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轻轻地敲了几下,王世杰的声音传来:“林秀才,你还好吧。”
林立看着房门皱皱眉,他思考的时候很不喜欢被打扰。
打开门,就见到王世杰手里端着个托盘,带着点期待地道:“林秀才,我给你准备了醒酒汤。”
林立的视线落在托盘上,心内微微叹口气。
他伸手要接过来道:“多谢王兄。”
王世杰的手却往后一缩,立刻就笑了:“不用谢的,林秀才,我帮你送进去。”
王世杰进入房间,放下托盘,端起醒酒汤。
林立之前喝了半碗,对醒酒汤的味道实在是敬谢不敏。
但他还是接过来喝了一口,然后放下道:“王兄,坐会?”
王世杰立刻就坐下了:“林秀才还要背书吗?我可以帮你看着,提醒着点。”
林立被王世杰的忽然热情搞得有点不明白了,慢了一拍才道:“先不背。”
揉了揉额头道:“我只背书,一共六门功课,都要补,哪个也不能落下。”
王世杰点点头,又安慰地道:“没事的,也不是都要马上补起来的。”
林立却惆怅地叹口气:“我是师父的徒弟,总得有一项要拔得头筹的吧,王兄,你替我分析分析,哪一门功课容易一些。”
王世杰想想道:“咱们书院里,除了骑术这门课程,每次考核,都是江峰江秀才拔得头筹。”
林立心说来了,顺着道:“江秀才啊,那么厉害吗?”
王世杰点头,脸上露出憧憬:“厉害得狠的。江秀才父亲是户部尚书,官封二品,听说在家里三岁的时候就开始启蒙了。
送到咱书院里,就是想要拜院长为师父的。”
王世杰真心实意地叹口气:“江秀才人很好的,很谦和的,对谁都好。”
户部尚书的公子啊,这是想要通过师父与三皇子交好?
咦,户部尚书的权利很大啊,不仅是管人口,还有财政大权,按理说也是三皇子殿下拉拢的对象的。
王世杰接着道:“想要超过江秀才,很难。若不是有崔小姐,江秀才能全科第一。”
“崔小姐?”林立好奇道,“咱书院里还收女学生吗?”
“平常是不收的,不过这位女公子和别人不一样,是北匈奴的公主,专程送过来学习咱们大夏朝文化的。”
林立着实被惊住了。
“北匈奴那边,女人也可以当家立户,也能读书写字,听说这位公主从小就喜欢大夏文化,还说要在大夏找驸马的。”
说起那位女公子,王世杰有了点眉飞色舞的意思。
林立“哦”了一声问道:“找到了吗?”
王世杰笑了:“崔小姐喜欢咱们大夏的文化,却不喜欢咱们大夏的秀才,说能娶她的人,必须在骑射上能赢了她的。”
林立心中隐隐浮现出个念头:“崔小姐以后是要落户大夏吗?”
王世杰迟疑着道:“不会吧——醒酒汤都要凉了,林秀才还要喝吗?”
林立忙道:“王兄陪我说了这会话,感觉酒意都退得差不多了。”
外边忽然传来房门的声音,是院子里聚在正房的人都出来了,王世杰羡慕地隔着窗户看着外边。
林立也默契地没有吱声,待到又是房门声音传来的时候才道:“多谢王兄,我想要先休息了。”
王世杰忙站起来道:“那林秀才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送王世杰离开,林立又揉了揉额头。
夏云泽送他到这里来,是要干什么?真就给他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这么简单?
肯定是不会让他去做那个北匈奴的驸马的。
难道是所谓的一箭几雕,表面上是用他来与户部划清界限——划那玩意做什么?
与户部尚书交好多好啊,户部多有钱啊。
林立坐下来想了一会,没有想明白。
不在其位,根本就不懂得上位者脑袋里琢磨得都是什么。
他摇摇头,不再想这些暂时想不明白的事情,低声将四书从头到尾背诵了一遍。
虽然记住了,也觉得背的牢固了,但林立半点是不敢放松的。
如今他学习不是全然为了自己,身上的荣耀还联系着师父。
学院里没有敲梆子的声音,林立只知道天黑了很久,时间到底是几点了却分辨不出来。
他能从日头上猜出大部分时间,但是看星星月亮却不行。
感觉不是很困,林立就又翻开了《诗经》,第一首就是《关雎》。
这首诗,林立会背。
这首诗,就算从不背诗的人,也会前四句的。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即便是会背了,林立仍然是铺开宣纸,轻磨墨条,执笔将诗句从头到尾写了一遍,然后又背写了一遍。
身为国人穿越到古代最大的好处之一,就是在识字上很快就会适应的。
只要耐下性子来,就是笔画多一些,稍微细心,就不会缺少笔画。
一首诗默写下来,林立将放下毛笔,看向第二首。
蜡烛差不多要熄灭的时候,林立才想要洗漱休息,只是推开房门,堂屋里却不见热水。
他才恍然,不是家里了。
林立不是肯委屈自己的人,不过看看天色,整个院子都安静下来,他摇摇头。
房间里只有一盆水,早就凉透了。
林立简单洗了手脸,想着他给了门房一角银子的,是不多,只有一百铜钱,但是连盆热水都不配有吗?
学院里对杂役的赏钱,要很高的?
屋子里的碳,眼看着也灭了,被子里也没有汤婆子。
最重要的是习惯了搂着秀娘,怀里也空空的不舒服。
他打开箱子,拿出从家里带来的炭,添在炭盆里。
林立刚穿过来的时候,连黄泥茅草屋都住过,现在这条件总是比那时候好多了。
但林立却觉得怎么都不对劲。
他好歹也是师父的唯一弟子,听师父说也是关门弟子。
按说就算不住在师父的院子里,住个单独的小院也不是不能的吧。
就算学院里没有单独的小院,杂役看在师父面上,难道不该主动伺候逢迎?
还是师父有意这么安排的,想要考察考察自己?
家里带的铺盖足够厚了,林立还是觉得冷,将大氅也压在被子上。
外边一片寂静,林立在林立盘算着,逐渐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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