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苏平河那突如其来的一笑太过明艳,王升觉得自己脑中空白一片,半晌都没能恢复正常。
周遭围观的人群最初也没反应过来,但在短暂的沉默过后,迎来了震天动地的惊呼声。
紧接着,来自一军伙头兵的欢呼呐喊声此起彼伏,陈亮和黄大员甚至激动得抱在一起,又蹦又跳。
苏平河抽出手,微笑地看着王升:“怎么样?还要再来一次吗?”
王升抬头望向她,眼底一片猩红。
身边有人在劝他:“王大哥,再跟他比一场!方才你肯定是轻敌了!”
王升却闭了闭眼,长叹一声:“不必了,是我技不如人,我愿赌服输!”
这回倒轮到苏平河纳闷了。
真没想到这个王升还是个能屈能伸的汉子。
她记得自己当初跟熏风比试时,熏风还闹着又比了一次才肯认输来着。
苏平河起身朝王升拱手行了个礼:“王大哥,承让了。事实上,小弟天生神力,故意组织这样的比试,是有些不光彩了……但是小弟并非想要与王大哥为敌,而是想要为我们一军的伙头兵争一口气!
“其实我们伙头兵都不容易,在军营里头身份最卑微,拿的军饷最少,干的活却是最辛苦的。
“我们不应该互相内斗,反而应该互相帮助才是!”
王升见她并没有因为赢了比试而不可一世,反而还以礼相待,话语诚挚,顿时也心下一热,同样抱拳道:“苏兄弟既然叫我一声大哥,那我王升今日就认下你这个小弟,往后,一军和二军的伙头兵只要卖我王升的面子,就必须得同样听你的话!”
“有王大哥这句话,小弟来虎季军真是来对了!”苏平河又将气氛烘托上高潮,“今夜,咱们就在兄弟们的见证下,结为异姓兄弟如何?”
“好!好!”王升连说两个好字,赶忙吩咐自己的手下去取酒水过来。
于是,一场剑拔弩张的混战,最后就在一声声兄弟中其乐融融地结束了。
陈亮哭笑不得地对黄大员说:“我可算知道平河为何能跟指挥使称兄道弟了……”
王升后来揽着苏平河的肩,跟她再三保证,二军从前跟一军借的米面都会如数奉还,两人相见恨晚地聊了大半宿。
当然,大部分时间都是王升在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苏平河只是一个合格的听众罢了。
后半夜,苏平河总算是迷迷糊糊地摸回了自己的寝舍,倒头就睡了个好觉。
一战成名的好处就是,苏平河彻底成了伙头兵中的老大。
因为她不光实力够硬,为人还极好相处,经此一役,不光一军的伙头兵对她言听计从,连二军的伙头兵也对她十分友善。
她倒也没有因此作威作福,该做的事一样都没少做。
只是洗碗这样的活,其他人说什么也不让她干了。
“平河,你这手可金贵得很,千万要好好护着,这种洗碗的差事,以后碰都不要再碰了。”
苏平河假意推脱了两次之后,便也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大家的好意。
短短几日,苏平河就飞速适应了军营的生活。
不过,她还有个难以启齿的烦恼。
就是……她已经好几天没洗澡了。
这在从前,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但是,她现在连住单间的资格都没有,每日都是趁天黑快速地擦洗下身体。
虽然衣服换得勤也不至于有异味,但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她也不知道木兰从军的时候想的是什么办法,就她自己而言,可以说是毫无对策。
军营里的其他男人基本都是夏天就在院子里露天冲凉,冬天则去澡堂集体洗澡。
她四处打探过,整个营地虽然是建在天然峡谷中,但也并没有影视剧作品中常常出现的溪流湖泊。
最后实在没办法,她还是厚着脸皮求到了孙陵游的跟前。
孙陵游听闻后很是纳闷:“大哥从来没有与旁人一起沐浴过?”
“不瞒你说,我身上有个特别骇人的胎记,打小在府上就是独自关在屋里沐浴的,连下人都不得近身……”
孙陵游在她白皙的脸上扫视了一圈,惋惜地叹了口气:“真没想到,大哥这样天上有地下无的好样貌,竟然会有这样的缺憾。”
苏平河的脸上亦是满脸忧伤:“都说人无完人嘛……”
“大哥放心,你尽管来我房间沐浴,我会亲自在门外把守,保证绝不叫任何人闯进去!”
苏平河感动地拍拍他的肩:“幸好有你!不然,我真是没法在军营混下去了!”
孙陵游被她这么一夸更来劲了:“我现在就吩咐人去给你备水!”
就这样,苏平河总算是洗上了来虎季军后的第一个热水澡。
她舒服地泡在木桶里,几乎要幸福得掉下泪来。
瞧瞧,人是一种多么容易满足,又多么贪得无厌的生物啊。
从前在京城,她连花瓣澡都不满意,自从洗过一次安定侯府的温泉浴之后,就时常怀念那种泡完温泉后浑身滑溜溜软乎乎的滋味。
也不知道段长暮在边疆洗澡习不习惯。
苏平河甩甩头,脸上挂了一丝苦涩的笑意。
他约莫是对自己失望透顶,再也不愿见自己了吧。
可怜自己却似乎日复一日,更为想念他了。
“什么?三日后就出发?”
门外忽然传来了孙陵游的惊呼。
“是的,季都统忙着在庄州整顿龙季军,已经来不及亲自过来了,虎季军这边,少不得要咱们俩好好规划。”
苏平河皱了皱眉,听上去似乎是要离开此地的军令。
她赶忙从浴桶中出来,擦干身体换好衣服。
打开门时,见孙陵游正焦急地转着圈,苏平河急急问道:“可是要拔营去边疆了?”
孙陵游点点头:“你出来就行,我着急去跟付指挥使商量拔营的事项,先走了。”
苏平河喊住他:“边疆出什么事了?”
“说是慕容绿水那厮叛变了……跟梁国军队里应外合,把咱们边境大军的粮草给烧了大半!”孙陵游这么说的时候,脖颈旁的青筋暴起,恨得咬牙切齿,“若是那该死的叛徒落在我手上,须得将他碎尸万段才够解恨!”
苏平河脑中嗡嗡直响,思来想去,却只问了一句:“咱们的大军……人马没有损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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