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被刺激的,杨晓雪突然就想起来好友的新男友长得像谁了。
就是那个家暴她的——秦什么来着,秦知南!
上一个家暴,这一个未婚先孕。
杨晓雪两眼一黑,都要昏过去。
厨房里男人的身影在忙碌,“咚咚咚”的剁排骨声震天响。
杨晓雪对秦知南那张脸有阴影,往好友身边又挪了挪,瞥了眼秦知南二号,不自觉咽下一口口水。
“我看你是真魔怔了,你没发现,他长得跟你那个姓秦的前男友很像吗?”
“有吗?”
“当然啊!那五官简直一模一样,他俩……不会在‘爱好’上,也一样……吧?”
夏漾漾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那不能。”
不过秦知南已经死了,杨晓雪知道这件事,东聊聊西聊聊,确认好友过得确实不错后,才渐渐放下心来。
她拉着好友的手,上半身前倾,担忧地压低声音道:“漾漾,你们见过家里的父母吗?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找男人不能只看脸,怀孕生子不是小事。”
“算算日子,你们两个才认识多久呢?如果他爱你,应该尊重你,而不是让你既怀孕又辞职的。
我的意思是,一定要看清楚男人的人品,不要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搭上一生……”
“砰!”
厨房里突然的巨响,把夏漾漾和杨晓雪都吓了一跳。
两个人一齐望去,只见男人正在把断成两截的案板和脱手的菜刀丢进垃圾桶里。
排骨里的血水沾到男人的小臂上,乍一看,像极了分尸现场。
杨晓雪头皮发麻,而身侧的好友已经站了起来,任凭她怎么拉都拉不住。
“你等我一下就好。”夏漾漾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接着,杨晓雪便见好友大着肚子走进去,跟男人讲了几句话,又出来时,笑盈盈地端了两杯山楂汁,递给她一杯。
“他……没事吗?”杨晓雪双手捧着杯子,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厨房问道。
夏漾漾笑着:“没事放心吧,今天我们不炖排骨了,他煎的牛排也很好吃。”
杨晓雪小鸡啄米地点头:“好,我都行。”
关于好友感情的事,杨晓雪一直点到为止。
成年人的世界,越是亲近的朋友越尊重对方的边界。
就算再不济,真的感情失利,还有她能当后盾,怎么都不会糟糕到活不下去。
寄生种先生把煎好的牛排,和几道色香味具全的爽口小菜摆上餐桌。
它看上去友善了许多,甚至还主动给杨晓雪递了碗筷,倒上果汁。
夏漾漾便放心地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却见寄生种先生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杨晓雪,右手把一只插在桌上的叉子拔出来。
而杨晓雪脸色惨白地坐在桌前,浑身紧绷,两只手抓在一起,缩在胸前。
“你干什么!”夏漾漾呵了一声。
快步走到好友身前,一只手握住她肩。
寄生种先生垂着眸子,扫过爱人那只的手,擦拭已经变了形的叉子:“有苍蝇。”
“苍蝇呢?”
“飞走了。”
“……”
夏漾漾脑门儿充血,它这个样子,以后谁还敢跟她往来?
她大喘了两息,正要开口时,寄生种先生先一步对着已经吓傻的姑娘低头道歉。
“对不起,吓到你了。”
态度诚恳,感情真挚。
杨晓雪缓了一会儿,脸色才好起来,握住夏漾漾的手摇摇头:“没关系,漾漾快坐下,吃饭吧。”
夏漾漾狠狠瞪了寄生种先生一眼,这笔帐她先记下了,等过会儿再跟它算。
用过餐,外头雨势下得不小,杨晓雪却说她要走了,再不走一会儿真的走不了。
夏漾漾几次挽留,走不了就多住两天。
可好友不停摇头,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样子,夏漾漾意识到留下来对她来说,绝不比在雨里开车强。
厨房里刷碗的那个倒是轻松愉悦,哼起了小曲。
走之前,杨晓雪冒死拉住她的手:“我还是那句话,有什么应付不了的地方,尽管给我打电话。”
夏漾漾也不拂她的好意,点头:“嗯,好!”
窗外又一道雷电劈过,紧接着“轰隆隆”的闷雷滚滚。
夏漾漾朝厨房喊了一声,寄生种先生解了围裙,眼神恢复清澈地走过来。
“非墨,你去送送晓雪。”
杨晓雪瞪大眼珠,拎起包摆手:“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我真的可以!”
