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的奏折夏云泽很是欣赏。
言词简洁,叙述清晰,他只从头看了一遍,就完全明白了林立的想法。
甚至都没有想要再询问的。
为什么是要新建三个钢铁厂,建造的选址,重心偏向,人员需要,包括投资,都例举得清清楚楚。
难为只有两天多一点的时间,可想而知,在这之前,林立心中早有规划了。
“勉之,还有多少想法是朕不知道的?”夏云泽问道。
“啊?”林立惊讶了下,眼神里浮现出茫然,“什么想法?”
夏云泽点着奏折道:“只是新建钢铁厂吗?”
林立明白了夏云泽的意思,缓过神来:“陛下说建设啊,臣刚刚在早朝上听要修建运河。”
林立想起前世的一个名词,“南水北调,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需要的人力物力,不可计数。”
“南水北调?”夏云泽眉头挑了下,“这个词不错。”
林立回忆了下前世的南水北调工程,发现他只记得受益地区是天津和北京,其它的就不清楚了。
但是在南水北调工程之前,他知道南方修建了几座大型水库。
“陛下,南方洪涝,除了疏通河道以外,臣想,可不可以也修建几座水库?”
“勉之对水利也有涉猎?”夏云泽露出很感兴趣的表情。
林立道:“在伊关无事的时候,就会在周围走走看看。伊关也有条河道,很是宽阔,今年雨水小,河道狭窄了不少。
听当地的老人说,往年夏季雨水足的时候,从上游流下的河水,波涛汹涌,顺流而下,往往蔓延到河道之上。
臣也往上游去看过了,上游所在虽然没有太高的山,但是地势也颇高。
雨水若是多而急,落下的雨水就集中涌到河道里了,引发洪涝。
而遇到干旱时节,河道就缩窄,用水就紧张。臣就想,若是在上游修个水库就好了。
雨水大的时候,水库能拦截一部分水,不让下游遭殃。
遇到干旱,水库还能放水,缓解旱情。
臣也曾站在山顶计划过,只是,臣对水利了解得并不深入,说不好水库要修建在什么位置上最合适。”
夏云泽皱眉道:“洪涝灾害,从上古大禹治水以来,奉行的就是堵不如疏。
只在河道修筑堤坝,防止洪水蔓延到两岸上。
修筑拦河大坝成水库,拦容易,但如何放水呢?放水之后,又要如何将水再拦截住呢?
小一些的水库,可以采用逐渐舒缓的方式,设置多道闸门放水。
但勉之你提议的,不会是小水库吧,若是修建之后决堤,损害更大。”
林立哑言,他知道的只有拦河大坝,有放水口。
但放水口都是电操作的吧,人力,哪里能够打开那般压力下的闸门。
发电机……微弱的电流不难,但是应用到闸门上,就是天方夜谭了。
“陛下,臣能力不足,想象不到,水利的郎中应该明白这些的吧。”林立难得地推诿了。
夏云泽沉吟片刻道:“不过你的提议还是有可取之处的,修筑水库之前,出了闸门,大坝这些问题,最主要的是要找好修筑大坝和闸门的位置。”
夏云泽提笔在一个空白奏章上记录下来,接着吩咐内侍,午后传工部尚书与水利侍郎觐见。
然后才对林立道:“勉之每一次来见朕,都给朕惊喜。这三座钢铁厂分布范围太广,你一人也分身乏术,且还要兼顾伊关太守。”
瞧着林立惊讶的神情,夏云泽哼道:“君无戏言,你以为朕给你伊关太守就是说说的?”
林立忙道:“臣不敢,臣诚惶诚恐。”
夏云泽再哼了声:“诚惶诚恐?朕看你是肆无忌惮的吧。说,你还有什么想法。
最好都说了,别等到朕自己发现。”
换做旁人,此刻一定是要跪拜下去了,连声说不敢。
可林立对夏云泽实在是生不出诚惶诚恐来——口里说说而已。
夏云泽这么一问,他还真呆滞了下,苦心思索起来。
难道他开办私立免费学堂的内情,被夏云泽猜出来了?
不能啊,除了方晓了解之外,就是风府都不清楚的。
再说了,他学堂里现在着实也没教什么东西呢。
还是他对京城秀才的打算被夏云泽发现了?那也不能啊,才在构想阶段,根本就没实施呢。
瞧着林立真苦心冥想起来,夏云泽被取悦了,哈哈大笑起来。
“勉之,你也太有趣了。”
夏云泽好久没这么畅快地大笑了,国事家事,压得他气都要喘不过来气。
夏云泽也恍然,夏云泽不过是随口一问,长出了口气道:“陛下不待这吓人的,臣就是想要……”
他看看夏云泽的神色,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夏云泽也看着林立,收起笑意,轻轻叹息一声:“勉之,朕何尝不想将北匈奴打压了去。
朕在边关镇守多年,朕对边关的感情,比对这皇城的感情还要深。
只是大夏现今,还没有能出兵讨伐北匈奴的资本。
国库比朕想象的还要空虚。勉之,你能想象得到吗,江家的家产,竟然抵得上国库三年的收入。
朕国库的充盈,全依靠江家的家产呢。”
这后一句话不无嘲讽,连林立都听出来了。
“朕的大夏,表面上看起来富饶,可实际上被这些蛀虫蛀得千疮百孔。
朕的百姓,还有一大半吃不饱穿不暖。朕的江山,每日都有洪涝有大旱。
朕先要顾及的是百姓的衣食住行,是平安没有灾祸,其次才能是出兵讨伐北匈奴,巩固边关。”
夏云泽看向林立,推心置腹道:“勉之一心为了朕,朕心中清楚。
勉之为朕建造的钢铁厂,为朕研究出来的步枪,大炮,朕也必然会让它们用在该用的地方上。
只是不是今年,不是现在。朕想要勉之将你的聪明才智暂时都用在大夏的百姓上。
整个朝廷,朕现在能用的人,没有几个。”
夏云泽的话,让林立心有触动。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这个皇位,其实不那么好坐的。夏云泽这个皇上,当得也很艰难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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