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云绮脸色微惊,握着匕首的手一松,“昭哥哥?”
“绮儿,我已经甩开那些人了。”韩昭静静地站在屏风后。
韩云绮顿了一刻,很快明白过来,原来昭哥哥一开始就认出她了,只是碍于有百里华卿的人在,所以故意装作不认识,然后引开了那些黑衣人。
“你,能不能先退出去,等我一会儿?”她躲在池壁后。
韩昭此时背对着屏风,语气平静,“我怕你不愿见我,一穿上衣服,你就溜走了。”
闻言,韩云绮顿时哭笑不得,妥协道:“好,我就这样,你想说什么,现在就说吧。”
韩昭犹豫了半响,一路上想说的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三个字,“对不起。”
“你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何要道歉?”韩云绮不解,看着他的背影。
他沉声道:“是我没有照顾好你,扰乱了一切计划。百里......皇上其实并未抛弃你,一切都只是权宜之计。”
“这是我与百里华卿的恩怨,与昭哥哥无关。”提及百里华卿,她脸色冷了下来。
“可皇上......”韩昭想继续劝说,却被韩云绮冷声打断,“自从明政殿上的那一剑,我与他便已恩断义绝,各不相欠。”
韩昭微微叹了一口气,不知从何说起。
韩云绮扬起唇角,苍凉而自嘲,“娘、父亲、陌风、玉峥相继离我而去。我助他登上了皇位,从此手握万里江山,而我却卑贱如泥,失去了一切,我不甘心!”
韩昭微惊,夏玉峥已死?
她看向屏风处的韩昭,语气低沉而悲愤,“百里华卿夺去了我的一切,却要我在他的牢笼中,卑微地等着他的宠爱,我做不到!”
韩昭回想起他的话,立刻纠正道:“夏陌风其实没有死!”
“他没死......”韩云绮微惊。
韩昭急忙解释道:“夏陌风为了让你失去对皇上的信任,所以故意设下计谋,用皇上的箭,假死在了你面前。”
韩云绮目色深沉,没有言语。
“其实皇上为你做了很多,我都看得出来,你出事以后,他整日整夜派人寻你,从未懈怠一丝一毫。”韩昭语重心长道,“绮儿,皇上是真心爱你的。”
“以爱我之名,伤我爱之人,”韩云绮嘲讽地勾起唇角,“我就应该接受他的爱,回到他的身边,做他的金丝雀?”
韩昭语塞,无言以对。
答应百里华卿的事,他已经尽力了,他不可能将绮儿打晕,然后带回他身边。
绮儿是他的妹妹,两个人之间隔了太多事情,参杂了太多恩怨,不是一言两语就能解决的。
百里华卿表面温柔平静,实则掌控欲极强,所有事情他都会控制在他范围之内,理智得让人可怕。
而绮儿生性倔强,爱恨分明,一旦爱了,就义无反顾,一旦恨了,就算同归于尽,她也在所不惜。
他们都是极其强势的人,很难走到一起,二人也许一开始就都错了。
他眉宇担忧,“那你接下来,又打算何去何从?”
韩云绮神色冷漠,“第一孤雪和那个女人,设下这么多的计谋,费尽心思,就是想引我到南辽国,我自然不会让他们失望。”
她今天所受的一切,大半是拜他们所赐,如今她孑然一身,自然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韩昭微一思索,“南辽国那边尚未完全统一,地域复杂,你一个人行吗?”
“我有卫影在身边,不会有事。你还是安心回京都,好好守护韩府。”谈及韩府,她冰冷的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
韩昭不赞同,“目前来看,皇上还不会为难韩府,我无需急着回京。”
“我和他迟早会鱼死网破,所以保全韩府的最好办法,就是你为他效命。如此一来,我和他的恩怨,就不会牵连到你和韩府。”她沉声分析道。
“我不放心你。”韩昭沉声叹道。
韩云绮思考了片刻,“后面待我稳定以后,再接你过来如何?”
韩昭知道她的性子,无奈道:“好吧。”
“你先出去吧,我该起身了。”韩云绮说道。
韩昭立刻出了浴室。
韩云绮穿上衣服,利落地出了门,看着等在外面的韩昭,“我明天一早就会动身离开。百里华卿的人,很快就会追到这儿,我不能久呆。”
“南辽国虽然和你有着莫大的联系,可你毕竟是新人,你的来到,定会影响到他们的利益,你小心行事。”韩昭关切道。
韩云绮颔首,“昭哥哥不必挂心,我自会随机应变。”
随后,二人上了楼,卫影也跟韩昭碰了面,三人闲聊了一阵,直至深夜,才各自回屋睡下了。
与此同时。
容国皇宫的一处烛火,却依然明亮地燃烧着。
为了等韩云绮的消息,百里华卿一夜未眠。
殷鸢站在百里华卿对面,垂着头,害怕不已,早知道这个消息就让百里寒来传了,他来触什么霉头?