寄生种先生看向爱人:“她说她自己可以。”
夏漾漾:“不行,外面那么大的雨,我不放心。”
她知道寄生种先生是吓唬她,它不会做出真正伤害晓雪的事。
比起这么大的暴雨,一个女孩子自己驱车的危险程度,夏漾漾还是宁肯让寄生种先生去送好友回家。
推搡之间,杨晓雪的小腿不小擦到了沙发腿。
沙发腿是圆的,没有棱角。
可她小腿的那片皮肤却极其脆弱,像被撞破的薄纸一样,破了个大洞,往外汩汩冒血。
“晓雪,你小腿流血了。”
夏漾漾眼疾手快地拉住她,以防她继续后退。
杨晓雪怔了一下,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腿,血水隐约掺着浑浊,把白袜浸湿。
她无所谓地笑笑:“啊,没事,前一阵子被一个人撞倒了,不小心磕了一下,老是一碰就破,不疼的。”
好友说没事,可夏漾漾看着那血流得当真骇人。
“那怎么行,非墨,快去拿医药箱。”
寄生种先生没动,下撇的目光盯着那淌出来的血。
伤口里面似有血液之外的东西翻搅。
在触及它视线的那一刻,把触须藏了进去。
夏漾漾又喊了两声。
寄生种先生收回视线,扯过衣架上的外套穿在身上:“我送她去医院。”
*
在杨晓雪“不用”“真不用”的呼喊声中,寄生种先生和好友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寄生种先生走之前叮嘱:“你呆在家里,不要出门。”
看它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反应,夏漾漾蹙起眉心点头。
叮!
电梯下行。
负2层到了。
因为暴雨雨势之大,地下车库里的水已经没过防洪沙袋,淹到了脚踝。
杨晓雪破溃的小腿粘上雨水,散发出腐臭的味道。
寄生种先生走在前面,按了两下车钥匙,白色夺目的车灯照进浑浊的雨水里。
杨晓雪在很远的地方就站住不动了。
寄生种先生拉开副驾驶车门:“上车吧,杨小姐。”
那道身影垂着头,像一根柱子一样杵在那儿,仍一动不动。
寂静之中,两股力量隐隐对峙。
一道沙哑而刺耳的嗓音从少女口中发出。
如同破裂的砂纸划过生锈的铁片,带有一种腐朽的、令人作呕的质感。
“真是可恶啊,本来是被大家寄予厚望,要杀掉‘它’的……”
“……”
“现在看来,只能杀掉你了。”
话落,少女的身体被黏稠的红色活性物质覆盖,肌肉发达到畸形。
寄生种先生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冷无情。
他抡起拳头砸向眼前的同类。
可在拳头即将触碰到她的那一刻,杨晓雪面部的物质突然退去,露出她惊恐惨白的一张脸。
“我,我我怎么了……我的身体,怎么回事!!救命!救命啊!!”
寄生种先生脸色一变。
这片刻的犹豫,她右拳的触手已经挥了出去,径直贯穿寄生种先生的身体,砸到车库的墙壁上。
杨晓雪要被眼前一幕吓疯了!
她挣扎的影子随车灯的光拉长,在黄浊的积水中泛起褶皱。
“救命,救命啊!!”
“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寄生种先生看向自己的身体,再抬头时,眼眸中透出一种难以掩饰的厌烦和蔑视。
正好,它化出原型,把这个讨厌的女人和同类一起吃掉。
可脑中突然闪回,厨房里,它把案板剁坏时,漾漾走进来与自己的对话——
“你为了她威胁我,哼!”它抓着案板,心里嫉妒和占有欲翻涌。
“不是威胁,她是我最好的朋友。”爱人揉捏眉心。
“那她要是死了呢,你会怎么样?”它邪恶地说。
那是它第一次见爱人露出那种认真的表情。
她手里端起两杯果汁,本来要走了,又回过头来。
每一个咬字都无比清晰。
“我会疯掉。”
之后,它呆滞地看着她端果汁走了出去。
寄生种先生再看向眼前发起第二轮攻击的同类,唇线绷紧,没有一丝弧度,直接扯断被钉住的身体躲开。
同类发起的攻击一次比一次猛烈。
车库里到处都是车辆被砸的警笛声,和同类积攒了无数怨毒的大笑。
“你猜我把‘心脏’藏在了哪里?”
“哈哈哈哈哈哈,你猜不到,就永远别想杀了我。”
寄生种先生一个闪身,跳到一只车顶,望向再次袭击来的同类,皱起了眉。
与此同时——
夏漾漾正在用拖布清理地上的血迹。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她连忙走到桌边,看了眼来电人,滑下绿色的接听按键:“喂?晓雪?”
[是我。]
夏漾漾笑了笑,一边接电话,一边把拖布放回洗手间涮洗。
“怎么了?夏非墨他又吓唬你了?”
对面沉默了半晌,道:[没有,我的车钥匙是不是落在你那儿了,你能帮我找找吗?]
车钥匙?
夏漾漾走回客厅,左右环顾,果然在沙发坐垫的缝隙之间发现了一只车钥匙,上面挂了一只可爱的手工流体熊。
她把钥匙拿起来:“啊,还真在这儿。”
对面“嗯”了一声:[我正在往回走,你帮我开门拿一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