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土坑这时才有点相信孩子不是张玉树的,当着媳妇不承认,可是当着他没必要硬不认账。
他认识的张玉树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但是目前,孩子挺可怜,不养,让孩子去哪里?
福土坑说道:“那你给孩子取个名字,记你家谱好了,注明是养子,长大了给他说清楚,再带他回家看看。人总要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
张玉树点点头道:“我原来打算过了年媳妇生了之后去一趟,算啦,不去了,去了问清楚又如何?有人养也不会送我这来,要是他家人不好再卖了他,还不如我养着哪。清者自清,我问心无愧就是。”
福土坑点头称是。
这两人能玩到一处,能合拍,肯定是接受对方,认同对方。如果拿现代的词来说,三观一致。
就是他们的性子在当时的环境下,属于异类,就是因为这个异类,在普通人眼里他们不做寻常之事,在家里却能当家做主。
其实换另外一家不一定家里人听他们的,这不是刚好福家压不住福土坑这个异类,目前又靠着他,也就接受他的决定。
张家是张家父母不爱操心,儿子总算回家成亲,好好做事了,不是大事那就听他的吧。
年前,两家人关了铺子,收拾好准备回家过年,还要祭祖。
张家有个骡车,福家没有,财大气粗的福满满雇了两辆马车回村,福土旺和福土贵提前两天回去收拾祖宅去了。
所有人都是欢天喜地,最高兴的是严婆子。
她把首饰全戴上了,穿着新做的皮袄,两手揣在护手套里。抹了胭脂,脸蛋红扑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热的。
到了村口她非要下车,身子挺直,昂首前进。
跑来跑去玩耍的小孩停下来看着他们,有村民认出是严婆子一家人回来了,热情上前打招呼。
严婆子的大嗓门:“回来啦!回来过年了。有空去我家坐坐,带回来好多镇上的好吃的稠饧。”
这次严婆子可是舍得拿出银子买了好些稠饧,必须回村子里显摆显摆。
看着别人羡慕的眼神,严婆子心里舒服极了,整个村子有谁家老太太穿皮袄?我可有两件呢,另外一件留着大年初一穿。
回到家站在门口,严婆子眼睛湿润了。这青砖大瓦房,还有镇上的铺子都是我老婆子的。
至于铺子是儿媳的陪嫁,反正只要儿媳是福家人,铺子早晚也是福家子孙的。
刘氏搀着婆婆进了院子,回到正屋,严婆子觉得没有新家具屋子太空,明年过年回来必须把新家具买齐,这个要靠老二儿子。
福土坑不知道母亲为啥看他的眼光充满了期盼,他说道:“娘,又想干啥?我先说好,大过年的可不能去跟人家吵架。”
严婆子沉下脸道:“你放心,我不会大过年的跟你堂婶吵架,要吵也得等过了年。她背后糟践我的那些话,我可不会忍气吞声。”
福土坑不管了,只要不是过年闹事就行。
屋子是福土旺提前回来收拾好的,挂着灯笼贴了红纸,倒也显得喜庆。
古往今来,过年千篇一律,每个人的心情都是欢欢喜喜。
年二十九的上午,张玉树来接福多多去张家,可是福多多死活不去,要去也得福满满跟着。
一般过年的规矩,不能去别人家过年,福多多去张家,大伙都认为他是张家的骨肉。福满满去也行,去外祖家过年也没啥。他们俩人去,张妈妈也得跟着。
严婆子不愿意,她还想留着张妈妈在家里伺候她呢。到时候她在椅子上端坐着,张妈妈在她身后站着,就像胡老太太一样。
让过年来拜年的人看看她老太太的威风。
福满满说得让张妈妈抱着多多,张妈妈给严婆子挤挤眼,出门的时候小声给她说,有好吃的给她带回来,去了西门家有什么礼物也都留着给她。
严婆子这才不黑着脸,还交代张妈妈好好照顾满满姐弟。
到了张家,张姥姥拉着福多多稀罕不够。张家屋里烧的有炭,暖烘烘的。福满满摘下了假发,又给福多多摘下,反正又没有外人在。
西门玉秀掩嘴笑,对张姥姥说道:“娘,他俩站一块就像姐妹似的。”
张姥姥说道:“多多和他爹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有一年我把玉树打扮成小姑娘去镇上,没一个人认出来是小子。”
张姥爷坐那使劲咳咳两声,道:“别光顾着说话,给孩子拿吃的。”
张玉树自从那天和姐夫说开了之后,对福多多不再是琢磨又复杂的眼神。他拿来了绿豆糕递给福满满福多多一人一块,说道:“这是你姥爷做的,比外面街上卖的好吃。过年吃肉多,吃这个,下火。”
福多多偎依在张姥姥怀里吃绿豆糕,他喜欢张姥姥,张姥姥每次看到他眼里都充满了疼爱。
年三十自己家过,除夕夜年夜饭之前,摆上贡品,一家人磕头。
大年初一,一大早吃了早饭发红包,然后再去家族祠堂祭祖。
这个女子不能参加,福满满作为外孙女更不能参加。
张玉树带着福多多去,福多多见姐姐不去,害怕,不肯去。
福满满哄了他半天,在他耳边悄悄说句话,他才勉强让张玉树拉着他的手跟着走了。
张玉山见过福多多,已经把堂弟有个儿子的事情告知了父亲。张老汉也没法,再生气,孩子是张家骨肉,得认祖归宗。
他给族里人说了,大家一致同意记家谱,张姥爷一家人做事出格,没啥大惊小怪的。
等看到张玉树牵着福多多进来,所有人没一个怀疑,就是张玉树的种,不用滴血认亲。
张玉树解释是他养子,张老汉一拐杖打过去,吹胡子瞪眼道:“什么养子?亲生的就是亲生的,你要是怕西门家说,我去给西门家解释。”
族长说道:“玉树呀,你那会儿年轻不懂事,做了错事。可孩子可怜,你当爹的要是不认,孩子长大了怎么娶妻?是咱张家的人,那就必须认下。你大伯把名字都起好了,叫张震堂,希望他长大以后能够堂堂正正做人。”
一帮长胡子老头围着张玉树,苦口婆心劝说。
张玉树没办法。
感觉福多多紧紧拉着他的手,低头再看他要哭不哭的模样。
张玉树叹气,只能答应。
再说族里决定的事,他反对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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