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要把音希带到哪里?”
慕听雪抱着孩子,见一队士兵带着一辆黑黢黢的马车停在了织锦楼门口。
那马车,跟囚车似的。
“进宫。”
晏泱见她担忧,便宽慰道,“放心,本王会替她洗脱罪名。”
慕听雪一颗心这才放下。
晏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从袖子里取出那封邀请函放下,也没多说什么,转身就离开了。
泽宝:“呦吼。”
慕听雪:“……”
泽宝把他爹那份邀请函拿过来,自顾自拆开,送到娘亲面前给她看:“爹爹也想和咱们一起去玩哦。”
老爹真是太菜了,邀请娘亲去元宵灯会都不会说两句好听的哄人。这个家,没有自己果然是不行滴。
“娘亲,一起去吧。爹爹每年灯会,都孤零零一个人在家,挺可怜的。”泽宝轻轻地晃着她的胳膊,撒娇道,“把无涯也叫上,好嘛?”
慕听雪怔怔地出神,鬼使神差地说了一个“好”字。
*。*。*
皇宫。
浩浩荡荡、绚烂夺目的仪仗,导着两顶黄幔软金檐暖舆,左右各十六个抬舆的太监。
三十二抬,是天子仪仗的规格。
赫然有两抬!
左边那抬金幔上绣着凤,乘坐着晏太后,她竟也用了跟右边少年天子一样的规格,这明显是逾制的,但无一人敢言。
这是过年祭祖,刚从谢氏皇族宗庙祠堂回来。
太后此刻面色不愉,在宗庙祠堂里祭祖,碰到了竭湖大长公主,两人大吵了一架,大长公主骂她牝鸡司晨窃取谢氏江山,还重重责打了她身边的婢女月词出气。
谢竭湖占理,也是皇室正统,朝中的文官集团读圣贤书,尊的是血统传承那一套,大多也站在大长公主那边儿。
晏雅很讨厌这位小姑子,斗了半辈子,她虽然已经大权在握是垂帘听政的太后,但是名不正言不顺,最大的亏就是膝下无子女!
其实,以晏家目前在文武军政方面的权势,已经可以造反了。
但晏泱不愿意造反。
他们姑侄俩曾经深入地讨论过这个问题,晏泱位极人臣,手握五十万镇北重兵,他认为造反的成本太高,而且很容易亏本,一旦失败就是诛九族血本无归,就算成功也是名不正言不顺被天下文人口诛笔伐,到时候各路诸侯、刺史、起义军都能打着正义的旗号,率兵攻打云都讨伐他。
“哎——”
晏太后愁得慌,发出了沉重的叹息。
“如果清鸢还活着,就好了。”
她没儿子,只有一个公主。清鸢是皇室最正统的血脉,晏太后想的是,把女儿嫁给晏泱,二人生下的孩子就有谢家一半的血统,若把孩子扶上来,或许不会招致如此多的反对,胜算还高一些。
栖凰宫。
月词一脸的淤青,一条腿还坡了,她在宗庙祠堂挨了一顿毒打,回来之后,还是得一瘸一拐地给晏太后端茶倒水,小心伺候着。
这就是仆人。
“太后娘娘,奴婢已经三十了。”
月词满心的委屈,跪在地上,忍着身上的伤痛,诉求道,“恳请主子放奴婢出宫吧。”
这样动辄挨打的日子,她真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主子那么多政敌,今儿她被竭湖大长公主打,明儿说不定就要被某位离党的官员殴打,后天被南宫那边儿的门臣责骂。
正常情况下,宫女二十八岁就可以出宫了,她都干到三十了还没退休。
好多宫女羡慕她,觉得她在栖凰宫掌事很威风,可她才不想要这个威风,她只想早点出宫,跟喜欢的人成亲,双宿双飞!
晏太后看着月词脸上的淤青,有些心疼:“宣御医。”
月词低垂着头,一只手按在了腰间的那只荷包上,唇彻底失了血色,眼底没有感动,只有难过。
宫里可没有几个宫女,能让御医治病,这本是荣宠。
但——
月词的袖子里,还揣着一封情郎琴星公子从宫外寄过来的灯会邀请函。
“你办事最是妥帖周到,下头的那些个宫女都不如你。”晏太后挽留道,“月钱给你加十两,继续陪哀家几年吧。”
月词嘴里喊着谢太后如天之仁,头磕在了地砖上,内心满满都是绝望。
刚巧。
摄政王到了,月词退了出去,眼角的余光扫到了寻音,顿时间惊得脑子一片混沌。栖凰宫另一位大宫女画诗见到寻音,更是惊骇得麻了胆子,浑身颤抖:“她……她……”
寻音原本就是太后钦点到清鸢阁伺候的,自然认得月词、画诗,对着她们微微一笑,点了下头。
画诗拉着月词去东厢房看御医,颤声道:“真是活见鬼了!她怎么还活着?”
月词乖乖坐着,让御医上药,一副对什么都不关心的表情:“少说两句吧,免得惹火上身。”
画诗无法淡定:“不是,你一点儿都不好奇么?摄政王殿下把失踪了十五年的寻音找回来了,是不是代表着长公主殿下也有消息了?云都这是要变天啊!”
画诗没猜错。
太后紧闭的寝宫内,传出了断断续续的哭声,那哭声中掺杂着喜悦、悲恸、激动、不知所措……
“姑母,别哭伤了身子。”
晏泱从没见过垂帘听政在云煌呼风唤雨的女强人,露出过这样脆弱的表情。
“她活着,哀家就知道,清鸢一定还活着!”
晏雅此刻不再是太后,而只是一个失而复得的卑微母亲,她泣不成声,趴在侄子的肩头上,“原来听雪就是清鸢,难怪哀家第一次见她,就觉得很亲切,我早该发现的,她们都喜欢吃冰糖酥……”
晏泱轻轻地拍着太后姑母的脊背,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我……哀家想出宫去看看她。”
晏太后擦了擦眼泪,坐直了身体,一脸的紧张,“晏泱你说,她会认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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