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章哟了声:“那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场地光线昏暗,加上大家又戴着防护头盔,距离一远根本看不清谁是谁,认不出也情有可原。
夏之君说:“我是和朋友一起来的,你们呢?”
韩章张口就来:“和小兔崽子一起来的。”
林春舟见夏之君疑惑,好心解答:“和韩山还有他的同学一起来的,我们正好十个人。”
“哦。”夏之君笑了笑,“小朋友啊,难怪。”
林春舟觉得他语气有些古怪,表情也满腹深意,然而时间有限,十分钟眼看剩下一半,他还来不及多想,夏之君就与他二人告别了。
“场上见!”
夏之君走后,韩章和林春舟抓紧时间上了个厕所,在最后的两分钟内,韩章甚至还示范了三口抽完一支烟的神技,叫一旁的林春舟看了十分叹服。
第三局开场,输赢在此一役,每个人都卯足了劲儿,韩山为了以示重视,还特地制定了一个小方案。
“一个男生带一个女生,大家组队协同作战,彼此掩护。”他瞧着义正言辞,其实其中藏了不少自己的私心,“我和晶儿一组,哥你就和林大哥一组吧。”
韩章看了看一旁有些不好意思的女孩儿,又看了看一脸雀跃的韩山,淡淡道:“行,没问题。”
号角第三次响起,战门打开,众人鱼贯而入。
林春舟一直关注着韩章的身体情况,见他症状有所缓解,提议切换作战模式。
之前一场他们是以守为主,以退为进,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这场如果韩章状态允许,他们或许可以试着化为尖刀,主动出击。
“你行吗?”林春舟说完自己的计划,还特地询问了下韩章。
韩章被他问得也是一愣:“没人告诉过你,千万不要对任何一个男人说这三个字吗?”
他完全是无心的一句话,在韩章听来却异常刺耳,等同激将。
为了证明自己很行,非常行,特别行,韩章留下一句:“你看我行不行。”就揣着枪一马当先冲了出去,真正发挥了他神枪手的功力,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绿队人头全部被他收入囊中。
林春舟见他一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模样,想来没有大碍,便也冲上去掩护。
两人背靠着背,搭档默契,行动迅猛,射界之内无人能够近身,一时杀得绿队人仰马翻,纷纷怀疑蓝队是不是换人了,不然前两轮为什么不见这么厉害的一对?
***
韩山带着唐晶儿小心地在黑暗中游走,时刻防备着长腿男的再次出现。
唐晶儿紧张兮兮跟在韩山身后,比起被人击中“死掉”,其实更怕这种氛围下突然从旁边窜出来什么人。
她水灵灵的大眼不停地打量着四周,忽地在一座掩体后发现了一抹绿色的身影,她激动或者说害怕地立马抓住韩山的袖子,大声叫起来:“韩山!那里!那里有人!”
韩山被她这么大反应搞得也是吓一跳,枪差点都掉了,等顺着她视线看过去的时候,背心震颤,一条命也没了。
而紧紧贴着他的唐晶儿却好好的,除了吓白了脸,并没有遭到枪击。
韩山一眼认出伏击他们的就是那个长腿男,火简直压都压不住。
这是什么差别对待?别人不打就打他?找茬是吧?
韩山可以说很气了,本来想在妹子面前展现他英勇帅气的一面,就像詹姆士邦德一样,枪林弹雨里护美女周全,一枪一个送敌人归西,多浪漫多酷炫?结果他竟然当着妹子的面被一枪KO!搞得他玩的很烂一样!
“不是你什么意思?”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都这样了韩小爷能忍?那明显不能啊。
这种时候把妹啊耍帅啊都已经离他远去,他眼里只有大长腿,只有为自己讨回公道报仇雪恨的坚定信念!
唐晶儿方才心中稍安,眼前就闪过一道旋风,再看身边,韩山已经不知所踪。
她茫然而无措地握紧手中的武器:“不是……不是说好了组队的吗?”
