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扶蓝和舒冰的办事效率很高,即便维持纪律花了一些时间,但仍在半个小时以内解决了基础队形和进场顺序,也给每个队伍讲解了走位。
班主任来验收的时候表示十分满意,将班上学生都表扬了一番,最后又叮嘱了他们不能分心学习,毕竟就算校庆就在半个月后,这周的周考不会因此取消,重点高中自招也不会因此推迟。
同学们纷纷点头如小鸡啄米。
下自习之后,趁着一起出去吃饭的机会,舒冰把自己选好的那些候选曲目拿出来跟许扶蓝他们讨论。
80年代男生方阵是光阴的故事,女生则是甜蜜蜜,在座的几个学生全是95后,对80年代不可能有多深的了解,所以一致没有异议地通过了。
90年代倒是经历了一番讨论,最后定了同桌的你和童年。
舒冰因为从小就是还珠格格的忠实观众,所以为《当》据理力争了一番,然而投票的时候少数服从多数,只好被迫妥协。
00年代之后可供挑选的歌曲太多,然而许扶蓝从2025年来,童年记忆里深刻的流行歌早就不剩几首了,想来想去也只有周杰伦、蔡依林和she。
还有爸爸年轻那会儿,天天在她耳边哼的香水有毒、两只蝴蝶以及求佛。
“嗯...最初的梦想?隐形的翅膀?”她皱着眉头苦思冥想半天,但都被其它人否决了。
跟着舒冰许扶蓝来凑热闹的林沐冷不丁插嘴:“从80到90到00,得体现出新时代学生的不同面貌吧,前面两组都是复古抒情,咱们小组是不是应该挑两首快节奏的,活泼一点的?”
许扶蓝觉得她说的十分有道理。
其实她脑子里适合的歌曲也不少,但是要么是记不清具体的发行年代,要么就是距离2010年还得晚个□□个春秋冬夏。
比如说前几年的bilibili神曲《触摸天空》,宿琬未来爱豆的代表作《勋章》,还有不知年代的《仰望星空》以及《没有什么不同》。
这些她哪敢说。
可其他歌就是怎么都想不起来,不禁就暗暗抱怨起没
遇上好年代。
她读大学那会儿刷字母站,看到过好多学生在校联欢上跳《典狱司》《寄明月》《极乐净土》,变着花样走校运会方阵,高中生穿着短裙短裤打歌服,翻跳防弹,粉墨的也有不少,似乎完全没有被校领导毙掉节目的风险。
哪像现在,有趣的节目没多少,天天都是黄河大合唱、爱国诗朗诵,就连唱个《当》都怕被学校抓典型。
周放作为男生组的代表,真的很操心自己队伍的选曲。
他真的一点都不想听许扶蓝的在校庆舞台上唱双截棍。
于是趁着许扶蓝沉思的机会,清清嗓子提议道:“你们记不记得上周英语老师放的那部电影?”
舒冰:“歌舞青春?”
接着就一拍脑袋:“啊!那首歌合适!”
可还没等周放松一口气,就又听她说:“合唱!这个可以,蓝蓝快记下来,we’reallinthistogether...”
“昨天我还听九班学生抱怨说他们选了一段百老汇,结果词儿都读不顺,咱们班同学背歌词儿肯定没问题,哈哈哈哈哈。”
周放:“...”
许扶蓝却突然灵光一闪:“《梦的光点》,记得吗?”
林沐和舒冰一时间都茫然地摇了摇头,听许扶蓝哼过之后才恍然大悟。
“神兵小将啊,哈哈哈哈,这个合适!原唱是王心凌吧?那咱们组就唱这首吧。”她咬了一口煎饼果子,“那男生组呢?总不能真的双截棍吧。”
许扶蓝想不到,只好又看向周放。
“小放,你说呢?”
