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几个人惊叫着指过来,接着整个河堤上的人都叫道:“怎么回事?怎么草人还能自己走,而且结着队往这边来……”
更多惊叫声汇聚到一起,引得河堤外的人也都上到河堤上观看,就连张大坤和八门会的人也都挤到河堤上。
凭他们的思维,自然想不明白这些草人为什么会自己走,更加想象不到这些战阵是由人操作的,不但是人操作操作着往前走,还是由人操作着能掌握方向。
看不明白之下,只是“哇哦哇哦”地怪叫:“阴兵,这是阴兵!”
他们也和裕长、文悌一样的思维,自己解释不清的东西就付诸于鬼神。
“安静,都别乱,都给我呆着……”张大坤高喊多声,才制止住人群的骚乱。
张大坤觉得这些新收的佃户弟子没有素质,丢了堂口的人,又训斥道:“以后都给我规矩点!一帮没见过世面的泥腿子。”
虽然他说别人没见过世面,但自己也看不懂,皱眉道:“怎么回事呢,怎么草人会走呢?”
幸好柳之林来到他身前:“这是机关,江文远的机关,你没看到草人后面跟着江文远吗!”
说着伸手往前去指,一脸的炫耀地往周围去看,满眼都是:只有我才能认得出来!
顺他手指去看,张大坤也看到了江文远,又想到这柳之林就是机关门的人,便向他问道:“怎么破他这机关呢?”
“怎么破?”柳之林也自问一声,其实他还真的想不起怎么破,但不说又怕丢了机关门少主的面子,只得硬道头皮道:“用刀,冲过去用刀砍,只要把草人砍碎,机关自破!”
正这时,便听江文远隔着十几排草兵战阵向上道:“快跑,你们快跑,跑慢了就没命了!”
江文远本是心底仁慈,不想死更多人才出言提醒,但在张大坤听来,倒像是蔑视加嘲笑,又怎么肯认输,哈哈狂笑道:“你这点破烂东西,我还真没放在眼里!”
江文远满脸都是替对方着急:“你们不行的,快跑吧!”
张大坤怎么肯听?向周围道:“拿刀的兄弟们,随我冲过去,砍碎他这些破烂东西!看这小道士还有什么本事!”
“是!”周围几百人齐应一声。
张大坤更是当先一个,挥着刀,带数百人冲下河堤,往河床上杀来。
“唉!”江文远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河堤很高,从上向下本就得势,加之草兵战阵已经绕着堰塞坑过了河床,草人和真人相接在一起。
“杀呀!杀啊……”张大坤带着几百人刚喊几声,陡然停住了。
因为他们看到草人手臂上的绑着的刀,刚才离得远,没有看清,还以为就是草人而已,过来砍碎就完事了。
哪知草人手上有刀,走着时,手臂上的刀旋转着往前斩劈。
“狭路相逢勇者胜,砍!”张大坤高喊一声,几百人一起举刀前斩。
“铮铮”连声,有的砍到了草人手里的刀上,还有的砍到了草人身上。
江文远在绑扎刀的时候就考虑到了这一点,和木质骨架结合得很牢固,再加上旋转斩劈的动作是机械性的,力量更大一些。
先是压得对方的刀落下,接着就伤到了对方的胳膊,刀都“当啷啷”落地,再旋转一圈,有的直接把胳膊给斩掉了,还有的直接斩到了前胸上。
那些斩到草人身上的刀,则难对草人有半点影响,打湿后的玉米杆本就有韧性,再加上很厚,根本斩不透。
不及把刀抽回,草人旋转斩劈的刀已经斩到了他们身上。
现在不是他们砍草人了,变成草人砍他们了。
“不行,快跑,这些东西不是人力所能挡得住的!”张大坤躲闪得快,总算没被砍中,喊了一句,连拱带爬地往河堤上去。
上河堤就要上坡,自古都是下坡容易上坡难,一群人既像壁虎,又像蛤蟆。
没走两步,就被草兵战阵追上,张大坤只听得身边“嗤嗤”乱响,都是钢刀入肉的声音,还有“啊啊”惨叫。
更是吓得他四肢齐用,对他身后的兄弟连推带踹,形成反作用力,他则向河堤上而去。
被他带下那几百人可没他这般逃跑的本事。
先是被草人手里的刀砍倒,接着战阵再往前去,几百人都被踏在了草人脚下。
这些草人的右腿是用刀代替的,便听得“嗤嗤”钢刀下扎,再往前一步,刀从身体内抽出,溅起一排排的红色血花。
“啊啊啊……”惨叫连响之下,那几百人都没了性命。
草人也没停止,仍以自己特有的步伐往河堤上走去。
“别跑呀,过来对砍呀!”涡河这边操作草兵战阵的是圣母团和顾念儿他们,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和威力,向正在做蛤蟆状上爬的张大坤嘲笑喊道。
张大坤自然不肯听她们的,连蹬带扒紧着倒腾,终于趴到河堤顶上,回头去看,见自己刚带下去的几百兄弟在草人脚下都被扎成肉馅了。
因为草人战阵并不是只有一排,后面还有十好几排呢,连着被踏很多遍,可不就成肉馅了!