下一秒,背心震动,吓得她尖声尖叫,回过神时一条命已悄无声息被人收割。
***
韩章从未在真人CS上玩得如此畅快过,就算以前在警校模拟作战,也没人能与他搭档的这样默契。
同林春舟配合,有种一体双生的畅快感,不用言语对方就能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漏掉的点对方永远会帮你补上,你的后背甚至可以闭着眼安心交给对方。
他不知道林春舟有没有这种感觉,但他真的感觉爽爆了。仿佛两人已经搭档了很久很久,经历了无数场战斗,灵魂到身体都无比地契合。
这种酣畅淋漓的配合,压下了他的不适,可以让他摒除杂念全身心投入到游戏中。
整整一个小时,他们不间断攻击着绿队队员,竟然没有丢过一条命。待到结束钟声响起,两人脱下头盔,都已是满头大汗。
回到明亮的休息室,两人在走出大门的一瞬间忽然同时转过脸相视一笑,无形的默契似乎延续到了游戏外。
“好枪法。”林春舟脸上挂着晶莹的汗珠,显得双眸越发湿润,仿佛含着江南的钟灵毓秀,连泛着潮气的眉毛嘴鼻都像是水墨构成。
“你也不赖。”韩章一掌拍在他胳膊上,拿捏着紧了紧力度。
韩山是蓝队最后一个出来的,他将头盔夹在腋下,每踏出一步都像是要冒出火星,脸色更是青黑一片。
“韩山,你一个人上哪儿去了?”高远人高马大,也出了不少汗,这会儿正大口补水,“我们碰见晶儿的时候她一个人,你怎么把她丢下不管了?”
韩山双目赤红,跟头发怒的公牛一样:“我一定要看看死变态到底长得什么样!到底多变态才能干出这种事!!”
他追着长腿男离开后,便抛弃了游戏规则,打算用拳头好好跟对方讲讲道理。
追到一处拐角,他失去了长腿男的踪迹,正懊恼间,突然就被人从后面压到了墙上,同时腰眼上顶上来一把枪。
这姿势还挺专业,他一时半会儿竟然挣脱不了。
“你放开我!”心急之下,他说了句连自己听了都觉得脸热的话,“从背后偷袭算什么好汉!”
身后传来男人的冷哼:“你刚刚难道不是打算背后偷袭我?”
韩山语塞:“我……”
腰上的那杆枪又往前顶了顶:“再练练吧,小朋友。”
说完还没等韩山反应过来,背心传来了熟悉到蛋疼的颤抖,长腿男又得一分。
韩山有种错觉,自己也跟着苦逼的背心抖了起来,不过他是气的。
“你他妈!”他脏话才骂出口,膝弯一痛,整个人就扒着墙跪到了地上。
长腿男语气有些冷:“别说脏话。”
等到韩山气急败坏转身的时候,长腿男已经不见踪影。虽然对方不再针对他,但他也已经玩不进游戏了,开始到处找长腿男的踪迹,奈何再也没找到。
“一定是个高矬丑!”韩山恶狠狠地说着,看向LED显示屏,在看到蓝队竟然2:1赢了绿队,惊喜的双眸一亮。“哇!我们赢了,绝地反击!而且……我去,哥你们分数好高啊,你是这会儿才睡醒吗?”
林春舟和韩章的名字明晃晃挂在第一第二位,对于韩章曾经垫底的成绩,这简直可以说是奇迹了。
这时体验馆的店员走了过来,说颁奖仪式在大堂举行,请大家随他前往。
虽然是个模拟游戏,但一听能拿奖,大家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特别是韩山,一想到能当着长腿男的面举起手中胜利的奖杯,别提多爽了。
他跟着店员很快来到大堂,并一眼就看到了早已站在那里的熟悉背影。
“喂你!”
