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岳老飘抱着荆条,自然知道关将军指的是关公,也无意去在乎江文远的称呼,应一声:“是!”
便要把荆条在旁边放下,再去跪关公。
江文远说:“就这样抱着跪!”
“啊?”岳老飘惊叫一声,现在这些荆条刺已经扎入自己身体,而且荆条很高,自己一跪下,不正好把棘刺都折断在自己体内吗?
想要让江文远手下留情,但又不敢直说,岳老飘嘴里只是说着:“这样……这样一跪,不……不就……”
江文远自然是故意让他体会荆刺留在体内的痛苦,不等他说完,便说:“怎么?你不愿意拜关将军吗?”
管大生怕江文远一直称关公为将军而触怒了神明,连忙纠正道:“总领帮,不是关将军,要称关公,也可以称关帝!”
江文远说:“不对呀,关羽在三国志里最高做到将军,还是刘备封的!”
李鸿章在旁边连忙解释:“应该是江先生没有看过三国演义,自宋以后,民间便有了三国的话本,被说书人连说了很多代,至明代成书三国演义,里面讲的关羽稍有虚勾,既忠且义,明清两代为了宏扬忠义,便对他连加尊号,还多建关帝庙……”
又简略讲了桃园结义、过五关等故事。
江文远听了,点了点头,自然也能想得通这是帝王统制手段,点了点头,又向岳老飘说道:“既然你们平时结拜都拜关公,怎么现在不愿意拜了,难道你们所说的义气是假的吗?”
岳老飘见旁边有白二丑及其他的义和团弟子,供桌旁边还有几个坛口的二师兄,当初自己就是和他们在这里结拜的,自然不敢说是假的,没有办法,只得抱着荆条对关公相跪下。
便听得“唆唆”荆条错动的声音,很多棘刺都断入皮肉之中,岳老飘连嗯带啊地痛吟。
江文远又说道:“磕头!”
岳老飘咧着嘴又是一愣,他抱的荆条本就多,现在自己跪下,撑得连上身都直不起,又怎么磕头?
刚一疑惑,江文远又喝道:“磕!”
岳老飘没有办法,只得抱荆条向前勾头,脸已经全部伏在棘刺上,虽然他惧疼不敢压实,但也很多棘刺都扎到脸上。
见他实在是磕不下头去,江文远又不想就此放过他,只得又说道:“既然磕头心不诚,那就滚!”
岳老飘长出一口气,虽然他说的是“滚”,却比其他人对自己说“请”还要好听,又问了一句:“总坛主是让我……让我离开关帝庙吗?”
江文远说:“我是让你原地滚,抱着你的荆条原地滚!”
岳老飘刚刚喘出的一口长气又吸了回去,抱着荆条滚那还不把棘刺都扎入自己身体,而且滚动之下横向用力,还不都折断在自己体内?
林黑儿一直转头背对着江文远,看到自己身上的伤,及之前留下的荆棘伤疤,转过身来,指着岳老飘道:“你平时打我们那么开心,怎么轮到你就不敢了!”
岳老飘转过带着许多棘刺的脸,哀求道:“黑儿,你说过要好好对我的……”
不等他说完,林黑儿便气得叫道:“我是说过要好好对你,但你好好对我过吗?稍不如你意,你就用荆条打我,还一边打一边笑,你就是个变态!你看看,你看看,我这身上有多少伤疤!”
一边说,一边撸开袖子,掀开衣服,露出满身的伤疤。她也实在是对这个老男人死心了,什么也不顾了,把前胸、小腹、两肋,大腿等处的伤都展现了出来。
其实她衣服已经被荆条抽破了多处,只要把衣服撑开便能被人看到,一边让岳老飘去看伤口,又气得哭道:“这一次,你更是过分,我都说是你的女人了,一生要从一而终了,你竟然还让我去陪曹坛主,我不听你的,你就这样打我,这样被你一打,你知道我要挑刺到多长时间吗……”
被她一诉苦,那七八个女孩也走了过来,撸开袖子掀开衣服,展示身上的尚未被挑出的棘刺,纷纷叫道:“你知道有多疼吗……你不知道,现在就正好知道一下……”
这些女孩也是一边说,一边哭。
岳老飘听着纷乱的声音,心里后悔起来,原来真是因果报应、天道好还,今天终于轮到自己了。
江文远冷冷的说:“滚!”
段祺瑞看着那些女孩身上被打的伤,更加气愤起来,又把枪口往他背后一顶,喝道:“滚!”
其他的军兵们也都把枪口顶过来,纷纷喝道:“滚!快滚!”
