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一对小儿女对婚事都没有意见,魏国公府与舞阳侯府便商定初十这天,遣媒人上门交换庚帖。
初八这天,魏国公去上朝才得知,上官瑾被钦赐了从六品大理寺司直兼监察御史,一时感叹,造化弄人,仅仅晚了一天,原本看好的侄婿人选就换了人。
舞阳侯世子容貌是不错,就是有些羸弱,看上去畏畏缩缩像个病秧子似的。这桩婚事纵然即将定下,也要拖上几年再让他们完婚,万一那世子是个短命苗子,也好早做打算。
魏国公暗暗打定主意。
下了值,他正打算回府,遇到了前来找他的上官瑾。
一身绿色官袍的上官瑾肩平背直,身材颀长,如松若竹般挺拔清隽,朝他拱手施礼。
“晚辈能有今日,还要多谢国公爷。知遇之恩,不知该如何报答,故特邀国公爷明日一同去曲江游湖赏宴。”
说完,双手奉上帖子。
魏国公心中微微叹息,如今他做不成自家侄婿,又已入官场,自然不能同往日一般来往密切,况且他如今又身兼监察御史,更要避嫌。
罢了,这次先答应,到时候好好与他说明白。
于是点头同意了。
第二日,魏国公赴约,与上官瑾坐在湖中画舫饮宴。
酒过三巡,魏国公刚要开口讲昨日想好的说辞,就听见岸上有人争执,带着哭腔,尤为耳熟。
魏国公转头向岸边看去,只见岸上一高一矮两人,高个儿急着要离开,矮个儿不依,从后面抱住高个儿不让走。高个儿转身,抱住矮个儿,似乎在耐心哄,后来,两人紧紧抱在一起,脸颊越凑越近,最终,竟然贴在了一起!
若是寻常才子佳人的幽会也便罢了,关键是,这二人竟都是男人!
光天化日,伤风败俗!
况且,那其中的一个……
魏国公旁观全程,脸黑的像炭一般。
上官瑾神色自若,给魏国公斟了杯酒,温声道:“国公爷莫怪,这地方幽静偏僻,想必是上好的幽会之地,今日不巧,撞破一对鸳鸯,污了国公爷的眼,实在抱歉。晚辈这就让船家把船划到别处去。”
魏国公哪里还坐的住,只沉着脸道:“老夫今日有些不胜酒力,下次再说吧,今日就先回府了。”
上官瑾见好就收,拱手道:“晚辈惭愧,今日没安排妥当,扰了国公爷的雅兴,下回寻个风雅清净之处再邀国公爷前来赏光。”
魏国公点头,船一靠岸,就迫不及待下了船,翻身上马,一路疾驰回府去了。
回到府上,魏国公立刻让人把魏萦叫到书房,气的胡子颤啊颤的,将今日所见之事统统倒出。
魏萦目瞪口呆。原来苏世子的心上人竟是个男子?
怪不得他会问“不容于世俗”这样的话。
叹了口气,虽然她不介意,但叔父肯定是不会再答应婚事了。
果不其然,第二日,舞阳侯府派来换庚帖的媒人,连门都没能进的来。
这事儿弄得就有些难看了。
魏萦不得不赶紧进宫,替魏国公打圆场,不能因为这个与舞阳侯府交恶,更不能因此得罪苏贵妃娘娘。
苏贵妃见了魏萦,态度和和气气,想必是还没得到舞阳侯府的信儿。
魏萦暗暗松了一口气,将事情大致说了说,至于退婚原因,她只含糊说道;“叔父偶然看到世子另有心上人,担心会与我成为怨偶,故而婚事作罢。
“他年纪大了,一时磨不开面子,还请贵妃娘娘代我转告舞阳侯夫人,此事是魏家做的不对,还望舞阳侯府海涵。”
说完,魏萦走到殿中行了一个大礼。
苏贵妃起身拉起她,拍了拍她的手,笑着道:“你是个懂事孩子。这事没有大碍,放心,左右我还在中间站着,断不会让两家成了仇人。”
魏萦这才放心出宫。
走到宫门口,刚要上马车,就看到一身深绿官服的上官瑾站在宫门口,亭亭若竹,不知在等谁。
“好久不见,听说先生做了大理寺司直,又身兼监察御史,恭喜了。”魏萦走上前,笑眯眯的打了声招呼。
上官瑾转过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黑幽幽的眸子如深湖一般,似笑非笑道:“同喜。听闻县主准备当世子妃?”
魏萦顿时一愣。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还有,他怎么会知道的?
如果连他都知道了,是不是说明,她和舞阳侯世子的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了?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事可千万不能闹大,闹大了两家的脸面都挂不住。
于是她赶紧否认道:“没有的事儿,这等荒谬的谣言,上官大人不知哪里道听途说来的,若是知道来处,还请上官大人帮忙澄清。”
“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她沉着小脸扭身便要上车。
突然,上官瑾拉住了她的手腕。
魏萦被少年修长温热的手指忽然握住,羞恼不已,刚要发飙,上官瑾便松开了她,站在她侧后方,声音极近,悄声说道:
“县主请转告国公爷,不必再急着为县主议亲。那个人的岳丈如今牵涉到一桩贪腐案中,分身乏术,至少三个月,他都要夹着尾巴做人,没空再找县主的麻烦。”
少年的个子高出她一头,声音从她头顶传来,轻轻柔柔仿佛轻雪一般,飘飘洒洒落到她耳边,温暖的气息柔柔拂过她耳畔的肌肤,她的耳朵立刻火烧一般红了起来。
魏萦转头想骂他轻薄,但看他神色坦然,目光澄澈,似乎又不是故意的。
她这才冷静下来。
他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二皇子分身乏术?因为他的岳丈陷入贪腐案?
恐怕不会这么简单,他岳父贪腐,背后之人便是他吧!
怕被查出来,所以他才要‘夹着尾巴做人’。
魏萦低头凝思了一会儿,转头看向身侧的上官瑾,与他冷静清明的目光交汇。
差点忘了,他现在有这个权利,他是监察御史,可以弹劾百官,越级查处。
只是没想到,他刚一上任,就敢对江南道按察使开刀,胆子可真够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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