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寒门子弟,怎么会有极其稀有的迦南香?”魏萦扯着他追问个不停,“观你气度修养,皆不是寻常寒门子弟,为何假扮身份?有什么目的?快说!”
“县主果然见多识广,在下身上确是迦南香的气味。”上官瑾声音温和,不疾不徐说道,“在下也确是陇西贡生上官瑾,如假包换。”
“至于衣物上的迦南香气味……实不相瞒,这盛放衣物的箱笼,乃是曾祖母的陪嫁之物,确实是用整块的迦南香所制。”
“你逗我呢?”魏萦瞪着杏眸,脆声娇叱。
“迦南香乃是极品沉香木,长在深山老林,百年难得见一棵,极其稀有,就连宫里也并不多见,怎会有人暴殄天物用来制箱笼?”
“在下曾祖母,乃江陵宁氏嫡女。”上官瑾淡淡道。
魏萦一噎。
她确实听说过,前朝有个富可敌国的江陵宁氏,据说富到晚上不用点蜡烛,因为每间屋子都安了夜明珠。
可惜当年先帝举事打江山,朝局混乱,宁氏被出逃的前朝皇帝搜刮,早已没落了。
他莫不是知道查无可查,才故意这么说?
魏萦仍旧一脸狐疑地觑着他。
“看你年纪,尚未及冠,陇西又地处偏远……如果你真的是陇西贡生,为何又与如净大师相熟,还被他称作故友?”
“故友二字,说得是在下祖父。如净大师未遁入空门前,是在下曾祖父的弟子,与在下祖父更是至交好友。”
“嗬,好大的口气!”魏萦嘴角一撇,白净的小脸上写满了不信,“如净大师乃是得道高僧,学识渊博,气度高洁,就连当今圣上都礼让他三分。不知郎君先人是何方神圣,竟能做如净大师的师父?”
“在下曾祖父,乃前朝太傅,上官俨。”上官瑾垂眸低声道。
魏萦一愣。
前朝的太傅啊……
不认识。
如今新朝建立还不足三十年,她才十四岁,自然没听说过。但既是前朝权臣,料他也不敢随意杜撰。
魏萦对上官瑾依旧半信半疑,她总觉得,这个人就像个巨大的谜团,等着她一点点抽丝剥茧查个明白。
呸,她为何要查个明白?
关她何事?
只要他不缠着她,他也不过是个路人罢了,管他是前朝权臣的遗孤,还是隐匿身份的江洋大盗,都和她毫不相关。
方才这一出,她可真是好奇上了头,多管闲事了。
魏萦松开上官瑾,捡起地上的灯笼,转身欲走,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回头斜了他一眼,“你为何大半夜不睡觉躲在这吹箫?”
“心有所感罢了……是否扰了县主清梦?”上官瑾目光深深。
“如此悲凄的声音,诱人做噩梦,阁下还是老实回去睡觉吧。”
魏萦白了他一眼,扭头要走。
“县主,不是要学擒拿手么?”上官瑾靠近一步,轻声问道。
“我困了,明日再学吧。”魏萦打了个哈欠,头也不回的抬脚就走。
“那明日此时,在下在此等候县主。”少年立在她身后,唇角微微扬起。
魏萦听见身后少年清澈的声音,心中轻哼。
明日?明日一早她就回府了。他愿意等就等吧,反正她没答应。
此人身份成谜,看上去并不简单,还是远远躲开为好。
第二日天不亮,魏萦便命人收拾东西,打道回府。
等她回到上京城才知道,自己因为中秋宴,已经一箭成名了。
如今人人都夸赞魏国公府的义宁县主,百步穿杨,英姿飒爽。毕竟谁敢说皇帝夸过的人不好?那不是拐着弯的骂皇帝没眼光吗?
真是歪打正着,之前郭碧柔费心费力的抹黑她,竟然就这么一下子给掰回来了!
魏萦心情大好,心情一好就跑去西市逛街去了。
她此去西市可不是瞎逛的,而是要去找书的。
中秋夜宴,虽然她侥幸化险为夷,还得了个好名声,但是心里的不安感却越来越强烈了。
皇帝的对魏家的态度很微妙,一边看似倚重,一边似乎又在试探。
联想到前世,二皇子用那么拙劣的手段陷害魏国公府,居然能成事,背后的原因恐怕不简单。
她心里隐隐有一些直觉,但是又理不出头绪。这些事她又没办法开口问人,更不能告诉叔父,否则只会吓坏他。
她只好自己去翻书找答案了。古往今来记载了多少皇帝与臣子之间的事,也许能被她找到一点启发?
什么兵法、史书之类的,只要有用,她都要买回来。多看点这方面的书,总归来说对她只有好处。
顺便,她还要给晋阳公主找些新鲜有趣的小玩意。
魏萦一路走一路逛,兴致盎然的领着飞霜和流风走在西市街头,与街旁面摊上坐着的少年擦身而过。
上官瑾目不转睛地看着灿如云霞的娇俏少女施然走过,淡淡一笑,放下碎银起身离开。
秋阳西斜,街鼓响起,已到了闭市时间,魏萦这才打道回府。
给晋阳公主的小礼物已经买好,是个暗含机括的小人偶,可以自己动,想必晋阳一定会喜欢的。
但是她要的书,却只寻到了几本,而且,大多是排兵布阵之类的,晦涩难懂。
华盖朱轮马车在府门前停好,魏萦刚踩着车凳下来,便见门房小厮手里捧着个木头匣子迎了上来。
“县主,方才有人把此物留下,要奴才一定转交给您。”
魏萦皱眉接过,只见那匣子样式古朴,只在四角雕了吉祥云纹,她端详半天,又凑近闻了闻,顿时心内一惊!
竟是迦南香雕的!
“县主,这个破匣子有何不妥吗?”飞霜一脸疑惑的立在一旁。
魏萦一言不发,忙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本手抄卷。
她展开看了两眼,双眼放光,露出惊喜之色,下一刻,她“啪!”的一声把书合上,放回匣子里,问道:“是谁送的?你可记得那人模样?”
门房小厮挠挠头,回话道:“是个小孩儿敲开的门,说有位公子让他送过来的。那小孩送完东西就跑了。”
魏萦听完小厮的回禀,不自觉的转头看向身后熙熙攘攘,车马如流的长街。
究竟是谁,送了这么一份大礼给她?
她心中隐隐冒出个人选,又觉得荒诞至极。
哼,那个身份蹊跷的书生,跟她非亲非故,怎么会舍得拿祖传的东西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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