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色尚早,天微亮,大雾茫茫,路上行人稀疏,除了陆续开店做生意的人们,几乎看不到几个人。
韩云绮走在路上,在即将回府的一段路上,竟遇见了上早朝的夏玉峥的马车。
赶马车的人认识韩云绮,见到她,立刻对马车里的夏玉峥说了几句什么,马车便停了下来。
夏玉峥走下马车,来到她身边,有些诧异,“你喝酒了?”
“你怎么知道?”韩云绮抬起袖子闻了闻,又哈了一口气,并没有酒味。
夏玉峥无奈,“昨天我从文崇阁回来了,本想找你,却听郁修说你出门了,后来又遇见了夏陌风,他说你和百里公子在九明堂,让我去救你。”
那夏陌风也真是的,太不够义气了,居然丢下自己就跑了。
韩云绮问道:“那你怎么不来救我?”
夏玉峥失笑,“百里公子在你身边,你是最安全不过的了,还用人去救?”
“就是因为有他在,所以我才最不安全的好吗?你都不知道,我昨晚差点就被他......”韩云绮赶紧打住话头,拿过他手中的玉笏,赶紧换了话题,“这是什么?”
“这是笏,用以记录上朝需要上报于皇上的内容。”夏玉峥解释道。
原来古人也有小抄,韩云绮摆弄着,无意中竟发现了他上面写了“南辽”二字,她微惊,“南辽要来人了?”
夏玉峥微微颔首,“百里公子不是要同你成亲吗?南辽会来一个使者,特意庆贺百里公子的大婚。”
韩云绮没有立刻回话,而是握着玉笏,双眸微紧。
据她所知,自前朝覆灭起,南辽就与夏国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就是现在,两国也是征战连连,民不聊生,居然会主动来访?
是真如玉峥所言,特意为了庆贺百里华卿大婚,还是想要同夏国来往了,抑或借此来谋取什么利益?
见她不说话,夏玉峥问道:“你怎么了?”
韩云绮收回思绪,笑了笑,“没什么,只是很诧异,这南辽怎么会突然来访。”
“南辽国人此次前来,必有其中的缘由,只是人还未到,我们也猜测不出,只能小心应对。”夏玉峥回道。
韩云绮又问:“来访的使者知道是谁了吗?”
“这个南辽还没有给出信息,说是不日将出发,相信过不了半月,就会在你的大婚之前抵达夏国。”
夏玉峥说完,握住她的手,神色沉重,“云绮,你真想好要嫁给百里公子了?”
“玉峥,我和百里华卿的婚事,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谢谢你上次帮我解了围,可我也不能连累你。”
望着漫天大雾,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虽然我和百里华卿没有感情,但也是坐在同一条船上的人,眼下,我们最重要的是对付吕治一伙儿人,帮助我娘坐上该有的位置,至于其他,只有等这一切都安顿好了,再从长计议。”
“那你可知道,一旦你们成婚了,百里公子反悔了怎么办,他爱上了你又怎么办?”夏玉峥问。
韩云绮没有丝毫犹豫,声色冷漠,“我和他,永远不可能。”
夏玉峥知道,她一旦决定的事情,谁也无法更改,看来她已决定暂且嫁给百里华卿了。
他也没有太过反对,只道:“云绮,你决定的事情,我都会支持你,只希望你不要后悔,如果哪一天你后悔了,只需告诉我,我定会为你竭尽全力改变一切。”
韩云绮看着他,眸光微动,微微一笑,“谢谢你,玉峥。”
除了夏玉峥,谁也没有想到,他这几句话,竟然会在后面成了血淋淋的现实,是那样的残忍和刻骨铭心。
当她后悔地高喊,玉峥,救救我!
一切,都太晚了。
同夏玉峥别过以后,韩云绮走在茫茫大雾中,竟有些辨别不出方向了。
身边的一切,都安静都有些诡异。
四周的人越来越少,迷雾也渐渐浓厚了许多,眼下,是偷袭的最佳时机。
她握住腰间的匕首,早已察觉出了周围的杀气。
很快,无数箭矢,穿透白雾,破空而来!
只听“嗖嗖嗖”的箭声,韩云绮双眸一紧,立刻飞身避了过去,同时抽出匕首月鳞,横向一扫,当即削断射向她双目的箭矢。
箭矢近不了身,时机有限,很快,只见无数黑衣人从白雾中飞出,没有任何废话,抽出手中的大弯刀,迅速割向韩云绮的脖子。
韩云绮腰身往后一仰,险险避过刀锋,迅速一转身,悄然地来到一个黑衣人的身后,匕首又快又狠,直落敌人的后心!
