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秋风吹过枝头,吹落了几片落叶,屋内安寂无声,时间仿若轻烟流逝。
程谦便这般定定地看着梁平远,良久之后,忽然一笑:“梁世子这些话...是看不起我们程家呢?还是觉得我们程家人很好糊弄?”
梁平远心头一跳,尴尬地道:“程世子说笑了,我们梁家并没有别的意思......”
程谦眼底有些冷,说话也直接:“大姐犯下大错,是家族不能容忍,既然是她做错了事情,那也应该承担后果,程家将她除族,也设想过她可能会遇见的种种事情。”
被梁家休弃,甚至连两个孩子都因为有她这样的母亲被牵连一生。
但那又如何?
归根到底,程家将程娥除族是因为程娥做的事影响到家族的名声,影响到程家一众儿女嫁娶,所以程家衡量利弊,将她这个作恶的人处置了罢了。
至于程娥的那两个孩子,纵然他们有程家的血脉,但又不姓程不是程家人,自然成了被舍弃的一方。
梁平远没料到程谦会这样说,当时都愣住了,他们以为能拿程娥和两个孩子制约程家,与程家重新恢复以前的往来关系,没想到人家早已设想过后果了。
他有些不敢置信地开口:“可...可元娘到底是程家女啊,那两个孩子也是程家的外孙,你们这般,是不是将事情做得太绝了?”
“梁世子。”程谦的语气微冷,“将事情做绝的人是她,她昔日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可曾想过她是程家女,三娘是她亲妹妹?”
“没有想过吧,既然是她自己先无情无义在前,又有什么脸面指责别人将事情做绝不肯原谅她,这些话实在是很没有道理。”
梁平远哑口无言。
程谦继续道:“梁世子还是回去吧,不管程娥与那两个孩子将来如何,都已经与程家没关系了。”
“那梁家便是休了她,程家也不会过问吗?”
“不会。”自食恶果,咎由自取罢了。
程谦说罢这些便没有多言,端茶送客。
梁平远没办法,只能告辞离开,等他差不多到门口的时候,临安侯府的下人还将他送来的中秋礼给送了出来。
梁平远气得狠狠捶了一下轮椅的把手,走的时候脸都黑了。
梁平远走了之后,程谦便回去请几人去用午食,然而他刚刚过去没多久,内宅那里便来了人,说是程老夫人想见见这几个孙女婿。
程谦只好将人带到福安堂去。
另一边,程娇百般无聊地伸手戳了戳桌子上的象牙灯,然后抬头看向门口,似乎心不在焉地等着什么。
也不辜负她的期待,很快铃铛的身影便出现在她的视线之内,她眼睛一亮,让然后豁然站了起来:“怎么样了?祖母准我见谢三郎了吗?”
铃铛缓了一口气,无奈摇头:“老夫人说,今日便不见了,下次有机会再见,现在谢三郎和萧二郎他们在一起,老夫人谁都不准去见。”
几个都是女婿,站在一起就有对比,他们那些长辈兄弟心中对比一下这几个人就算了,要是让她们几个小娘子去和他们见面,指不定闹出什么事情来。
于是程老夫人今日都不准几个孙女去见人。
“不准啊。”程娇叹了口气,“我最近都乖得很,很长时间没有见他了。”
程娇答应了程老夫人没有她的同意,私下不会和谢琅见面,也知晓程老夫人是为了她好,可这正陷在感情里的人嘛,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自然是想念的。
“对了,他们现在还在外院下棋吗?”
“不在了,婢子刚刚从老夫人那里回来的时候,老夫人让人去将几人请去福安堂去了,娘子,厨房那边蒸了今日谢三郎君送来的大闸蟹,还蒸了菊花饭,娘子可要用一些?”
大闸蟹?
菊花饭?
程娇咽了一下口水,觉得肚子都在咕咕叫了。
“用。”
肯定是要用的,这可是谢琅送过来的,她不得多吃两个,不过说起大闸蟹,她又想起了那一坛子醉蟹,“我的醉蟹呢?我也要尝尝。”
“哎哟,娘子,醉蟹是密封好的,可以放很长一段日子呢,咱们等吃完了新鲜的再吃,那这吃蟹的时间不就长多了?”
程娇想想也是:“你说的不错,那就留着慢慢吃。”
于是等谢琅等人抵达福安堂的时候,程娇在四闲苑已经吃到了大闸蟹和菊花饭,程娇还让铃镜取了一小坛梅子酒来配。
吃蟹,就要配上酒才是美事。
当代文学家梁秋实也认为‘有蟹无酒是大煞风景之事’,程娇深以为然,而吃蟹最好是要配上性温的黄酒来配,但程娇却独爱梅子酒配蟹,实在别有一番滋味。
再配上一碗菊花饭,那就更美了。
秋日的丰收、蟹的肥美、酒的甘醇一同品味,仿佛是秋天最佳味道。
厨房那边今日蒸了不少蟹,每个主子分得了四个,程娇一人吃两个,还有两个便给了铃铛和铃镜,三人凑在坐在小桌边上,吃得头也不抬。
程娇吃得心里正美着,但又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边上的铃铛突然感慨了一声:“还是谢三郎君有本事,如今这会儿还未到吃蟹的好时节,可这蟹已经是极为肥美......”
哦!
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她把谢琅给忘了!
这会儿坐在福安堂椅子上的谢琅忽然觉得耳朵有些发痒,他想要伸手揉一揉,但是想着这堂上的是谢家的长辈,只能忍下来。
他垂眸盯着茶盏里沉沉浮浮的茶叶,思绪有些飘远。
程老夫人听了程让说起谢琅下棋是何等的厉害,也很是诧异,忍不住将目光投了过去,赞道:“谢三郎,四郎说的可是真的,我倒是没想到你竟然有这般本事。”
谢琅闻声也转头看去,面上的表情平静:“不过是掌控了一些下棋的技巧罢了,算不算什么,程世子与子衡兄锦亭兄也是极为厉害。”
“就是,不过是一些浸淫巧技罢了,算得什么本事?”一旁的兰氏忍了又忍,终于是忍不住了,“下棋乃是雅事,凭的是真本事,他这般算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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