长腿男听到声音慢慢转身,然后露出了一张让韩山惊掉下巴的脸。
他瞬间歇菜,安静如鸡。
“呃,夏……夏大哥,你好啊。”
夏之君跟没事人一样,仿佛已经忘了两人在战场上的过节,就如第一次见面那样,冷淡、疏离,还很客气。
“好久不见,你好。”就在韩山差点怀疑他是不是双重人格的时候,就听对方又补了一句,“小朋友。”
语气漫不经心,和长腿男一模一样!!真的耳熟到欠揍啊!!韩山原地爆炸。
绿队并非跟他们一样十个人都认识,分了有三伙人。但这三伙人不约而同都对第一场幽灵般的狙击手印象深刻。
夏之君心中其实早就有了底,走到林春舟面前直截了当问他:“第一局那个不停放冷枪的是不是你?”
“是我。”林春舟承认地也很干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爬到攀岩墙上去了。”
他这个样子,很是应了一句“谈笑风生间,装逼不自知”。别人装备齐全都不一定爬的上去,他说爬就爬上去了,瞧着还挺轻松。
夏之君惊异之余也不忘感慨:“不愧是当过兵的,身体素质果然不一般。”
韩章这一惊未平一惊又起,闻言一下看向林春舟,眼里有些不可思议,又有些意料之中。这下终于能解释对方那副好身手,以及敏锐的洞察力是哪里来的了。
最后店老板主持了颁奖仪式,象征性地颁给蓝队一座屎黄色塑料奖杯,并在店里留下了一张彷如模板的蓝绿两队握手言和共同举杯照片。
三个多小时下来,年轻人们早已饥肠辘辘,韩章客套地询问夏之君要不要同他们一起去吃饭,夏之君以还有朋友在为由婉拒了。
各自告别后,韩山提议去美食街吃饭,说那边不仅物美价廉,也更为热闹。
韩章和林春舟两个大人是没有意见的,吃哪儿都无所谓,见他们讨论了一圈决定下来去美食街,二话不说就去了。
十个人分了三辆车,韩家兄弟以及叶婧、唐晶儿坐林春舟的车,剩下的人则坐出租车去。
美食街上不太好停车,韩章让弟弟带着两个女孩子先去坐好位子,等他和林春舟停好车了再与他们会合。
“行,那你们快点哈!”韩山屁颠颠领着女同学走了。
车里只剩韩章和林春舟两人,正值吃饭高峰,车外来来往往都是人。
“韩山喜欢唐晶儿。” 安静了会儿,林春舟忽然开口。
韩章偏头看了他认真开车的侧脸一眼,没好气道:“有眼,看出来了。你放心,我不会干涉他的感情生活,他爱喜欢谁喜欢谁。”
待他俩停好车,已过去一刻钟有余,韩山都打来好几个电话催促了。
两人往他定位的方向走去,路过某个摊位的时候,林春舟不自觉放慢了脚步。上次韩章与人发生冲突正是在这里。
摊位依旧是那个摊位,酗酒的男人今天并不在,倒是那个叫朱敏的女人依然勤勤恳恳地出着摊。
隔壁摊位的胖老板可能看不过去她一个女人这样辛苦,正在帮她摆放桌椅,夏末季节,很快衬衫便湿透贴在了背上。
朱敏忙递上自己的大茶缸给对方解渴,同时将落地扇对准了他猛吹。
角落一张小圆桌后坐着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子,正安静地埋头写着作业,看起来应该是朱敏的儿子。
韩章注意到他的视线,慢悠悠也看了过去,看完了不禁玩味一笑。
“看出什么了?”
林春舟收回视线:“他们太近了。”
韩章几乎是瞬间就领会到了他的意思,正常的男女关系会有一个安全距离,两人的身体不会靠得那样近,细节上也会格外强调“男女有别”。
这世上最无法掩藏的,便是彼此之间汹涌的爱意。
韩山对着唐晶儿的傻笑,和胖老板对着朱敏的傻笑,可以说一模一样了。
“有一腿就有一腿,说得这么委婉干吗?”韩章皮笑肉不笑扯了扯嘴角,再开口时已没了笑意,“既然都这样了,搞不懂为什么她还不和自己老公离婚,斯德哥尔摩吗?”
