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七!”魏萦嘶喊着,泪如雨下。
上官瑾闭了闭目,痛惜之意溢出言表。
然而,现实没有给他多少表达痛惜的时间。很快,那些人形蜘蛛的怪物纷纷登顶,嘶吼着朝他们二人而来!
上官瑾再睁开眼时,眸中只剩冰冷的杀意!
他提剑便砍,一只长剑挥舞不断,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银光,像是平地升起一轮明月,亮的晃眼。
魏萦转头,便看到上官瑾奋力拼杀的身影,他整个人像凌厉的风,暴烈的雨,裹挟着势不可挡的杀气。
这一刻,她甚至在他身上,隐约看到血战到底的魏家人的身影。
在此之前,她不明白为何祖父和父亲宁肯死战也不愿割舍一座城池给蛮夷,在她心里,她只想他们都活着。什么百姓,什么苍生,什么国家,对于她来说,远远没有她的亲人们重要。
直到这一刻,她全部明白了。
他们是铮铮铁骨,国之脊梁,把苍生黎民放在了心上。
眼前的这一幕,她的夫君,上官瑾,与他们誓不放弃的身影相重叠。
那是同一种宁为玉碎的坚持。
魏萦抹掉脸上的泪,神色变得坚定而凝重,捡起赢七留下的长剑,缓缓拔出——
她是魏家之后,将门之女,上阵杀敌,应是一脉相承的无所畏惧!
环形的坑顶,上官瑾守着一侧,背后空虚。
魏萦义无反顾的站在他身后,与他背靠着背,挥剑砍下迎面而来的第一个怪物的人头!
不知过了多久,漫山遍野的怪物,毒蛇,毒虫,争先恐后地涌来,前后夹击,渐渐将他们二人合围起来。
上官瑾眼前蒙着一片绯红,像是鲜血溅进了眼睛,所见之处皆是血腥。
魏萦脸色苍白如纸,溅上了斑斑猩红,机械地挥动着手里的剑,双臂早已麻木。
她动作渐渐慢了下来,一个女怪物便扑了上来,正是先前在洞中被千旋救下的女人!
魏萦手下一顿,迟疑间,就被女怪物咬上了手臂!
“嘶!”魏萦顿时痛呼一声,一脚踹上女怪物的腰间,将她踹进了万丈深渊。
她右手手臂鲜血淋漓,痛得几乎提不起剑。
“萦萦!”
正在这个空档,上官瑾突然察觉她受了伤,转过身来替她抵挡,却将后背留给那些怪物。
他的后背受了两次爆炸的热浪侵袭,早已经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皮肉和破碎的衣衫粘在一起,如今已经再也受不了再一次的伤害。
魏萦在他转身的瞬间,也赶紧转身朝他身后警惕望去。
一只瘦小的只剩半拉脑袋的怪物呲着牙正扑过来,魏萦咬紧牙关,左手提剑一刀挥去,将那怪物另半个脑袋砍掉一半,白花花的脑浆淋漓着流了一地。
魏萦顿时忍不住恶心,弯腰吐了出来。
“夫君,我们大概,今日要死在这里了。”
魏萦一边喘气着说,一边再次提剑看向迎来的怪物。
“不过,能够夫唱妇随,死在一起,我很开心。我刚才杀了很多,你说,到了下面,祖父会不会夸我?”
上官瑾来不及回头看她,喉结滚了几下,眸间凝起了水雾。
“嗯,会的。我家萦萦是巾帼英雄,祖父他老人家一定会夸你的。”
话音刚落,他闷哼了一声,反手削掉咬他的怪物,身子晃了晃。
人的力气,又怎么可能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呢?鏖战了这么久,上官瑾早已经是筋疲力竭。
“夫君!”魏萦转身抱住他,尽力支撑着他的重量。
上官瑾前胸处衣襟早已破碎,不同程度地咬伤抓伤,最严重的是胸口的咬伤,血淋淋的大口子,不断地往外渗着血。
魏萦将头埋在他怀里,眼泪不停地滴落。两个人像硝烟滚滚中屹立不倒的旗杆,相互支撑着站立。
脚下隐隐传来震动声,魏萦闭上泪眼婆娑的眼睛,等待着新一波的怪物将他们团团围住,撕成碎片。
即使那样,她也要和他牢牢抱着彼此,死在一处。
“大人!”
突然的一声高喝,让魏萦猛然睁开了眼。
蔚五带着身穿银色甲胄的兵卒,浩浩荡荡地朝他们奔来!
很快,其他的兵卒纷纷登上山顶,足有万人之多,整个环形的山顶,亮色的甲胄明晃晃连成了一片,远比怪物的数量要多,几乎三五人对付一只怪物,情势瞬间扭转!