虽然现在的岳老飘十分痛苦,但也没有勇气去死,也不敢中枪,而是说道:“我滚,我滚!”
便抱着荆条倒在地下,滚了起来。
虽然咬牙瞪眼的想要止痛,却也止不住,仍然喊出“啊啊”地痛叫连声。
稍有停顿,便被段祺瑞等众枪杵到背上,想要慢一点也不可能。
虽然其他人也都知道这样会疼痛无比,但满庙的人不但不替岳老飘感觉疼痛,还心臆大快,主动为他闪开滚路。
倒是在供桌边坐着的那几个二首领们不住的咧嘴,虽然是亲临己身,也似是感觉到疼痛。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他们也都做过类似的事,虽然不像岳老飘这样喜欢用荆条抽人,但其他同类的事他们也做过不少,刚才他们还看着岳老飘抽打林黑儿哈哈大笑呢!
自然更怕这种疼痛也落到自己身上。
他们正咧着嘴臆想疼痛之时,江文远走了过来。
吓得这几人连忙向后去躲,这江文远太可怕了,但现在满庙都是人,不是持弩手就是武卫右军,刚退两步,就被后面的人挡住了,再无退路。
特别是徐春山,后背的罗锅处尚包了一块大白布,一张满是伤疤的脸恐惧到抽搐。
江文远说:“平时你们不都说我是总坛主吗?现在是怎么了,你们还没有拜过我这个总坛主呢?”
因为江文远来得太突然,而且是带着兵和持弩手进来的,先是让他们吓了一下,没有及时对江文远跪拜,后来,江文远又惩罚岳老飘,只顾惊着看,也没有去跪拜……
这几位二首领们才突然想起自己缺了这种最为重要的礼节。
当然,也是因为他们平时都没有拜过真人,只是当着下层弟子的面去拜江文远的像。
现在被江文远提醒之下,又怎能不拜,连忙说道:“拜见总坛主!”
对着江文远跪倒磕头。
明知这些人也没做过多少好事,但也无暇多理会他们,问道:“曹坛主是什么人?”
这些二首领们说道:“曹坛主负责武清总坛事务!”生怕江文远误会,又连忙道:“总坛主放心,虽然他负责武清总坛,却不以总坛主相称,而是自称大师兄!”
江文远问道:“大师兄?”
这些二师兄们又连忙道:“对呀,他们只是大师兄,我们这些人是二师兄,真正的师父是你,你是我们的总师,你掌管着一切天神,我们能天神附体,都是你给我们派来的!”
江文远“嗤”地笑出声来,鼻子险些没被气歪:“没想到我还有这种能力呢?我怎么不知道呀!”但听对方称自己为总师,想来这是岳老飘的功劳。
这四五个二师兄说道:“想必是总坛主为了低调才故意这样说的!”
其实,义和拳在山东之时,还都是以拳坛拳馆为单位,虽然为了神话自己的武功开始请神附体,但建制上还算清晰,还有个老师什么的。
但被袁世凯赶出山东之时,各个拳坛在当场之后又扩充,再和直隶当地的拳坛结合,建制就乱了,谁也不服谁,也就没了老师。
加之岳老飘把自己昔日建大刀会的经验分享之后,便虚奉江文远为总师,继续对江文远进行神话。
加之年前关于江文远是灵界大掌界的说法被裕长和文悌传出,更加有了神话江文远的基础。
纵然是一些扯慌的首领,也都开始坚信江文远是真的掌管众神的人。
江文远叹了一声,说道:“我没有你们说的那些本事,也不是你们的总坛主,更加不是你们的什么总师!”
见江文远亲自拆破这个神话,这些二师兄们也脸上一惊,因为江文远这样一说,是等于把义和团的信仰体系打散了。
日后他们再降神说些神神叨叨的话,再也没人相信了,有可能这种神话一破,基层的团员们都能把自己撕了。
这些二师兄们都连忙跪地求道:“怎么可能,总坛主可不能不要我们呀!”
江文远自然也能明白他们的内心,说:“我就从来没要过你们,又怎么谈得上不要你们,是你们自己编织的弥天大谎,还是你们自己承受结果吧!”
正说着,忽听得庙院中一个声音哈哈笑道:“听说总坛主来了,我们可一定要来拜一拜!”
接着,就听到庙院内外响起了震天般的声音:“拜见总坛主!”
听这气势,恐怕整个关帝庙外都围了好几层人,应该不下两三千人。
那四五个二师兄都是眼前一亮,恐惧稍退,似是看到了希望,自江文远身前站起,地面上抱荆条滚动的岳老飘也不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