“你不能拿长期遭受家暴侵害的受暴者和普通人作比较,这两者的心理健康程度,本来就是不一样的。”
韩章双手枕在脑后,声音懒洋洋:“虽说出了《反家暴法》,但如果受暴者不予配合,死保施暴者,我们也很被动啊。”
林春舟这会儿突然想起来,问:“对了,上次你们把她老公扭送派出所,后来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按照治安处罚条例拘留五天呗,五天后出来又是个混球。”
两人赶到餐馆时,菜早已上齐,见韩章他们终于来了,韩山一边喊着饿死了一边给他们倒饮料。
十只玻璃杯齐齐相碰,窗外霓虹灯闪烁,窗内溢满食物香气。车流如织的街道,仿佛永远璀璨,热闹地不会停歇。
“林哥,你以前什么专业的啊?”韩山用筷子夹着桌上毛豆,好奇问道。
方才在体验馆的时候,他看到夏之君就犯怵,所以一直离得远远的,并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也就不知道林春舟退伍军人的身份。
林春舟似乎是很久没有和人起说过这方面的事了,说前还想了下:“嗯……指挥。”
韩山筷子一顿,毛豆掉到桌上,吃惊地闭不拢嘴:“指挥都能打枪打这么厉害??”那他当年就该报考音乐学院啊!
韩章看他这傻样就知道他俩没讲到一块去,从后面一巴掌拍上韩山后脑:“军事指挥那个指挥啊你个傻子!”
他怎么有这么个傻弟弟?
众人一听林春舟竟然是指挥专业的,纷纷面露惊诧之色,仿佛听到了多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叶婧道:“不说我还当是师范毕业的呢!真人不露相啊,林大哥你可藏得太深了。”
这个专业实在太神秘也太引人遐想,似乎每个男生都有一个这样的军校梦,每个女生又都无法抵挡军装的魅力。
大家就林春舟的专业展开讨论,有问难不难考的,也有问课程有哪些的,更有问大学期间能不能谈恋爱的。
林春舟好脾气地一一作答,最后道:“指挥其实分很多种,我是步兵指挥专业的,而且已经毕业很多年了,制度是否改革,课程有没有变化,我也不清楚,要是说错了各位请见谅。”
然而就算他这么说,也抑制不了在场小年轻们那满眼崇拜的小星星。
帅爆啦!韩章扫了一圈,只从一众少男少女脸上观详出这痴痴缠缠的三个字。
这其中,唯有韩山还留有一点理智,继续追问道:“那林大哥你毕业之后下部队了吗?”
林春舟点头:“毕业后一般都会分配到基层部队,我当然也不例外。”
叶婧琢磨出了不对劲的地方,奇怪道:“林大哥你这么厉害,在部队可以说前途无量了,怎么没再当兵,反而做起网约车生意了?”
她这话一问出口,气氛就有些尴尬了。
没有人会无端端放弃大好前程,而既然已经放弃了,说明肯定是有难言之隐的。如是难言之隐,就实在不适合大庭广众下说给他们一群初相识的人听了。
这可以说是谈话中十分踩地雷的行为了。
叶婧说后立马意识到了自己犯的低级错误,刚想补救,韩章就开口了。
“机关不是那么好混的,你们还小不懂,长大了就知道了。”他怜爱地抚摸着弟弟的一头乱毛,“没有经过社会残酷的洗礼,你们就都跟毛头孩子一样,不算真正长大。”
韩山被他摸得直起鸡皮疙瘩:“哥你别说得这么恐怖行吗?弄得我都不敢毕业了,我正犹豫要不要考研呢。”
韩章说:“有的读还是读书吧,你这指挥跟指挥都分不清的傻样,哥哥怕你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众人哈哈笑了起来,被兄弟俩这样一打岔,饭桌上的气氛倒是重新恢复了热络。
吃完饭后,韩山那帮学生想去唱歌,韩章觉得这种活动不太适合他老人家了,就给推拒了。林春舟可能和他一个想法,说要把空间留给他们年轻人,也没去。
最后兵分两路,韩山领着人去附近KTV逍遥,林春舟送韩章回家。
回程的路上,车内温度适宜,收音机内传出轻柔的歌声,是位不知名的国外女歌手,韩章分不清她唱的爵士还是蓝调,就觉得挺好听。他白天本就消耗了太多精力,这会儿一放松下来,就有些昏昏欲睡。
林春舟等红灯时无意看向身旁,发现韩章已沉沉睡去。他特地调低收音机音量,尽量不去吵他。
一路不知换了几位歌手,等林春舟轻踩刹车,SUV稳稳停在公寓楼下,已经是位内地男歌手在唱歌了。
“……到了?”韩章就像有所感知,缓缓睁开了双眼。
“到了。”林春舟见他还有些困倦,便贴心地倾身替他解开了安全带。
韩章道了谢,打着呵欠开门下车。
“对了……”他一只脚坎坎踏到地上,仿佛这才想起,很是不经意地转头问向林春舟,“房子你还租吗?”
