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出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林立背书的速度立刻就加快了。
他背书背出了经验,知道没有取巧,因此扎扎实实的。
书房内的烛光从天黑点起,就一直没有熄灭。
子时之前,林立终于将《孙子兵法》都背了下来,他犹是不敢保证明日起来不会忘记。
之前背书,每一本最后都会默写下来的,可这一本,一直没有时间默写。
林立觉得累了,可是头脑偏偏很是清醒,他知道这两日兴奋过了头,怕是现在躺下也睡不着。
林立干脆铺了宣纸,又磨了墨,默写起来。
他如今大部分字都已经会写了,偶尔有生僻字不够熟练,默写的时候,遇到不会写的字,就另外在纸张上多写了几遍。
写字也能静心,何况是默背着写下一本兵书。
既然要默背,就要在心里不间断地重复着,加深着记忆。
书房内的烛光一直亮着,直到外边的天色也亮了起来。
林立放下笔,只觉得腰酸背疼,手臂也疼。
但成就感是满满的。
一本书呢。
虽然是古文的书,字数不比现代文,但也是一本书呢,两天就背下来了,还默写下来了。
林立将桌案上的纸张整理了,放在一边,吹熄了烛火。
忽然觉得疲乏得紧了,便坐下来,想着闭着眼睛眯一下,却不料才闭上眼睛,便沉睡了过去。
一大早双林进了卧室不见床铺凌乱,也不见主人,便出门往书房处寻找。
才一打开门,便见到林立仰在椅子上闭着双眼,一只手垂着,一只手放在身上,当时就吓得魂都要没了。
急忙忙冲上去一只手探在林立的鼻下,感觉到呼吸的热气,忙慌不得地跑出去,冲到管事的房间里。
“不好了,少爷晕过去了!”
这小院子的管事才起床正在梳洗,闻言水盆差点被碰倒,抓着头发就跟出来往上房跑。
跑到一半被双林喊回来又往书房跑。
书房门大开着,里面的炭火早就熄灭了,晨起的凉气也涌进去。
昏暗之下,林立仰在椅背上的脸发白,那管事只脑袋嗡地一下,哆哆嗦嗦地叫道:“快,来人,通知老爷,请大夫!请大夫!”
林立一夜未睡,这一睡着就睡得沉了,耳边传来些许的声音,他并不愿意醒来。
可心里好像是还有着什么事情,让他随即就被惊醒了。
一睁眼睛,正看到师父的脸。
他还朦胧着,忽的,就想起了背书,噌地坐起来。
欧阳少华一早才净了面,管家端来的羊乳还没有喝,就听到外边急匆匆的脚步声,跟着就是带着哭腔的声音:林立一大早被发现晕倒在书房里了。
欧阳少华的心一抖,一边叫着赶紧去请大夫,一边抓着件外衣披上,也急忙忙地往梅园走去。
半路上听着管事的说着前个他睡下的时候林立还好好的。
管家跟在身边怒道:“主子没睡,你们就先睡下了?比主子还要主子了!”
欧阳少华只沉着脸,并不言语。
管家恨恨地道:“你且等着。”
欧阳少华快步进了院子直奔书房,进去就见到书房内仰倒的林立,凑过去这一瞬,林立的眼皮忽然动动,接着睁开了眼睛。
欧阳少华提着的心一顿,不妨林立噌地坐起来,他下意识直起身,也被吓了一跳。
“勉之,”欧阳少华忙伸手按住林立,“不要自己动,大夫马上就到。”
跟着道,“快把人抬屋子里去。”
林立莫名其妙地站起来:“师父,你怎么来了?”
欧阳少华看着林立发白的脸,心里满是懊悔,手都要抖了。
“勉之,你快坐下。”
正说着,大夫被催着也是一路小跑地跑进来,被引到书房,林立惊住了。
直到大夫把上脉来,他被又按着坐下,都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大夫按着脉搏,书房内的人全注视着大夫,林立心中惴惴,视线从几个人身上看过去,一直看到双林。
回想自己醒来时候看到的一幕,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浮现在脑海里。
“林秀才晕倒之前,可做了什么?”大夫问道。
林立张张口,众目睽睽之下,他的脸刷地红了。
“林秀才,上次与你把脉,你还只是熬夜,思虑过甚,如今竟然彻夜不睡,以至于晕迷。”
大夫气哼哼地站起来,“医者不医不遵医嘱之人。”
说着转头冲欧阳少华拱手道:“院长,林秀才,在下医不起。”
欧阳少华已经听懂了,林立这是彻夜未眠而晕倒的,再看向他收拾整齐的桌案上一叠写了字迹的纸张。
上前拿起,正是完完整整的一部《孙子兵法》。
林立完全知道是为什么了,他嘴唇动动,很是难为情地道:“对不住,我,我没事的。”
林立心底,尴尬地都要用脚指头抠出来个三室两厅出来。
他怎么坐着就睡着了?
睡着了怎么就那么死,被当做昏迷了?
眼下是完全解释不得,只能尴尬地坐着。
欧阳少华放下纸张,点点头道:“烦劳了。”
管家立刻请大夫去隔壁开药,林立也立刻站起来道:“师父,对不起,我……”
欧阳少华看着林立,温和地道:“一夜未睡,这些是默出来的?”
林立点点头:“昨晚上错过了睡意,就想着默写了一遍,早晨整理了之后才觉得累,就坐着歇一歇,不想睡过去了。
让师父操心,是弟子的罪过。”
欧阳少华这才明白,犹是不相信道:“不是昏迷?”
林立哪里敢欺瞒,急忙道:“绝对不是。”
欧阳少华松了口气,看着林立熬了一夜脸色还发白的样子,心内一软,和蔼道:“上午我替你告假,赶紧吃点东西休息去。”
林立心下不安,也不敢说什么,恭恭敬敬地将师父送出院子。
回头看到双林缩头缩脑地站在身后,喊过来问了一遍,待到听双林和管事的说完,哭笑不得。
伸手弹了双林一脑门道:“出息了,睡着还是昏迷都分不清。”
再看到管事的也是垂手站在一边,这倒是不好说什么了。
师父的管家亲自送了大夫出门,回头来忙张罗着给林立端了热水洗脸宽衣。
又让人送了炭火到林立的卧房,这边已经端来温热过的羊奶。
却是欧阳少华那边着人送来的,连同两个才煮好的鸡蛋。
一番忙乱之后,林立差不点是被按在床上的,他也只好闭眼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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