与此同时,血影他们也找到了别的出路爬上了坑顶。甚至将山洞里的火药也带了许多出来。
不等上官瑾吩咐,他们自动自发地将那些毒虫毒蛇扫落大坑,不停地点燃炸药扔了下去。
没人再敢来打扰伤痕累累的小夫妻。
“夫君,我们得救了。”魏萦搂着上官瑾的脖颈,一边看着他笑,一边眼中不停落泪。
上官瑾微微弯下腰,珍爱无比地将她扣在怀中,嘴角微勾,眼眶却忽然红了,睫毛上的细小水珠映着日光,分外的璀璨夺目。
满是心酸,满是心疼,满是后怕。
幸好,他们仍然可以,相携余生。
灵魂相通,这一刻,刹那即是永恒。
“轰隆!”
“咔咔咔——”
火药被点燃后扔下大坑,伴随着爆炸的巨响,在悬崖峭壁虫蛇密集的地方,绽开一朵朵金色的伞花,每盛开过后,那些毒物便随着碎石,如雨点一般飞溅着落下深渊。
峭壁上的裂纹随着火药爆炸而逐渐裂开,山石崩裂,不断向下垮塌坠落,连带着将那些企图爬上来的人形蜘蛛怪物带落下去。
毒物们身上冒着火光,像无数的流星坠落。密集的星星之火,又燎起坑底的熊熊烈焰。
滔天烈焰从深不见底的坑升起,沿着峭壁上的藤蔓,还有身体燃烧着却不断向上爬的毒虫黑蛇,逐渐蔓延着朝坑口而来。
峭壁上大大小小的山洞,有的被炸落的碎石封住了,有的燃起了熊熊烈火,火舌甚至都舔出了洞外,凡是舔过的地方,立刻刷成了一片焦黑。
山风呼呼地吹着,更加速了燃烧的过程。
整个天坑,都被热浪和火光笼罩着。火海漫天横流,疯狂的火浪一波推着一波往上攀延,张牙舞爪地仿佛想要把天空也吞下去。火海的上方乌烟弥漫,仿佛遮天蔽日的浓云一般。
年轻的夫妻相互依偎着站立,凝望着脚底万丈深坑燃起的熊熊大火,苍白的脸色被映照得通红,不约而同地沉默着。
“大人!”蔚五前来回禀,“那些毒物都被清扫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咱们该做什么?”
上官瑾漆黑的眸子映着跳动的火光,缓缓吐出一句,“封山。”
——
新娘岭的大火烧了三天三夜,火光不分白天黑夜,映照了半边天,像是一片火红的薄暮永久地凝结在宣化县的上空。
天坑的入口被炸药炸出的巨石封上,再也不会有什么祸害跑出来。
地坑村的村长,主动上交绅王窝藏的两千匹战马,并且求上官瑾让他们全部迁走。
上官瑾同意了,找了一处村庄,将他们妥善安置了。
地坑村人终于离开了这片他们守了六十年的山谷,终止了他们世世代代守墓的命运,可以像个普通人那般种田劳作,娶妻生子。
花眠楼以及绅王的府邸被重兵包围,所有绅王党羽被押入牢中接受盘查,凡是中了那些无法解的蛊毒之人,就地斩首。
上官瑾滴水不漏,杜绝任何毒物重出世间的机会。
这之后,他连夜写了奏折,陈述岭南发生的一切,让人八百里加急送回上京。
在那封奏折里,他还另外陈情,恳请皇帝让他留下,任满三年县令,将这千疮百孔的岭南之地好好清理一番。
做完这一切,他心中提着那口气骤然一松,当夜就发起了高热,昏迷不醒。
魏萦衣不解带地守在床前,他冷,她便以身相暖,他喝不下药,她便以口相渡。
这以外的时间,她总是握着他的手,凝望着他安静俊美的侧颜,回想他们从相识到相知的一切。
重生以来,她对外人皆是戒备,对情爱之事心灰意冷。
这个男人,像是一场无意间邂逅的春雨,润物细无声的渗透进她的生活,温柔是他,强势也是他,不由分说,不依不饶的逐渐占据了她的心。
不知不觉间,他修补了她那颗残缺冷寂的心,让她放弃了犹豫和迟疑,终于心甘情愿的双手奉上自己的一颗心,与他神魂相抵。
这一世,她终于尝到了两情相悦的滋味。总算是圆满了。
如果他能平安醒来,那就更圆满了。
她这般想着,意识渐渐昏沉,身心俱疲地终于睡了过去。
更漏滴答,将时间一点点随水流去。
黑夜消散,一缕曙光冲破雾霭,发出光芒万丈的金光。
鸟声啁啾,庭院间草木葳蕤,在晨曦里泛着醉人的碧色。
床榻上的男人睁开睡眼,转头便看到一旁趴卧的美人侧颜。
上官瑾深邃的眼里漾着温柔的光,静静凝望着眼前人。
傻姑娘。
他嘴角逸出一丝笑意,缓缓凑过去,低头吻住了她的樱唇。
有妻如此,相携余生,幸甚至哉!
两世深情,至此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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