林春舟其实还没做好决定,然而当他注视着韩章那双异常明亮的眸子时,忽然觉得有这样一个室友或许也不错。
“租的,我整理下东西,可能下个星期就搬来。”虽然韩章那间屋子是空着的,但他还是询问了一下,“可以吗?”
韩章嘴角不自觉裂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可以啊。”很快他意识到自己笑得有点傻,忙收敛笑意,轻咳一声,“那个……你搬来前和我说一声,我给你留钥匙。”
“好。”
两人敲定租房事宜,互道晚安,随后一个上楼,一个驱车驶离。
之后几日,两人再没联系,韩章以为要等林春舟搬来彼此才能再见面,不想中秋前夕,他俩因着巧合又在a大碰见了。
***
韩章的日常工作,并不全是刺激的刑事案件,更多的是些鸡毛蒜皮的小纠纷,更有甚者,将他们当做无所不能的超人,什么事儿都喜欢叫上他们。
“这位女同学,警察叔叔的时间不是这样给你浪费的。”韩章仰头望着巨大的树冠,双眼因为刺眼的阳光而微微眯起。
一旁树下站着位身材瘦高的女学生,满脸紧张盯着某根树杈,闻言不是很服气地回嘴:“都说有困难找警察,等我们真正遇到困难了,你们又说我们浪费你们时间。那我们到底什么情况能找你们警察啊,你们能不能列个表出来?”
女学生看着文静,实则相当伶牙俐齿,韩章不欲与她争辩,和他一同出警的小张却听不下去了。
“不是,你有困难你是可以找警察,但你这个是困难吗?你根本就是在浪费我们警力啊!”小张愤愤然指向树杈间隐隐绰绰一团毛球,“猫爬上去了那让它再爬下来啊,这才三米多高,下面又是泥地,顶多摔疼又摔不死。”
他长这么大就没听说过猫爬树能摔死。
“你怎么这么残忍!你没听到它叫多可怜吗?”女学生听他这么说就不乐意了,声音都提了八度。
韩山正好和高远去上选修课,路过看到穿制服的就多看了两眼,没想到是小张,仔细一看好像和人起了争执的样子,当即跑过去了解情况去了。
“张哥!”
小张见是他,忙里抽闲打了个招呼,回头继续跟女学生争辩。
韩山停了两分钟也听了个大概,忍不住道:“等等,我哥不是都上去抓猫了吗?你们还吵什么?”
