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二爷跟童大姑娘定了亲,自然是要过府来祭拜的。
毕竟,这童涟可是苏二爷的岳父。
两人年纪相当,同在朝为官,能结上亲,多少人都在背地里嘲笑。说童涟脑子不好使,竟然将花骨朵儿一样的闺女嫁给一个半老头子!
可这种畸形的婚姻,在北冥到底不算什么新鲜事,议论几句之后就没人再提及。
童涟意外身亡,苏二爷婚事受阻心里不痛快,但礼数上却不能不周全。故而,恰逢休沐日时,他便换上一身素色的衣衫,带着下人去了童府。
童家没有男丁,童夫人不便在内宅招待他,只得拖着病恹恹的身躯去了外院的正堂见了他一面。
“夫人节哀。”这声岳母,苏二爷到底是没好意思叫出口。
童夫人神情哀伤,不怎么开口。苏二爷不是什么伶俐人,干巴巴的宽慰了几句,便沉默了下来。就在这尴尬的时候,童大姑娘却难得的露了个脸,还亲自沏了两盏茶过来。
“大人请用茶。”童大姑娘端着茶盏,眉眼低垂的走到苏二爷的面前。
尽管两人定下了亲事,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还是头一回,苏二爷不由得看呆了。这童大姑娘不但秀外慧中,还颇具姿色,也难怪苏二爷见过之后就一直惦记着。
“咳咳咳......有劳姑娘了。”苏二爷定了定心神,伸手接了过来。
童大姑娘故作害羞得躲回屏风后头,待避开苏二爷的视线,脸色立马就变了,眼底尽是厌恶之色。都能做她爹了,还一口一个姑娘的,太恶心了!
回到屏风后的她,死死地盯住那苏二爷,一方帕子被她绞成了麻花儿。
只要他喝下去,一切麻烦都解决了。
那杯茶水里,她下了药!
据说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毒,不会立刻发作,需等上个三五日才会有症状。只要那药的分量用得好,就连医术高明的大夫都查不出来。
这药,她可是费了不少功夫才弄到手!
不过,到底是头一回做着害人的事儿,童大姑娘难免会紧张。她一眨不眨的盯着苏二爷,眼巴巴的盼着他端起茶盏,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童夫人察觉到童大姑娘的举动,眉头几不可见的蹙了一下。
事出反常必为妖!
大姑娘对这门亲事一直十分抗拒,突然转了性子,其中必定有诈。她瞧了一眼苏二爷手上的茶盏,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该不会是......大姑娘到底想做什么!
回想起她方才亲自给苏二爷奉茶的样子,童夫人心中大骇,忙寻了借口转移苏二爷的注意力。“老爷生前,与二爷可有书信来往?”
刚把茶盏凑到嘴边的苏二爷闻之一愣,又缓缓地放了回去。“这倒是未有。想来,是刚到西岭城,尚未安顿好就......”
后面的话,他生生顿住没说出口,免得又惹得童夫人难受。
果真,提到童涟,童夫人又忍不住轻声抽泣起来。“老爷可真是命苦!好不容易谋了个像样的差事,结果却出了这样的事。丢下我们娘儿俩,这以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
“夫人节哀。”苏二爷看着风韵犹存的童夫人,神色不自觉地就变得柔和起来。
两人说了会子话,苏二爷嗓子便有些干涩,正要再次端起茶盏,却听童夫人吩咐道:“这茶水不太新鲜,去给苏二爷换一杯。”
“夫人太客气了,不必麻烦......”苏二爷下意识的拒绝。
童夫人却十分坚持。
她飞快的朝着贴身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立马走了过去。
“这茶水凉了,奴婢给苏爷换一盏。”
都到了这份儿上,苏二爷若不给,好像显得有些失礼,只得放下茶盏,任由丫鬟将杯子拿走。
藏在屏风后面的大姑娘见童夫人破坏了她的好事,不由气恼得直咬牙。若非怕穿帮,她都想冲出去阻止童夫人了。
她不甘心的看着这一幕,恨不得捏碎了手里的帕子。
“姑娘......”贴身丫鬟战战兢兢的跟在身后,吓得腿都在抖。
那苏大人真要有个万一,童府上下怕是都脱不了干系。
姑娘让她出去买药的时候,她就胆战心惊,死活不肯。是姑娘说,只要替她办成了这件事,就让她的弟弟消了奴籍,并供他去学堂读书。
她弟弟自小聪慧过人,学东西也快,她自然是想他能有个好前程的。于是,鬼使神差得答应了,而后便开始了心惊胆颤煎熬的日子。
方才往杯子里倒药粉时,她手都抑制不住的颤抖着,险些将一整包放进去。
如今,事儿没成,她反而松了口气。
毕竟,这是毒害人的事儿,是要遭天谴的!
童夫人将此事掩盖了过去,可谓是心力交瘁,应付了苏二爷几句,便扶了扶额头,装作身体吧不适,送客了。
苏二爷纵然还想再跟童大姑娘独处,可到底时机不对,又碍于童夫人在,没敢冒然开口。
送走了苏二爷,童夫人立刻命人将童大姑娘叫到了身边。
“跪下!”童夫人鲜少会露出疾言厉色的一面,这次显然是气急了。
童大姑娘也不替自己辩解,乖乖地跪了下来。
“你可知错?!”童夫人喘着粗气问道。
童大姑娘脊背挺得笔直,并不认为自己哪里做错。
童夫人见她不吭声,直接叫人请了家法。“你父亲是怎么教导你的,全都忘了?你可知,你今日所谋之事真的发生了,童家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说到底,童夫人也是爱之深责之切,怕童大姑娘歪了心思,铸成大错。
“大不了,我一命换一命!”童大姑娘性子也不知随了谁,倔得要命。
童夫人见她仍旧不知悔改,气恼的拿着鸡毛掸子狠狠地抽在了她的背上。一下,两下,三下,大姑娘的身子被打得一个踉跄,趴在了地上,却没有喊一声疼。
“你爹刚没了,你难道还想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吗?”童夫人不知道是心疼大姑娘还是真的打累了,丢下鸡毛掸子,跌坐回了椅子里。
童大姑娘紧抿着唇,忍着眼底的泪水,一声不吭。
她是真的没办法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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