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福满满想念钱浩铎,钱浩铎也在想念福满满。
他和师傅一个多月后到了平阳县,在雁荡山东北方向,之所以这么久才到,那是因为山路太多。
进城后左神医没有着急回家,偷偷摸摸,贼头贼脑,这是钱浩铎的感觉。
他能猜出来师傅为何如此,在路上师傅也说了不少他家里的事。
左神医带着徒弟回家,总要把家里成员说清楚,他又有两房妻室,不说清楚徒弟见了面会发懵。
他的两个媳妇一个是他师姐,一个是他师妹,纪师姐比他大三岁,姚师妹比他小两岁。
成亲时一起拜的堂,那年左神医十七,纪师姐二十,姚师妹十五。纪师姐两个儿子一个闺女,姚师妹两个儿子两个闺女,最小的闺女过了年就十四了,是姚师妹生的,是他俩的老来女。
左神医最开始外出回家回来后先去城东,可是有一次回来在城门口遇到了住在城西的儿子,儿子拽着他不撒手硬是把他拉到城西。
住在城东的自然不愿意了,说破坏了规矩,两房吵了一架。
自那以后他要是回家就变成了先遇到哪房的子女,哪房的子女就把他拽走了。
还说既然有人带头破坏了规矩,那就看谁抢得快。
害得左神医每次回家都要左顾右盼,有一次他半夜回家也能被两家子女争抢。
左神医之所以贼头贼脑,探头探脑是因为进城好久了,没见儿子们出现。
他停下脚步,摸摸脑袋,心中疑惑。
这是怎么了?难道家里出事啦?这么一想吓得他赶紧招呼钱浩铎上车,直奔城东的左家宅子。
不远处有两个中年男子,也探头探脑从一个巷子里出来。
个高的说道:“不出所料,咱爹吓着了。”
个矮的说道:“快去追吧,别把咱爹吓出个好歹。我就不过去了,记着明天让咱爹去城西,我娘可哭了一晚上了。”
个高的点点头,抬脚冲着马车追去,边追边喊:“爹!爹!”
左神医听到叫声,忙把车停下。看着跑着气喘吁吁的儿子,问道:“家里怎么了?”
儿子回答道:“好着哪,没事。刚才我看到爹刚想喊一嗓子,遇到个熟人,非拉着我说两句话。”
左神医又问道:“老二哪?怎么没见他?”
这个是他长子左嘉和,纪师姐生的。
左嘉和回答道:“二弟没来,他和我打赌输了,我来接爹回家。”
左神医不疑有他,这样也好,免得两家儿子在大街上吵来吵去。
他和钱浩铎坐马车里,左嘉和赶着马车直往城东。
坐进马车的左神医自言自语道:“难道你姚师娘这几年没添孙女?”
因为他看马车继续往东走,那就是纪师姐还住在城东。
等马车停了,钱浩铎先下马车,要扶着师傅下车,就见大师哥抢着扶着师傅下车,有几个人跑过来磕头,叫爹的,叫爷爷的。
左神医捋捋胡子,挺着胸脯说道:“都起来吧,我活着回来了,别搞得给我送终似的。”
跪着哭着的儿孙全部停下哭声,爬起来退后一步,让父亲(爷爷)进门。
钱浩铎等着两个师兄先进去,大师兄扶着父亲,被父亲甩开,一看就是三师兄的过来邀请钱浩铎进去。
城东是大师兄和三师兄,还有出嫁的二师姐。城西宅子里有二师兄、四师兄和出嫁的大师姐,还有一个没出嫁的小师妹。
钱浩铎只记住师兄一辈的,小一辈的太多了,没记住。
进了正房,院门口站着个花甲老太太,个子不高,有点富态。她泪眼朦胧,看到左神医进来,上前两步,福身道:“老爷可回来了。”
左神医上前扶着她,轻言细语道:“老大他娘,辛苦你了。”
他搀扶着纪师娘进屋,坐下后,儿子儿媳带着孙子孙媳孙女们正式请安,一房一房的跪下磕头。
等都请安完了,左神医介绍钱浩铎,新收的徒弟,左家人好奇的看着这个小师叔。
钱浩铎先给师娘行礼,跪下磕头。又给两位师兄行礼。
然后是一堆师侄给他行礼,有的胡子都有了。
钱浩铎感觉到三顺妹妹说的,在西门家一堆人她没记住几个。
左神医交代媳妇给徒弟安排住处,嘱咐儿孙要像一家人一样对待好多钱。
左嘉和没听明白,啥是好多钱?
他弟弟左嘉友说道:“爹放心,儿子一定招待好钱师弟。”
左嘉和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说的是师弟。父亲还是如此的爱胡闹,师弟明明叫钱浩铎,父亲把人家叫好多钱。
他不知道这个好多钱是师弟岳父最早叫出来的,左神医跟着这么叫习惯了。
把儿孙都打发出去,左神医进了里屋半躺在罗汉床上,纪师娘给他捏肩膀,左神医舒服得只哼哼。
“还是师姐的手法好,一路赶回来,浑身酸痛酸痛的。家里没事吧?这次回来我以后没事不出去了,好好教教徒弟。”
纪师娘问道:“老爷,这个徒弟是不是给子芩找的?”
她说的子芩,是丈夫的老闺女,城西那边的生的。
左神医摇摇头道:“不是,好多钱订过亲。我收的是徒弟不是找女婿,以后你也多心疼他点。这个孩子可怜,从小爹娘没了,抚养他长大的祖父也没了。亲叔亲婶也不管他,分了家跟着岳父家过活。他家祖上是行医的,悟性很好。”
纪师娘这会没心听丈夫介绍徒弟,点头应承了,给丈夫要说城西那边的事。
“老爷,有个事我想先给你说一下,子芩有些不好。”
左神医呼的坐直了问道:“咋啦?得的什么病?”
他想着要是小病,这边的老大老三都是大夫会看病。能让老妻这么说,那肯定是大病了。
纪师娘慢慢跪下道:“对不住老爷,是我没把这个家看好。”
话没说完眼泪流出来。
左神医着急地站起来,把纪师娘拉起来说道:“你先说说咋回事,子芩没了?”
纪师娘赶紧摇头道:“没有没有,你走那年硕磊带着孩子们去玩,子芩跟着一起,她从山上摔下来伤着头。救是救回来了,就是落下个痫症。”
左神医一直提着气,听到这才松口气。
活着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