小张和女学生闻言俱是一愣,再望向大树时,果然看到韩章已经脱掉外套,卷起袖子,徒手爬到了大树分叉的地方,正在小心翼翼靠近喵喵叫着的小猫。
女学生也不和小张吵架了,紧张地屏息注视着这一幕,眼睛都不眨一下。
韩章的手差一点就要碰到小猫了,可小猫却像十分怕他,抖得更厉害了。
“乖啊你,快过来。”韩章小声诱哄着小猫,试着又往前伸了伸手,结果刚碰到几根毛,小猫哆嗦着转身就给跳了下去。
韩章:“……”
落地后,小猫动作飞快,在女学生的惊呼中飞驰电掣一般窜进了路边茂密的树丛。
韩章维持着伸手的姿势,心情万分复杂,很有种大话西游中牛夫人亲眼看着至尊宝跳崖那种茫然失落感。
“你宁可跳崖都不要跟我在一起”和“你宁可跳树都不要我救你”,可以说异曲同工了。
树下除了女学生第一时间追着猫离去,剩下三个人也是沉默了很久。
韩山从草地上拾起警服外套拍了拍,还给从树上下来的韩章。
韩章接过了,问:“不用上课?”
韩山这才想起自己还有课在身,大叫一声刚要招呼高远离去,突然“咦”了声。
“哥你看那个是不是我林哥呀?”
韩章顺着他手指看过去,还真是。
林春舟同一位老先生走在一起,脸上是一贯的温柔浅笑。老先生身旁还跟着一位年轻女性,三人并排走着,有说有笑,瞧着十分和谐。
“欸?那不是我们系李教授吗?旁边那美女好像是教心理的,我听说过,不光我们学校,大学城都很有名,大家背后都叫她美女教授。”韩山八卦兮兮,“顺说,李教授的儿子据说三年前出任务牺牲了,当时还有市领导来我们学校慰问老教授呢!”
韩章眉心一跳,对“三年前”、“牺牲”这几个字眼很是敏感。
“他儿子做什么的就牺牲了?”
林春舟过去当过兵,难道李教授的儿子是他战友?
韩山不是很确定:“好像是特警还是武警来着,这个倒不是很清楚。”
这时高远催促他:“韩山,来不及了!”
韩山一看时间真要来不及了,连跑带跳跟他哥还有小张道了别,上课去了。
***
林春舟这趟其实只是来找李教授的,快要中秋了,他特地买了一盒月饼给对方送过去,顺便还想一起吃个饭。
他本是要直接送到李教授办公室里的,结果走到门口发现里面还有学生,正和李教授说着话,就拎着袋子在门外站了一会儿。
等了没多久,李教授的门没开,顾优倒是从走廊另一头缓缓走来。
顾优如第一次见面那样,脸上化着素雅的妆容,穿着简便又不失质感的服装,怀里抱着一叠讲义,在距离林春舟一米左右停下脚步。
顾优笑了笑:“我们又见面了,聪明的司机先生。”
林春舟指了指留着一小条缝隙的办公室门,压低了声音解释道:“我是来找李教授的,他里面正好有人。”
顾优拿钥匙直接开了与李教授办公室相邻的那扇门,对林春舟发出邀请:“在走廊里等多无聊,不如上我这儿来坐一会儿吧。”见他一愣,顾优又补上一句,“不嫌弃的话。”
林春舟是最不会拒绝他人好意的,况且对方还特地添了最后一句,如果这样还要拒绝,未免也太不绅士了些。
“那就打扰了。”
顾优敞着门,婷婷立在门边,微微欠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春舟打量着这间整洁敞亮的办公室,并没有第一时间在沙发上坐下,而是饶有兴味地四处看了起来。
“我能随便看看吗?”他问顾优。
顾优转身往她的胶囊咖啡机走去,闻言随意地摆了摆手:“当然,如果你我就这样干坐着,反而会因无话而尴尬。你随意走动,观察我的办公室,同时也在观察我的为人,说不定看完了会对我有更深的认识。”
不愧是教心理的,倒是很会揣摩人心。不过他倒是没想那么多,随便看看不过是为了缓解尴尬而已。
顾优办公室内有一面墙,墙上挂着一块软木板,上面用图钉钉了不少照片,乍一看像面证据墙,细看都是顾优参加各种活动的集体照。
“看出什么来了吗?林先生。”
“你的课余生活很丰富。”集体照内不乏以学校和公安机关为背景的,甚至还有少管所这样的地方,无一例外地举着锦旗,人人挂着灿烂的笑容,“你为很多机构服务过,得到了非常多的赞誉。”
现代社会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注重心理健康,心理咨询师也紧跟着为更多人所熟知。顾优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成就,足见其优秀。
“我是我们学校心理咨询中心的负责人,中心同时也对外开放,你或者你的朋友有需要可以来找我,给你打折。”说着顾优从桌上名片夹抽出一张散发着幽香的名片,递给了林春舟。
林春舟接过看了眼,郑重地收下。
顾优问:“咖啡喝吗?”
