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好生放个假,甚至都没有去村子里一趟,村子里的厂子是开还是关,似乎全然不放在心里。
花了大把的银子给秀娘买了好看的衣服和首饰,就兴冲冲地回家里去。
一件一件地要秀娘穿了,又将首饰佩戴上。
果然人靠衣装。
换了新衣戴了首饰的秀娘,就像是画里出来的般,不,就像是电视剧里走出来的一般。
难怪古人会有画眉之乐,然而秀娘的眉毛根本不用画,也不用上粉,就连口红也不需要。
口红?现在还叫做口脂的吧,这个也可以弄出来。
林立有些走神,直到秀娘凑到他身前:“这可怎么穿出去啊。”
林立定定神笑着道:“以后会有机会的。”
以后会有机会的,甚至可能不会等太久的时间。
林立温柔地凝视着秀娘,抬手将头上歪斜了的钗子扶正。
“秀娘,我给你请个女先生可好?”
“啊?”秀娘惊讶了下,“给我请女先生?”
林立点点头:“我若是在家,咱们两个一起读书,现在我不在家,你一个人自学起来也费劲。
就是请了女先生,你就要受累了。”
“我不怕累的。”秀娘急忙忙道。
林立笑着,拉着秀娘给自己转个圈:“等我回学院,就请师父帮咱们找个女先生。”
秀娘兴奋起来,“是不是还要学官家的规矩,以后二郎考上举人,做了官,咱家里也要有规矩起来了。”
林立问道:“就那么希望我考举人。”
秀娘点点头:“娘也说了,二郎是要做官的人。说以后崔哥,江哥都是二郎的手下呢。
咱家的镖局,以后也是二郎的兵。”
林立眼睛微微睁大:“娘说的?”
娘都怎么想到这些的啊,镖局的人是兵,这是说他要谋反?
“这话娘都和谁说了?”林立神情严肃起来。
“就在家里和我说过,娘说这话不能说出去的。”
林立这才放下心来,又吓唬道:“这话可不能随便说,大夏律法,民间不许豢养私兵,抓了要砍头的。”
秀娘也被唬了一跳。
“不过咱家是镖局,崔哥他们都是在官府上留了名号的镖师,记住啊。”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林立想起村子里的人。
要他们跑步,未见得没有以民为兵的心。
他在心里摇摇头,将不可预见的烦心事情都抛在脑后。
一天的沐休时间太少了,林立还想拜访下方晓,不得已将回学院的时间推迟到了第二天一早。
林立很是正式,中午派人递了拜帖过去,晚饭过后,登门拜访。
林立知道方晓才是聪明人,因此客套地询问了方煜近况之后,就说起了学院的事情。
“方兄,大家都说你和江公子学问上不分伯仲,甚至方兄略高一筹。
毕竟前一届科举方兄若是参加,也会榜上有名,压了三年,就是奔着榜首的。”
方晓笑道:“江公子的学问我也有耳闻,听说他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连骑射课上都名列前茅。”
林立道:“我见过江公子射箭,几乎是箭箭十环,很让人佩服。
以前我以为富贵人家子弟,自小锦衣玉食,便无需奋斗,更不用刻苦,只需要享用前人的余荫就可。
现在看着江公子和方兄你,才知道很多官宦人家子弟的努力刻苦,要超过很多很多人。
我这般贫民出身的,很多人只看到了富贵,却看不到富贵之后几代人的努力付出。”
方晓点点头道:“世上哪里有不劳而获就得来的东西。
比较起来,生在这般家庭中的我们,从小享受的也确实超出常人很多。
身上的担子,也必然要重一些。
一个家族中,没有人敢保证所有子弟都上进努力,也不敢让所有的弟子都出色。”
方晓看着林立,嘴角噙笑,意味深长:“越是大的家族,就越要家族平衡。
上进的,出人头地的子弟只要一个就好,其余的,可以强,但不可太强。
但不可避免的,有人不会安于现状,不甘心蛰伏于人下。
所以,在人看到看不到的地方,都会发生很多事情。
便也会牵连很多人和事进去。”
林立点头:“权势、财力,都是世人追逐的东西。身在其中,便也身不由己。
别说那等富贵家族,就我这般贫民家出身的,一旦摸到了这个门槛,也舍不得放手。
世人皆要逐利,为自己,为家族,为所有与自己相干的人。”
林立又摇摇头:“以前我只想赚点银子,让家里人吃饱吃好。但现在也有身不由己的感觉。”
方晓道:“人往高处走,就是如此。勉之在学院里可还适应?”
林立忍不住诉苦:“背书还可以,不外乎晚睡早起,我第一怕的是食堂吃饭。
食不言,还要细嚼慢咽,用餐优雅,只能八分饱。
我去了一次食堂,下午只过半就饥肠辘辘了。”
方晓忍不住笑起来。
林立接着道:“其二就是人情,我这种蠢笨的,被人卖了都要帮助数钱的。”
方晓听着有趣道:“谁要卖了勉之?”
林立也笑起来:“我也算是有后台的人,寻常人卖我也要考虑考虑。”
笑是笑,想起自己所处的政治漩涡,林立还是觉得闹心。
却也只能这么隐晦地说说——他和王爷的关系,也只有师父知道的吧。
方晓道:“学院里世家子弟居多,注重的就是规矩。
大家族从会说话会走路的时候,就开始学习规矩,很多规矩都根深蒂固在骨子里了。
勉之以后若是要参加科考,还要再学规矩。
学院里六艺之《礼》好像结束了,有时间勉之也要拿起来细细地背了。”
林立点点头:“学是要学的,就怕学个不伦不类。至于科考……”
林立真心实意地道,“眼下是不做考虑。”
方晓却意味深长地道:“勉之是欧阳少傅的弟子,若是不行科考,岂不是辜负了欧阳少傅的拳拳之心?”
林立定住了,才要反驳,就见方晓又徐徐道:
“科考之前的学院,就如科考之后的朝堂,勉之,欧阳少傅待你之心之真,万万不可辜负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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