百里华卿紧紧攥着拳头,抿着唇,清冷消瘦的脸上,变得愈发深不可测。
“玉峥死了,她便要同朕彻底决裂,老死不相往来了?”他似笑非笑,仿佛难以置信。
“皇上,女人只要哄一哄就好了,您千万别气坏了身子。”殷鸢硬着头皮,小心翼翼说了一句。
百里华卿转向他,他吓得瞬间闭了嘴。
“如果云儿是寻常女子,朕也不必如此伤神了。”他眉头紧蹙,望着窗外的夜色,仿佛在思量对策。
殷鸢见他已控制住了自己的怒火,于是大着胆子道:“皇上,现在都三更了,还是早些睡吧,明天还要早朝呢。”
“云儿不回来,朕哪里睡得着,”他腹指细细抚着书卷,思绪飘远,“她一天不回来,朕一天就寝食难安,总担心她在外面出了事。”
殷鸢一想到韩云绮那股拧劲儿,立时觉得皇上的担忧多余了,他觉得,皇上应该多担心韩云绮的桃花,而不是韩云绮的安危。
“那皇上打算怎么办?”他问。
百里华卿没有回话,似乎在思考接下来的计划,如今云儿下落已经找到,他若还被困在这座皇宫里,恐怕一辈子都只能一个人了。
“璇柔公主给的那个瓷瓶,还在吗?”他淡淡地问道。
殷鸢听百里寒说过,那个瓷瓶璇柔公主一直就未曾收回,百里寒迫于无奈,只好收到了一边。
他立刻回道:“还在!”
“拿给朕。”百里华卿似乎下定了决心,目色微沉。
殷鸢退出房间,来到门外百里寒身边,“璇柔公主送给皇上的那个瓷瓶,你放到哪儿了,皇上现在需要了。”
“在我身上,”百里寒当即从怀里拿出那个瓷瓶,见殷鸢就要接走,他又收了回来,蹙眉看着这瓷瓶,“皇上开始并未接受这个东西,可见它非常珍贵,不然皇上不会这么犹豫。”
“那又怎么样?”殷鸢不解。
百里寒瞪了他一眼,“你又不是不知道,璇柔公主对咱们皇上有意,她拿这东西给皇上,不就是想让皇上欠她的人情吗?”
“对哦!”殷鸢恍然,“如此一来,那皇上不就会受这个女人摆布了?”
百里寒闻言,赶紧将瓷瓶收进了怀里,“那就说我扔了,已经不在了!”
“你笨啊!”殷鸢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你扔了,还不是一样让皇上欠了人情,说不定你还会被皇上一起扔出去!”
百里寒脖子一缩,生气道:“那就把它还给那个女人!”
“百里寒,你真应该改名叫百里猪了!”殷鸢一把抢过瓷瓶,怒其不争道,“皇上会这么容易受那个女人摆布吗?”
说完,他就匆匆进了屋。
百里寒指着他的背影,瞪圆了一双眼,“这家伙,刚刚不就是他说皇上会受到摆布吗?!”
殷鸢来到殿内,此时百里华卿已经换下了龙袍,一身白衣素雅,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他。
殷鸢将瓷瓶交给了他,“皇上,东西在这儿。”
“你下去吧。”百里华卿接过瓷瓶,摇着轮椅,独自进了浴室。
殷鸢担心他,站在原地没有动。
“无论听到什么响动,都不要进来。”百里华卿走到门口,忽而回眸,语气低沉,带着一丝警告,“这是圣旨。”
殷鸢心下微惊,紧紧盯着那个瓷瓶,仿佛想到了什么,却又不敢违抗,只得重重地点头,“属下遵命。”
白色帷幔的飘飞下,百里华卿渐渐消失在了门口,进入了浴室。
他忐忑不安地站在屋内,走来踱去,以防万一出了事,他好立刻奔进浴室。
浴室中。
百里华卿握着瓷瓶,坐在水池边,静静地看着水面倒映着的自己,褐眸深邃复杂,一幕幕地回忆着与韩云绮的美好。
“云儿,你一定要等我。”
他缓缓合上双眸,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酝酿着什么,半响,才睁开了眼。
没有再任何犹豫,他拿起匕首,撩起衣摆,对着膝盖,轻轻一划。
瞬间,血水顺着小腿泊泊流下,一道道耀眼的鲜红,触目惊心,让人不忍直视。
他却面不改色,扔下匕首,打开瓷瓶,将里面红得近乎黑色的液体,缓缓倒进了膝盖的伤口处。
突然,他神色一变,浑身一阵痉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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