林春舟说:“不喝,谢谢。”
“那我给你倒杯水吧。”
林春舟看完照片墙,又去看顾优的书柜,绝大部分是心理类的,小部分是关于宗教方面的,大体和心理学脱不了干系。
他目光快速扫过,忽地在顾优的书挡上停留了一下。
这个书挡很有意思,是钉在十字架上面容痛苦的耶稣,只是顾优放反了,变成了一副倒十字。
“你放反了。”
顾优将手里的一次性水杯递给他,闻言一愣,看向书柜:“哦,大概是我昨天拿书的时候不小心放反了。”她走过去将十字架摆正,半开玩笑问他,“你是不是有强迫症?”
林春舟失笑,为什么老是有人说他强迫症?
“不是,我没有强迫症,我只是习惯所有东西都规规整整而已。”
顾优忽然皱眉,扶着额一副痛苦的表情。
林春舟一惊:“你怎么了?”
顾优冲他笑了笑,摆摆手道:“没事,老毛病了,有点偏头痛罢了。”
他们说话间,林教授的办公室总算有了动静,还不小。
“你再这样下去迟早毕不了业!!”
伴随着李教授中气十足的训斥,从他办公室快步走出一名女生,因为动作太快,林春舟只来得及看到她有一头黑长直,人便走远了。
林春舟听李教授声音像是动了气的,将水杯放下便赶去了隔壁。
办公室的门完全敞开了,林春舟走进去:“李叔?”
李教授刚还在生气,猝不及防见他来了,很是惊喜交加,脸上表情也松快了。
“春舟,你怎么来了?”
“给您送月饼来。”林春舟将手中纸袋递给对方,“鲜肉的,您最喜欢吃的老字号。再顺便和您一起吃个中饭。”
李教授十分动容,想着自从儿子去世,林春舟就分外照顾他们夫妻二人,简直就是将他们当做自己爹妈孝敬,心里就一阵暖意。
“走,叔叔请你吃a大五星级小食堂!”
林春舟没有问他方才为什么生气,而是跟他说了顾优的事。
没想到李教授听了整个人都一精神,眼里发射出了灼热的光芒,看得林春舟微觉不妙。
“哟,这个要请人家吃一顿的,不请说不过去的。”两人一起往门口走着,李教授的意图明显到已经快溢出来了,“春舟啊,我跟你说,这个小顾可优秀了,人也长得漂亮,你要懂得把握知道吧?”
林春舟笑容有点僵,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
李教授去隔壁叫了顾优,说要请她吃饭,顾优问他为什么,老头儿冠冕堂皇地说是因为她收留了站在走廊里的林春舟。
顾优这下同林春舟一样哭笑不得了。
三人最后一起前往李教授十分推崇的号称五星级的学校小食堂,没想到在路上又碰到了正要回去的韩章和小张。
林春舟看他外套又是土又是泥,忍不住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韩章甩了甩外套,将抓猫的糗事简单说了一下。
李教授对他有这样的身手和义举表示赞赏,表示想要请他吃饭。
照理说韩章这会儿该客气地拒绝了事,毕竟对方可能只是客套,但他不知道哪根筋搭错,看到林春舟和那个美女教授有说有笑,就忍不住想去凑一脚。
“好啊。”
于是他答应了。
这下搞得除李教授之外的几人也有些错愕,小张更是吃不准平时不拿群众一根线的韩哥今天为什么吃起了群众的白米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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