男生沉默半天,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却不吱声。
看起来像是又闹脾气了。
许扶蓝摸不着头脑,但也不想当着舒冰林沐跟他闹,只好放弃跟他搭话,自己继续苦思冥想。
最后直到晚饭吃完,00组男生到底要唱什么,他们还是没能决定。
“...算了!”舒冰拿着她的备忘录小本本站起来,“周放,你们组的自己选吧,定好了就告诉我们一声,许扶蓝还得回去弄背景音乐呢。”
虽然各班校庆节目准备得如火如荼
,但是学习还是不能落下的。
回到教室之后,关于排练的话题告一段落,大家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许扶蓝跟着周放学了两天高一物理、数学,倒是记起来不少上辈子分科前学的内容,也顺带想起了当初学天体运行、磁场里的小球那会儿的崩溃。
但因为回来之后她一直有目的地训练解题的思维模式,曾经一看就头疼的高中物理,现在看来竟然不止顺畅了一星半点儿。
把老师布置的作业全部完成后,许扶蓝照旧还是很按照计划做市一中往年的自招真题。
因为晚自习时,班上偶尔会有学生们的讨论声,算不上多安静,所以她从家里带来了mp3,里面放了十来首轻音乐,在做计时练习或者小测的时候就会戴上耳机。
经过一周后,留下晚自习的同学们已经逐渐熟悉了这种学习模式,早就轻车熟路地自发围坐在了一起。
但也有被剩下的,坐在人群外,看起来孤零零的。
袁昔和黄雅璐的其余两个擅长理科的搭档因为报了课后补习,已经不来自习了。
英语课代表黄雅璐且不说,袁昔虽然各科成绩都拔尖,但是在准备自招考试的时候也碰到了不少钉子。
班主任虽然坐班,但是班上那么多学生,也不可能一下子都顾全。
思来想去,袁昔就又想起了几个熟识的班委,想和他们坐在一起自习。
但受上辈子常常连夜加班改设计的影响,许扶蓝全神贯注做题的时候,少有事情能打扰到她,以至于袁昔小声喊了她几次都没听到。
周放坐在许扶蓝旁边,倒是循着声音回过头,俊秀的眉微微蹙起来。
袁昔不免面露尴尬。
但好在他没说什么,反倒是伸手摘下了许扶蓝的耳机。
“福来,有人喊你。”
“...唔?”许扶蓝茫然地回过头,见是袁昔,“有什么事吗?”
事已至此,她也顶着一旁周放的目光,硬着头皮只好说明了来意。
“哦,那你们过来坐吧,”许扶蓝却并不觉得有什么,“那有位置,动作小一点就成。”
等袁昔回去叫黄雅璐拿书
后,她就又带上了耳机。
周放原准备趁这机会问问她病句题,看她全神贯注的样子又不好打扰,也只能作罢。
但环顾了其它几个,似乎也没有能给他把题讲清楚的人。
舒冰语文成绩虽然好,但性格咋咋呼呼,蒋笙的文科水平和自己半径八两,而林沐...
林沐看他的眼神老是奇奇怪怪,实在不对付,还是算了吧。
思来想去,只好先做上记号,等晚上回家,他再去许扶蓝外婆家问她。
袁昔很快就收拾好东西过来了。
许扶蓝小组空下的两个位子一个在舒冰和蒋笙中间,一个在周放旁边,她们没办法坐在一起,只能分开。
蒋笙见身边突然来了个女生坐下,也只是抬了抬头。
而舒冰写完物理作业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这才发现旁边多了个人。
正纳闷着呢,一抬头,又看见袁昔拿着自招真题,正在问周放。
大家都在做题,教室里现在很安静,因此两人挨得比较近。
舒冰以前跟周放当了两年多同学,是知道他讲题是什么德行的。
倒不是说他傲慢,周放这个人脾气好,对待问题也从不区分三六九等,绝不会因为你问的题目基础就在背后嘲笑你笨——毕竟在学神眼里,大多数题目也没有清晰的难易之分。
他只是过于自信了。
三言两语加上辅助线,比标答还简略,就没见多少去问题的人听懂过。
但他又从来不觉得自己的讲解方式有任何不妥,久而久之,9班除了他们那位司马昭之心的班花齐摇,就没多少人愿意再去拿题问他了。
在看到周放跟许扶蓝讲题的样子之前,舒冰一直以为周放对他们普通人的智商有什么误解。
舒冰当袁昔是不知道周放的风格,抱着吃瓜的心看了一会儿,果然看见他在草稿纸上随意写了几行步骤便给她推了过去。
就忍不住偷笑——许扶蓝天天说周放当她是笨蛋,骂他直男癌,现在看来,倒成了独一无二的优点。
只是让人惊讶的却在后头。
舒冰原以为,被周放不羁的讲题方式震慑后,袁昔也会像
她一样知难而退,不再在学神面前自取其辱,却不想那女生皱着盯着草稿纸上的三行过程看了一会儿,竟然凑到周放旁边说。
“这一步怎么得来的?胡克定理吗,为什么没有考虑摩擦力?我看不太懂,你能给我讲讲吗。”
周放显而易见地一愣。
大概是受齐摇的影响,他从来没见过会对他解题的某一步产生明确的、关于思路的质疑的人,因此虽然皱了皱眉头,但沉思了几秒后,竟然真的拿着笔帮她分析起来。
袁昔也自然而然地再次把脑袋凑过去,两人压低声音讨论得有来有回,十分和谐。
舒冰目瞪口呆。
再瞧瞧一旁全身心沉浸在自招考题里,带着耳机不问世事,偶尔还拿爪子挠头发的许扶蓝——
怎么看、怎么像电灯泡。
*
讲完题之后,袁昔小声说了句谢谢,收拾草稿纸时,状似无意地瞟了眼许扶蓝。
见她依旧不动如山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只能听见轻浅的呼吸声和落笔的“沙沙”声,敬佩似的感慨道。
“扶蓝好认真啊。”
周放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她是很努力。”他一想到青梅那个拼命劲儿就觉得佩服,“我是比不上。”
袁昔笑了笑:“那你成绩也很好了。”
说完她就不再跟他搭话,也专心致志地开始写自己的题目。
周放却忍不住看了一眼许扶蓝。
她今天没有扎马尾,几绺长发从耳侧垂落下来,搭在了她托腮的胳膊上,也遮住了小半白皙的侧脸,却还是没能引起她的注意。
他看了眼自己画满了红圈圈的卷子,陷入了片刻沉默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
侧头问:“嗳,你语文成绩很好吧?”
