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萦跟着上官瑾进了大理寺,看着他抱着前世的自己,一路穿过天井,绕过正堂,进了后院的官署将她放在自己的床上。
“来人,打盆温水。”他开口说话了,声音嘶哑。
衙差应了一声,不多时端来了水。
上官瑾挥手,让人都下去。
魏萦站在一旁,静静看他用一方干净雪白的丝帕,帮前世的她轻轻擦净脸上、手上的血污和泥水,小心翼翼,仔仔细细地擦,像是在擦着一件精美易碎的瓷器。
然后,他又帮她整理了衣裙,然后,将自己一件狐裘披风从柜子里拿出来,盖在她身上。
做完这一切,他就静静坐在她身旁,脸上无悲无喜,望着她睡去的容颜,枯坐了一夜。
“上官瑾……”魏萦情不自禁哽咽出声,伸手想抚摸他挂着泪痕的脸颊。
场景忽然转变,走马灯似的在她眼前流转。
他点灯伏案,奋笔疾书,书房里衙差们进进出出,有的抱拳回禀,有的被他分派任务。天光亮起来又暗下去,几个昼夜,他几乎不眠不休,守着她的尸身在一旁办公。
终于到了起灵的日子,上官瑾亲自将她放入棺椁内,一路出城,运到了济恩寺。
魏萦跟在一旁,惊讶地睁大眼,原来,上一世她竟然被葬在了济恩寺的后山上,如净大师替她主持了葬礼。
她的棺椁放入墓穴之时,上官瑾忽然拔剑,割下自己一缕青丝,扬在墓穴之中。
如净大师叹气,摇了摇头,念起了往生咒。
场景突然一转,佛祖脚下,上官瑾虔诚跪拜,口中低声呢喃。
如净大师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开口道,“弥勒菩萨未来将在娑婆世界降生修道,成为娑婆世界的下一尊佛,即为未来佛。”
“你拜弥勒菩萨,莫非是在祈愿来世与她再续前缘?”
上官瑾闭着眼睛,良久,方才回答道,“我已起誓,愿折损一半寿命,换来世与她续缘。”
“阿弥陀佛。”如净大师念了句佛,接着道,“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痴儿,你执念已起,若是及早放下,方能回头是岸。”
“道理我都懂,可情之一字,既已拿起,便放不下了。”上官瑾声音发涩。
“师叔祖,不必劝了,我意已决。”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如净大师摇头,“也罢,老衲便与你分说明白,让你看清这一切因果。”
“你与那女子,原本有上天之缘,你却瞻前顾后,亲手将自己的姻缘拱手送了出去,此事,确实是你自己种下的因。”
上官瑾猛然睁眼,“您是说……姻缘带?”
如净大师点头,“缘分二字,上天注定是缘,珍惜把握是份,如今你自己种了因,自然要一力承担后果。”
上官瑾闭目许久,再次睁开眼,眸子红得如同滴血,喉结滚了几滚,声音嘶哑,“若能一切能重来,我愿不惜一切代价。”
魏萦站在一旁,着急地大喊,“你个笨蛋!在佛祖面前瞎许什么愿!你就不能许个正常升官发财的愿吗?”
她手指刚触碰到上官瑾的肩头,场景再次变换。
金碧辉煌的宣政殿内,上官瑾与二皇子当面对峙。
剑拔弩张,气氛紧绷到极点。二皇子连同他麾下的朝臣,先是群起攻之,围攻上官瑾。
上官瑾不疾不徐,一件件抛出证据,有理有据,据理力争。
形式渐渐逆转,二皇子已然招架不住,只能极力辩解,最后只能打感情牌,跪地哭着告饶,“父皇,怪儿臣一时糊涂,求您饶了儿臣吧!”
皇帝高坐在金銮殿上,一脸怒气,一掌拍在龙椅精雕细刻的鎏金龙头上,“押入宗正寺,着人严加看守,容后处置!剩下余党,大理寺看着办吧!”
二皇子被幽禁入了宗正寺。
上官瑾让人把裴琅的尸身悬在城门前,当众鞭尸。
鞭尾的倒刺,一点点将尸体鞭打的血肉四溅,最终变成了一具血色骷髅。
魏萦在一旁看得差点没吐出来。
之后,她又跟着上官瑾,一同去裴家抄家。
她亲眼看着刁钻跋扈、贪婪霸占她嫁妆的婆母柳氏,被衙差挂上了镣铐,吓得尿了裤子,两眼一翻晕了过去。而后在流放的路上,又病又饿,被弃尸荒野,最终成了野狗的腹中餐。
她亲眼看着勾引裴琅,挑唆婆母磋磨她的柳青青,被衙差押着入了教坊司,成为了一名挂牌的官妓,当晚,便被上官瑾找来的一名身壮如熊的屠户开了苞,凄厉的哭求尖叫声划破寂静的夜空,直到半夜。
魏萦看着前世的仇人恶有恶报,却没有想象中的痛快,更多的是担心。
上官瑾像是杀疯了一般,将那些二皇子的党羽幕僚,猫捉耗子一般全都逮住,扔进了大理寺。
大理寺一时间人满为患,地牢的上空,整日盘桓着鬼哭狼嚎的叫声。
上官瑾冷若冰霜、神色漠然的看着那些血肉模糊的人一次次遭受酷刑,眼睛里没有半分涟漪。
魏萦担心的看着他,总觉得他这样,是在树敌,无异于找死。
多少人流水般的被押入大理寺,一去不返。让剩下的余党人人自危,赶狗入穷巷,自然会狗急跳墙。
这个念头刚起,画面立刻暗了下来。
深更半夜,雨夜哗然。
城郊的竹林中。
一群黑衣人从竹林上空突然现身,个个手持长剑。
“上官瑾,念你是个刚直不阿的好官,只要把你手里的东西交出来,我可以放过你!”为首的蒙面黑衣人沉声道。
“暗影楼,绰号血鹰,甲字号高手。”上官瑾淡然一笑,“晋国公看来是急了,为了除掉我手里的证据,可真是下了血本了。”
黑衣人一愣,仰天哈哈大笑,“不愧是‘玉面判官’上官瑾,办案如神,手眼通天。”
“纵然我与你无冤无仇,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们暗影楼吃的就是这碗饭,总不能这么放了你,砸了自家的招牌。今日,你若不肯放下手里的东西,那就只能拼个你死我活了!”
上官瑾垂眸一笑,轻轻转动手腕上的佛珠,“你们暗影楼,总舵分舵的位置,人员名单,都存放在大理寺的卷宗室。今日只要你们一动,便视为晋国公同党,老巢新窝,都会被一锅端掉。不信,你可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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