抽出匕首,鲜血立刻扬出一道滚烫的血弧。
她没有丝毫停顿,运出内力,蹲身、伸腿,朝黑衣人的下盘猛地一扫,眼前一人当即倒地。
她足尖一点,直接飞跃过此人,人还在半空,匕首已出,带着内力轻轻一划,迅速割下第二人的脖子,动作狠辣果断。
这批黑衣人眉头一紧,显然没有料到她有如此身手,于是不再手下留情,开始一起围攻!
韩云绮目光一扫,大致有十来人。
如果有殷鸢在,她还有十足的把握能赢,可一早起来,殷鸢就不在身边了,眼下,有些棘手。
不待她喘气,十个杀手握着弯刀,一起奔来。
韩云绮飞身一跳,踩到他们的弯刀上,再顺势一弹,落地、扬刀,割下第三人的脖子,动作一气呵成。
而就在这时,其余九人将内力结合一起,朝着韩云绮猛地一推!
韩云绮刚下手杀了第三人,体内的内力还没有恢复,她不能硬拼,只能往旁边避闪。
那黑衣人中的领头人仿佛早已料到,他立刻砍下她避闪的方向。
左侧是即将袭来的内力,右侧是敌人的弯刀,左右夹击之下,韩云绮根本无没有活路!
她只思考了一瞬,躲过内力,直接承下一刀,手臂处立刻鲜血如注。
领头人以为自己得手,正要下第二次手,只见韩云绮面不改色,竟然朝着他贴身靠了过来。
他大吃一惊,想要回退已来不及,韩云绮逼近他,匕首贴着他的弯刀一路向下,抵达手腕处,猛地一砍。
“啊!”领头人吃痛,丢下弯刀,大喊一声,“增援!”
还有人?!
韩云绮微惊,定睛一看,只见那批放箭的弓箭手一起现身,黑压压的人头,将近有二三十人!
“不留活口,杀!”领头人厉声道。
一时,所有人亮出长刀,齐齐砍向韩云绮。
韩云绮左手臂受了伤,此时鲜血染红了大半个衣襟,脸色也渐渐苍白起来,面对数十人的攻击,心有余而力不足,开始节节败退!
这就是吕治的大招吗?
现在他终于逮到机会,展开疯狂的报复了!
她早该料到此人心胸狭隘,计不如人,就会背地偷袭,而她昨夜一饮酒,就彻底失了防范心。
地面的血越来越多,四周的血腥味弥漫了几条街,街边做生意的百姓,闻到这股血腥,全都躲进了屋子里。
二三十人,眼看只剩下了十来人,韩云绮已不知身上的血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只知道逃不过今早,就是死!
她杀红了眼,握着月鳞,直至插进最后一个黑衣人的心脏,才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昏昏沉沉间,她仿佛回到了过去,在一个雨弹穿梭的森林中,她险些丧命,身体不知中了多少弹,只知道现在和那时一样,痛得麻木。
挣扎煎熬了一阵子,她终于在疼痛中惊醒,坐起身子,看着完全陌生的四周,早已不是大街上。
“云绮,你醒了?”
一道亲和的声音响起。
只见夏辰翊端着一碗药,小心地走到床边,将药放到床边柜头上,担忧地摸了摸她的额头,放心道:“还好,已经退烧了。”
“我怎么会在太子府?”韩云绮蹙眉道。
夏辰翊目色微沉,“我上早朝的时候,在大街上突然看到了三十多具尸体,正要下车查看的时候,却一眼看到你的身影,我差点以为你......”
他掩去自己的伤感,正色道:“当时你浑身是血,我下马车触碰到你的身子时,发现你浑身滚烫,这才知道你没有性命之忧,便赶紧打车回府,将你暂时接到这里。”
“谢过太子的救命之恩。”韩云绮道了一声谢,然后撑起身子准备下床,可脚刚一动,小腿处立刻传来钻心的痛意。
“你别动!”夏辰翊立刻按下她的身子,沉下脸,“你现在浑身都是伤口,至少也得躺十天半个月,刺杀的事情,就让我来调查。”
韩云绮看了一眼自己,果然浑身都是刀伤,眼下还不能动,不然伤口一裂开,又得流血。
“那就麻烦太子送我回韩府吧。”
夏辰翊脸色有些薄怒,也有些无奈,“你当真一刻也不愿呆在我身边?太子府离韩府距离三四条街,这一路奔波过去,你能承受得住?”
“三十多个杀手都没能要了我的命,这点小伤,又算得了什么。”韩云绮无所谓地起身,夏辰翊拉住她的手腕,叹了一口气,“既然你要走,那便把这碗汤药喝了再走吧。”
韩云绮看着眼前这碗汤药,自知多半又是补血养气的,“我现在不想喝药,你一并送到韩府去吧。”
夏辰翊无奈,只得派人拿来担架,将韩云绮送上了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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