袁昔茫茫然抬起头:“...啊?”
便看到男生笑着把一张卷子摆在了她面前。
“这一题,能不能给我讲讲。”
*
许扶蓝在外婆家住的第二个星期内,做了许多事情。
做完第二套星火英语,预习高一物理必修一,以及回顾数学必修二,周考的成绩也稳定在了班级前五内。
而且还背下了00组女生的歌词,以及合唱歌曲的歌词。
许扶蓝觉得自己棒呆了。
这个星期里,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这也是许扶蓝对2010年仅有的几段印象之一。
2010年4月14日,中国青海省玉树藏族自治区发生7.1级大地震,造成1744人死亡,失踪313人,9110人受伤,其中634人重伤。
举国哀悼。
当日,学校降半旗,上课前集体学生默哀三分钟。
许扶蓝上辈子对玉树大地震没有多深刻的印象,这一次却把手头所有的钱全部扔进了捐款箱内。
她小时候不知道“众志成城,抗震救灾”的具体意义,却在长大后的一次次国际新闻里明白了身在种花家的自豪与幸运。
晚上放学之后,照例和舒冰周放一起回家,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周放似乎从早晨开始就一直忧心忡忡,话也很少,连舒冰揶揄他都懒得回嘴。
许扶蓝隐隐猜到了缘由,等舒冰下车后,试探地问道:“小放,叔叔阿姨这次出差去青海了吗?”
周放的父母是大学研究生院的地质学教授,经常出差带着学生在外考察。
上辈子这个时候她还在当刺头,觉得地震离自己的生活十分遥远,自然没有主动关心过周放,也不可能知道周家父母的事情。
虽然周放早就过了和父母亲近的年纪,叔叔阿姨也经常出差在外,可她也知道周放与父母的关系十分融洽,家庭要比上辈子的许家和睦得多。
如果这次考察的地点真的在青海...
许扶蓝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与现在的周放共情。
他的担心与害怕,自己通通都无法感同身受。
这让她觉得很无力。
少年拉着吊环,站在她身侧沉默了三秒。
“...嗯。”
“电话打不通吗?”
他缓缓摇摇头,刘海盖住了黑色的眼睛,她看不清周放眼底的神色。
许扶蓝即便知道周叔叔会安然无恙,却也不知如何安慰他。
她原本就不擅长此道。
纠结了半晌,反倒是他勉强地挤出了笑
容,强作镇定地安慰她:“没事,你别担心,青海那么大,谁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而且我爸妈吧,你也晓得,一进山里,手机就总打不通。”
许扶蓝怕自己说错话,低低“嗯”了一声,低下头,心里却越发难受。
剩下一路无言。
两人回家之后,她原想做做题冷静一下,却怎么都放心不下周放,在房间里没坐一会儿就找借口溜达了出去,在厨房里翻找。
外婆听见动静出来了:“蓝蓝?饿了吗?”
她摇头:“没有,周放爸妈去青海出差了,他打不通电话,现在肯定不开心,我找点儿吃的去安慰安慰他。”
结果外婆一听也担心起来:“哎哟,这可真是造孽啊。”
左思右想一番,干脆自己下厨给煮了一碗小馄饨,让许扶蓝给隔壁端过去当宵夜。
她捧着碗,在周放家门口站了半天,总算想到了一个合适的开场白,然后才怀着不安摁响了门铃。
可是许扶蓝早该知道,想那些废话一点用都没有。
当她看见少年红着眼圈站在她面前,明明迷茫、慌张、无助,却还要强装作镇定,不愿意把情绪传染给她的时候,就只想好好摸摸他的脑袋。
她也这么做了。
许扶蓝带上防盗门,一步迈进屋内,将热腾腾的馄饨搁在了鞋柜上。
然后在周放有些错愕的眼神里,轻轻将他带向自己,最后靠在她的肩膀上。
伸手轻轻抱住。
“哭也没关系的,”她说。
怀里的少年没有出声。
她肩上的布料,却悄悄湿了一块儿。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后来小放对福来说:但凡你再高一点,我那天也不会弯得这么辛苦。
然后被打了。
万还有一半,我继续了!大家千万不要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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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惜羽、唐僧洗头用飘柔2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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