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得好,创伤易愈,心药难医。
福顺公主被救回后,便一直郁郁寡欢。她在北冥待了这么多年,知道女子的名节有多么的重要。身体上的创伤经过调理,已经有了一丝起色,可心理上的阴影却始终挥之不去,渐渐成了一块心病。
其他人的看法她可以不理会,她在乎的是苏承宁的态度。
她很幸运,成为了被珍视的那一个。
苏承宁非但没有质疑她的清白,甚至将她照顾的无微不至,这些她都很感激。可她被掳是不争的事实,不可能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即便苏承宁什么都没说,她也可以装作不在乎,可内心的惶恐和忧虑是骗不了人的。
白天,面对亲近的人,她强颜欢笑。到了夜里,她才能卸下伪装,独自落泪感伤。
苏承宁军务繁忙,不可能时时刻刻的陪在她的身边。所以,知晓她的脆弱的人,便只有她跟前伺候的婢女。
“公主莫要多想,一切都过去了。”见主子闷闷不乐的,丫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任由她这么忧郁下去。
福顺公主呆愣的半坐着,没有应声。
道理她都懂,可想要迈过这个坎儿太难了。
丫鬟见她不吭声,小心翼翼的继续劝道:“将军对公主的情义,旁人不知,奴婢却是看得一清二楚,他并没有因为此事就疏远了公主......”
“正是因为这样,才更痛苦。”福顺公主被戳到心窝子,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丫鬟赶忙递了条帕子过去。“公主身体才养好了一些,快莫要哭了。况且,国公府的几位主子也都不是那般迂腐之人......”
福顺公主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将眼泪逼了回去。
在西戎军营的那些日子,她早就学会了自我疗伤。
那时候,她整日提心吊胆,怕他们对她和孩子不利,甚至夜里连眼睛都不敢闭上。如此煎熬的日子,她愣是凭着一股坚强的意志挺了过来,如今安全了,按理说她应该活得更轻松才是。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你不知晓那些流言蜚语的厉害......纵然国公府的家人待我客气,可外头的人呢?他们会用何等的眼光看我?”
“一次两次或许能够忍受,可次数多了呢?”
“即便眼下他们对我有着颇多爱护和同情,日子久了,恐怕躲都来不及......”
“公主!”丫鬟没想到主子心里竟有如此大的一个疙瘩。
“你出去吧,让我安静一会儿。”福顺公主憋了这么久,终于狠狠地发泄了出来。但是,心里仍旧有包袱,没那么快平复。
丫鬟不敢不从,躬身退了出去。
这时,恰巧玉蝉郡主带着婢女过来探望。丫鬟思来想去,决定斗胆一试。因为她知道,再这么下去,公主肯定会魔障的。
玉蝉郡主听完丫鬟的禀报,感到有些惊讶。
因为福顺公主实在是伪装得太好了,连她都为察觉到她的异常!
“她这样,有多久了?”玉蝉郡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得不重视起来。
丫鬟回忆了一番,答道:“回来之后不久就时常暗自落泪,大概有十来天了。”
“你怎么不早些告知旁人。”玉蝉郡主没想到福顺公主的心病竟到了如此地步。身为现代人的她经常在网络上看到类似的报道,知道这是一种叫做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心理疾病。
得这病的患者,要么是亲生经历或者目睹一些涉及自身或他人死亡,比如亲人自杀,亦或是受到死亡的威胁,就比如福顺公主被绑架,即便得救了但始终无法走出阴影,延迟或者长期存在的精神障碍。
这种患者,往往表面上看着平静,内心却波涛汹涌,经受不起任何的风吹草动。随之而来的,还会有一些过激的反应。
比如,自残行为。
玉蝉郡主穿过来这么些年,已经渐渐地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自然清楚女子的名节是何等重要!福顺公主想不开,怕就是因为这个!
她该怎么帮助她走出来,这是个问题!
玉蝉郡主在门口踱着步子,绞尽脑汁搜索着前世的种种。可惜当时她对这种社会新闻看过就忘了,根本没有深入的研究过。
莫说是治疗了,她连最基本的理论都欠缺!
而且,就算她能够将那些深奥的话术背下来,她也不知道具体该如何操作啊!
“郡主,求您救救我家公主吧!”丫鬟见玉蝉郡主没有开口,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玉蝉郡主停下脚步,问道:“苏将军知道此事吗?”
丫鬟摇了摇头。“公主不让说。”
“你这是愚忠知道吗?”玉蝉郡主恨铁不成钢的睨了她一眼。
“是,奴婢知错了。”这丫鬟认错倒是很爽快。
玉蝉郡主思索了片刻,说道:“我虽然不懂医术,却也知晓这是一种病。这样吧,等我回去问问白先生,听听他的意见再做定夺。”
丫鬟闻言,惊讶的抬起头来。“郡主的意思是,我家主子是病了?”
“对,是心病!”玉蝉郡主指了指胸口。“而且,还病的有些严重。你不要过分担心,她还没有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丫鬟心里一喜。
不过,玉蝉郡主接下来说的话却又让她的心跟着提了起来。
“不过,你也不要大意。”玉蝉郡主一本正经的提醒。“你家主子这种情况身边离不得人,需得时刻盯着。一旦发现她有什么异常的举动,一定要及时的制止。”
玉蝉郡主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丫鬟自然能听懂。
“您是怕公主会想不开?”丫鬟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这是最坏的结果。”玉蝉郡主没有吓唬她。“我之前就见过类似的病患。他们不仅会伤害自己,有的时候还会伤害到身边的其他人。”
丫鬟心里越发担忧起来。
玉蝉郡主原本想进去看望福顺公主的,但一想到她那完美无瑕的笑容还是忍住了。“我这便去白先生那里,就不进去了。”
丫鬟感激万分的道了谢。
玉蝉郡主离开将军府后,便催促着车把式往军营去了,结果人还未到,就被刘小侯爷堵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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