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里。
回雪并不知道柳青青那边是什么情况,她怕另一个衙差回来看见同伴的尸体会报复,于是抖着手抽出那尸身腰间的官刀,两手握住砍了些茂密的树枝盖在尸体上,掩盖了痕迹。
做完这些,她又将昏睡的裴琅拖到一处隐秘的灌木间,确保不易被发现,这才从包袱里掏出备用的衣裙穿上,然后匆匆去找柳青青。
回雪顺着水声找去,远远便看到一处矮瀑,矮瀑下有溪潭,溪潭里躺着衙差的尸体。
而岸边的山壁上,柳青青被男人抵在上面,四肢如柳条一般软软缠在男人身上,神色迷离,一丝不挂,而桎梏着她的男人正如一头猛兽般剧烈耸动着。
回雪顿时心里一惊,浑身发冷。
这……她又该如何跟裴琅交代?
衙差死了,那正糟蹋柳青青的是何人?
回雪左右看看,捡起一块石头,便悄悄朝男人走去,准备砸人救柳青青。
可还没等她靠近,耳力极好的男人便转过头来,目光如剑般射向回雪,同时丢开柳青青,抽出腰侧的长剑。
回雪吓得不敢再往前,强打着精神,抖着声音说:“你、你放开她!”
绅王哈哈大笑,转头看向地上的柳青青,“你们一路的?”
“大人,这是民女的表嫂。”柳青青瘫软在地,站不起身,满脸绯红,可怜兮兮的仰头看向绅王。
绅王整理好衣衫,捡起披风裹住柳青青,让人打横抱起放在马背上。
“看在她的面子上,本王就勉强收留你们了。”绅王翻身上马,朗声吩咐,“把尸体处理干净,带人回王府。”
身后空无一人的寂静树林,顿时飞出几名影卫,跪地抱拳:“是,王爷。”
绅王低头看着马背上的女人,心情大好,双腿一夹便疾驰而去。
回雪惊疑不定地转头问那几个影卫,“你们叫他……王爷?”
影卫像是锯嘴的葫芦,没有人接话。
回雪也不需要他们回答,她已经猜到,岭南的王爷,那不是绅王吗?
他们居然遇到绅王,太好了,公子有救了!
回雪赶紧领着影卫回到树林里,将昏迷的裴琅扶起来。
不知影卫从哪变出了几匹马,其中一个影卫将裴琅横放马背上,另一个则与回雪共乘一骑,十分礼貌的和她保持着距离,一行人低调迅速地朝王府而去。
等裴琅退去高热从昏迷中醒来,已是第二天。
守在床前的回雪喜极而泣,连忙端起粥碗喂他吃下,并央求外面的丫鬟去知会了柳青青。
趁着这个空档,回雪把所有的事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裴琅。
裴琅低头沉默,不知在想些什么,抬头就见柳青青被婢女搀着慢慢走了进来,一身绫罗绸缎,满头珠翠,梳着妇人髻,走路姿势相当怪异。
裴琅的神色顿时变得十分耐人寻味。
回雪扫一眼柳青青,心里也明白七八分。看来柳青青是极得绅王的宠爱,眼下这模样,分明是被男人宠爱过头了。
柳青青进来看见刚苏醒的裴琅,心里先是一阵怅然,随即又释怀了。
自小她便倾慕表哥,觉得表哥有才有貌,想着将来一定要嫁给表哥。
没想到阴差阳错,自己竟然成了绅王的妾。
原本她以为表哥已经算是人中龙凤了,没想到还能绝处逢生,遇到一个无论是相貌气度还是地位,都要超越表哥许多的男人。
这么一对比,原本的那一丝怅然就消失无踪,反而有种一山更比一山高的畅快。
从今以后,她与裴琅,只论亲情,不论男女之情。
“表哥,你醒了。”柳青青在床前几步的地方站定,避嫌似的不再往前走。身边两个丫鬟,一个搀着她,一个极有眼色的搬来圆凳。
裴琅面无表情,经历一番变故,此时的他早已不复以往的意气风发,眼眶深陷,脸颊瘦削,桃花眼里的波光沉寂暗淡,如死气沉沉的冬河一般。
“你的事,回雪告诉我了。”裴琅开口,声音嘶哑低沉,“他可有给你名分?”
“王爷特意赐下青妩院给柳姨娘。”一旁的丫鬟连忙替自家主子辩白。
柳青青面上有些不自然,只低头摆弄帕子。
裴琅点头,突然起身下床,缓缓对着柳青青跪下。
众人皆是一愣。
柳青青更是大惊失色,赶紧起身要去扶他,“表哥,你这是做什么?”
“如今我走投无路,若能在绅王麾下效力,那便是我的造化。恳请表妹为我引荐。”裴琅低垂着头,跪地行礼。
“好,好,我答应,表哥快起来。”柳青青使了个眼色,让丫鬟上前把裴琅扶起来。
“裴琅愿为绅王效死尽忠,助绅王更进一步。表妹只需这般转达就好。”裴琅缓缓抬头,目中突然有了一丝光亮,如同灰烬里透出的点点火星。
——
眨眼已经到了腊月,正逢魏国公的四十整寿,自然是要好好操办一番。
魏国公因一家人团圆,连日来都是心情舒畅,又逢上过寿,更是喜上加喜,于是决定大宴宾客,大摆筵席。
魏萦苦于一直没机会单独与上官瑾说上话,心里正对赵绥儿愧疚,一听说叔父寿宴要大办,立刻写了帖子邀赵绥儿前来。
怕赵绥儿堵心,她还特地吩咐,只请赵绥儿一人,其他什么阿猫阿狗的别想进魏国公府的门。
魏国公寿宴的事早就宣扬得人尽皆知,皇帝甚至都听说了,大手一挥,赏了不少东西给他这个表弟。
繁花似锦圣宠眷隆的魏国公府,谁不想攀上呢?
听说那世子都二十七了,因驻守边关,至今还未婚配。还有那二公子,虽性情跳脱,但听说最近一心在准备考武举,浪子回头金不换,也是个上好的议亲人选。
于是一听说魏国公府来定远侯府送帖子,几个姨娘个个儿打扮得花枝招展,各自拽着自个儿生的女儿往前厅赶。
定远侯也极为重视,当即在花厅坐下,一边吩咐人备茶,一边让管家亲自把送帖子的魏家人迎进门。
在众人的翘首期待中,晋九笑嘻嘻地捧着帖子进来,环视一圈道:“后日国公爷寿宴,我家县主特邀赵大小姐前去赴宴。”
说完,恭敬递上帖子交给侯府管家。
身后一众庶女姨娘大眼瞪小眼:这、这什么意思?
定远侯接过帖子,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诧异道:“没了?”
晋九微微一笑,“我家县主说了,定远侯府,只请赵大小姐一人。若是有那不请自来的,莫怪到时候进不去门,弄得面上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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