“这就是你破机关的方法?”张大坤带着颤抖的音色质问柳之林,要知道,这几百人是他奉南山堂的老班底,不像是那些拿锄头铁锹的新入佃户。
现在都死了,能不气吗?
柳之林也一脸灰白:“这……这……江文远的这些机关……谁知道是这样的机关呀……”
还没等张大坤气愤着再质问,又听江文远在草兵战阵后面喊道:“快跑吧,快逃吧,再不跑就没命了,你们斗不过这些草兵的!”
前一刻,听到江文远这话还一百个不服,这次,张大坤再不敢反驳了,也跟着喊道:“快跑,快逃,快下河堤……”
刚才还争相挤到河堤上观看,现在又都挤着去下河堤,都知道跑慢了会没命。
因为是挤着下河堤的,你推我扛拥堵在一起,后面的人便被上到河堤顶上的草兵战阵追上。
有的被草人手臂上的刀斩到后背上,有的则直接被劈死了,轻伤者还能捂着伤口逃开,重伤者直接倒地,又被草兵脚刀扎死。
近距离之下,更是让这些人感觉到机械兵的无情与残酷,没有受伤的也开始“啊啊”怪叫,下河堤的秩序更乱了。
张大坤似乎天生有逃命的本事,往前一推,前面挤着的人站不住了,从河堤上倒下去,不及站起,就被后面的踏住。
踩踏自己的人群刚过去,草兵战阵又来了,被脚刀插入身体,“啊啊”惨叫之下,又都没了性命。
有的虽然没被前面的刀脚扎死,后面数排脚刀连补,想活也活不成了。
有这些倒下去的人作为铺垫,减少了河堤的陡峭程度,倒是让草兵战阵下堤坡更加容易了。
过了这边的河堤,便进入了平地,也进入了奉南山堂的人群之中,草兵战阵更是如绞肉机一般。
有的被草人的手刀劈死,有的倒下身去,被脚刀扎死……
惨叫阵阵:“啊啊啊……”
血光道道:“嗤嗤嗤……
那些武卫右军们都伸头看着,刚开始他们还端着枪,怕漏网的残兵伤害袁世凯、刘坤一和江文远,但现在看来,完全没有必要,十数排草兵一过,想找一个活口都难。
便把枪都背到了背后,跟着江文远悠闲地上河堤。
袁世凯一向推崇洋式练兵,平时最看不上冷兵器,但这一次例外,因为这次的冷兵器太过出奇了。
刚开始,他还不知道江文远为什么要把这些草人组成不同的战阵,但现在明白了,不同的战阵有不同的功能,锥形阵的行进速度最快,它能把人群分开,让人往两边去闪。
接着,被横行阵接住,全部都扎死在脚刀之下。
双翅阵的行进速度最慢,因为它反而是把人往中间聚集,但是杀伤力惊人,所过之处,地上都倒了三四层的尸体。
单翅阵是把人往一侧去推,而且单翅阵也有不同的朝向,如果是把两个单翅阵组合,也就是双翅阵,同时也可以组合成锥形阵。
……
看着不同的阵型起到不同的功能,袁世凯暗赞道:“原来所谓的战阵并不只是西洋的方阵和梯阵,竟然还有这么多讲究!这江先生用的一定是古阵法……”
刘坤一也看得兴高采烈,双手拍得“啪啪”直响:“看我大清的雄兵!啊不……是灵兵!”
站到河堤上四下里观看,江文远却和他们的心情不一样,他是极不喜欢这种杀戮场景的,而且这种杀戮是自己造成的。
最为重要的是,想到这些人中很多都是穷苦佃户,为了活命才加入到山堂之中,心中更加不忍了,把手支在嘴前高喊:“都跑,都跑,快逃命!跑慢了就没命了!”
“江先生,原来你是认真嘞呀?”刚开始,袁世凯还以为江文远在戏弄对方才喊让对方逃命的,但现在看来,他是真替对方担心。
在江文远的喊叫之下,很多人也都意识过来了,对方的草兵并不是**,被砍一刀没有任何事情,但是自己被砍就没命了。
便也跟着高喊:“快跑,快跑,跑慢了就没命了!”
“对对对?都跑都跑,有多快跑多快!”江文远又连着高喊。
“江先生你白喊了中不中?他们是敌人,你咋恁能怕敌人死呀?”袁世凯都有些想不通,这江文远到底是哪头的,这一手杀戮策划的,现在又替人家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