,其实我们一家在家里干活赚的更多。”
薛双双看着薛老头:“爷爷,我就想知道这是不是真的,是或者不是,也就是一句话的事,不用回家再说。”
薛老头有心想否认,可在场这么多人,大家都是种地的,一亩地能有多少产出收成,心里都有数,他就算想否认也否认不了。
何况薛顺种地那是下过功夫的,地都比别人肥厚,收成自然好。
可这要是一承认,那这十几年来往死里苛待二房就说不过去了,必竟每次苛待二房的理由都是二房的人好吃懒做不赚钱吃白饭。
薛老头一时不知怎么回答,薛福已经恼怒道:“薛双双你什么意思?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你一个姑娘,还想插手家里的事?”
他转头看向薛顺,喝斥道:“老
二,双双这么没规矩,你怎么也不说好好管一管?就让她在外面这么丢人现眼。”
薛顺黝黑的目光直愣愣的看着薛福:“大哥,我也想知道,张嫂子说得是不是真的。”
薛福被他看得心虚,完全不敢应声。
薛顺道:“爹和大哥既然不想说,那就算了。”
薛老头和薛福刚松了口气,就听薛顺道:“家里的地我就不种了,从明天起,我去镇上打工赚钱。”
薛福喝道:“老
二,双双不懂事,你也跟着一起胡闹?放着家里那么多地不种,去打什么短工?”
薛老头也道:“老
二,咱们庄稼人,土地才是根本,家里那么多田地,怎么也不能荒废了。”
薛顺平静道:“爹,我们二房总不能一直不赚钱,在家里吃白饭。之前那些年已经让大哥三弟吃亏了,以后不能再让他们吃亏。”
薛老头:“……”
薛顺态度坚决,惹恼了薛老太,她叫起来:“你休想!老
二你要是敢不留在家种田,我就去衙门告你忤逆不孝。”
薛老太这一招一向十分好用,几十年来,但凡薛顺有点反抗的意思,薛老太就说要去衙门告他忤逆不孝,百试百灵。
然而这一次不灵了。
薛顺想都不想,直接道:“娘要去就去吧。”
薛老太大惊,一时连咒骂都忘了。
薛双双缓缓道:“奶奶,忤逆不孝这样的话可不是随便乱说的。”
薛老太骂道:“我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一个赔钱货指手划脚!你老子是个不孝子,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要不是你这个搅家精,我们薛家也不会多出这么多事。”
薛老太最近对薛双双的怨念是越来越深,自从她磕破头醒来之后,薛家的日子就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一点不顺心。
薛双双道:“奶奶,你就算不顾薛家的名声,不怕影响四叔和大堂哥读书,也要考虑一下对白溪村的影响。”
在场众人都反应过来了。
对于村里人来说,上衙门见官本来就是了不得的大事,是丢脸的行为,更何况,哪个村子里要是出了一个忤逆不孝的人,整个村子都会受影响,以后村里的年轻人连嫁娶都不容易。
王方木沉着脸道:“薛老头,你这个一家之主是怎么当的?任由家里的老太婆红口白牙污蔑儿子,你就当没看见?”
张翠花道:“真是笑死人了,我还没听过儿子愿意出去赚钱回来孝敬娘老子,反而被指责忤逆不孝的。”
“双双,以后洗衣做饭这种事,薛家谁爱做谁做去,你跟你娘把时间省下来绣荷包帕子卖钱,也省得累死了,还被某些黑心肝的说成好吃懒做,白吃饭。”
薛双双笑笑没说话。
当众说长辈坏话这种落人把柄的事,她是不会做的。
其他人也说道:“我们可没看出来薛顺哪里不孝了。”
“做亲娘的这么污蔑儿子,这也是稀奇了。”
薛老头一看犯了众怒,忙道:“老
二向来孝顺,老太婆说浑话,大家不要当真,不要当真!”
里正冷哼一声:“要是有谁不顾事实败坏村里的名声,休怪我不顾情面,把人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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