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她娘正要去府里,门被大力拍响,心里嘀咕,这个时候会是谁?前去开了门。
只见门口站了几人,当头一个是穿天青色黑边短打,足蹬高筒靴子的年轻男子,男子将她上下扫了一扫。
桃子她娘先是一愣,很快惊呼出声:“这不是旺儿爷嘛,您这大人大物的,怎的落脚我们这腌臜地儿?”
“桃子她娘,你做什么去?”来旺推门而入,径直入到屋内找了椅子,跷腿坐下。
妇人不敢怠慢,赶忙上了茶水奉上,这可是大爷的随侍,凡是大爷的事情,都要经过来家两兄弟的手,别说他们这些不得脸的下人,就是府里的大管家都要给这两兄弟几分薄面。
“我昨儿休息了,现在正要去府里哩!”
“怎么听说你要把女儿嫁出去?”来旺也不跟她绕弯子。
妇人欢喜道:“是她表兄,开生药铺子的,正想今日进府求夫人同意。”
来旺把茶往桌上重重一放,妇人心里一紧,跟在大爷身边伺候的几人,一个来家两兄弟,一个丫头思巧,都是他们不能得罪的,这三人也不知是跟主子爷跟久了还是怎的,身上都沾染上了大爷的影儿,脸肃着的时候,十分唬人。
“你丫头是府里的家生子,你们一家子都是府里的奴才,她嫁给谁是主子们说了算,你是个什么东西,还敢跑去夫人跟前求恩典,打量夫人好性儿,你好大的脸!”
来旺对着妇人就是一顿骂,妇人缩着肩膀也不敢恼,只不出声。
“你家那丫头在府里还能伺候几年,你早早把她打发了,是什么道理,你是夫人的陪房还是哪个主子面前得脸的人,由着你说了算?若都存了你这个心思,阖府上下都让你们这些人做主得了。”
妇人虽惧来旺,却也不想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大着胆子问:“咱们虽是府里的奴才,可主子们心慈宽厚,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先例。”
“混账婆子,主子恩典是主子恩典,你眼见着别人好,便有样学样,有本事你在府里也弄个管事嬷嬷当,你若有那个本事,我来旺也俯身听您使唤,若没那个本事,就别攀其他人,老老实实在府里,还能有你一家子一口饭吃。”
妇人不敢再还嘴。
来旺也不多待,他手上还有好多事要忙。
妇人忙对着来旺行礼赔笑脸:“旺大爷说笑了,咱们是阿什物,哪里敢做主,我老婆子不着调,多亏您提点,再不敢了。”
桃子她哥知道这事,心内焦急:“娘,这可咋办,表兄那边都谈好了,现在又说不嫁了,只怕表兄不得依哩!”
“你先去跟你表兄说说,多说些软话,他不是个好脾气的。”
妇人叹下一口气,她那个外甥可不好打发,人生倒是长得有模有样,性子却十分狠辣阴毒,在京都黑白道上都有人,听说还和庆王府的段小王爷沾点子边。
妇人就怕会生出什么事来,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桃子她哥去了城东的生药铺子,问了伙计:“你们店主呢?我有要事找他,烦请通传一声。”
伙计认得男人,倒了茶水接待:“您先喝口茶,我去后面看看老板在不在。”
说罢,伙计去了后面方院,这间铺子临街而开,左右三间相通,上下两层,后面还有两间大院,十分宽大敞亮。
后院小湖亭边,一年轻男子,深色暗纹衣衫,头戴逍遥巾,肤色暗深,正拿着手里的食儿喂鱼,男人叫赵成,是这家生药铺子的老板。
“老板,那边来人了。”小伙上前回禀。
“是谁?”男人继续撒着手里的食儿。
“您的表弟。”
“就说我不在。”
伙计又道:“他说有要事找您。”
男人把手里的食一撒,从袖中拿出巾帕,擦干净指,去了前面。
“表弟今日怎么来了?”
桃子她哥见了男人,忙起身作揖,男人也回礼,叙礼后坐下。
“今日特为一事而来,就是……就是您和我那妹妹的婚怕是不成了。”
赵成心中不耐烦,这一家子是嫌钱给得不够,又想借机涨价,心中虽这般想着,面上却不显。
“如何这等说?”
“表兄千万莫怪,咱一家本是魏府的奴才,今日一早府里来人找我娘,好不客气说了一通,我们哪敢辩驳一句,只有听着的份,那意思就是我妹妹是府里的家生子,等着配小子哩!”
赵成把眼一压,冷笑道:“表弟和姨妈也是这个意思?”
“我们当然是希望她能嫁来,可这件事情已经由不得咱们了,表兄,你那彩礼钱……”桃子她哥试着问了句。
“既然人过不来,还谈什么彩礼钱,送客!”
男人一甩衣袖,起身去了后院。
桃子他哥脸上讪讪的,心道,这是彻底把人得罪了。
这赵成也是一方人物,从前家中穷得裤子都没得穿,硬是一路摸爬滚打上来,因路走得太坎坷,把一腔子血给晒凉了,极是薄情之人,岂是一两句话就能打发的?!
端看他的手段罢……
之后那名叫桃子的丫鬟仍会时不时去绣庄找阿赞。
夜幕四合,二丫因为有些惧魏泽,便将禾草从房间拉到外面,支支吾吾要说不说的样子。
“主子,求您个事。”
“什么事?”
“您能不能教我做甜点,我想学着做。”
禾草看向二丫,眨了眨眼:“你要学做甜点?”
二丫狠狠点头。
禾草也不多问她怎么突然想学做甜点,有些事情旁观者清:“甜点我会的不多,就会两样,一个绿豆糕,一个黄米酪,要不要学?”
“学!就是那个酪是牛汁还是羊汁?我对羊汁酪过敏。”
在她很小的时候,吃过一次羊酪,差点死了,阿叔也没料到,后来拿药克化了才捡回半条命。
禾草想了想:“你既然对那东西过敏,那就做绿豆糕,这个简单,正好厨房有些食材。”
两人去了厨房,禾草耐着性子手把手地教。
到第二日,二丫按照禾草教她的步骤做成了,整整齐齐摆盘码好,进到屏风内,把盘往桌案上一放。
阿赞瞥了眼那盘绿豆糕:“你做的?”
“嗯,做甜点有什么难的,难不住我。”
少年放下针线,起身走过去,拈起一块放入嘴间,眉头开始蹙起,哑着嗓子:“水……”
二丫见他一副难以下咽的样子,低声道:“算了,我拿走罢。”
“也能吃,味道还可以,放这里,我正好有些饿了。”
女子眼睛一亮,干脆拉着凳子坐到阿赞旁边:“下次我做黄米酪,就是我对羊汁酪过敏,用牛汁酪做,你要不要吃?”
因离得近了,女子嘻笑中呼出的热气直扑到少年的颈间,痒梭梭的。
二丫见他没反应,又用手推了推他:“问你话呢,你吃不吃?”
“吃!”
殊不知两人的一言一行都被另一人看在眼里。
二丫从屏风出来,走到柜台边,见三保探头探脑的:“看什么?”
“我刚才好像看到桃子来了,怎么一转眼人又不见了。”三保挠了挠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