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临,金仇明就先回去了。
司渝很黏阮倾城,一直抓着她的手指不肯松开,阮倾城连厕所都去不了。
见这情形,阮倾城索性决定留下来住一晚。
她要留下来,君修臣也跟着留下。
直到夜里十点钟,司渝才抵挡不住疲惫,将脸贴在阮倾城的掌心睡着过去。
即使睡着,她梦里都在呓语梨诺的名字。
干坐着挺无聊,阮倾城向君修臣询问起司渝跟梨诺的事来,这也有助于她继续扮演梨诺安抚司渝的情绪。
森林里的夜晚并不寂静,林子里总能听到一些动物叫唤的声音,但这些声音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和谐的白噪音。
君修臣坐在椅子上,闭眸假寐,听着窗外虫鸣动静,他耐心地说起了司渝跟梨诺之间的事。
他说:“梨诺是所有孩子的大师姐,她很呵护这些师弟师妹,即便师弟师妹们比她还要大一两岁。”
“司渝胆子很小,她本该跟着那艘船沉沦深海,但她却在关键时候觉醒了第二人格。她靠第二人格通过了生死考验,成为了我们中的一员。”
“司渝的第二人格极少会出来。每次考核,司渝都过不了关,无法通关就会接受惩罚。饿肚子,挨打,被关蛇窟,被锁在笼子里困于海浪中,这都是家常便饭。”
“我们每天的食物都很有限,在那个自己都吃不饱的日子里,梨诺总是会藏起她的食物,偷偷地带去给司渝。”
“梨诺是司渝在这个世界上最在乎最珍惜的人。”
只是听着君修臣对梨诺的讲述,阮倾城便觉得梨诺是个很了不起的女孩子。她若是男人,也很难不对那样的女子动心。
“司渝似乎也将我错认成了梨诺,我想,我扮演成梨诺会对她的情绪有所帮助。”但扮演梨诺是个很冒险的事,阮倾城怕被司渝看穿,便问君修臣:“我在扮演梨诺的时候,需要注意些什么?”
窗外暮色沉沉,男人的眸色却星光摇曳,他摇头说:“做你自己就行。”
阮倾城扬眉,“就这么简单?”
“谁也不知道司渝这些年遭遇了些什么,她好像已经不记得我们了,她的记忆里只有一个梨诺。”
“既然她认定你就是梨诺,那你不需要做任何改变,就保持现状。”
阮倾城明白了君修臣的意思,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君修臣这两天没怎么休息,他也累了,后半夜去了隔壁的宿舍休息。
阮倾城枯坐了半宿,最后实在是撑不住了,索性躺在司渝身旁和衣睡下。
翌日。
大早上,阮倾城一睁眼,就对上司渝那双好奇的眼睛。
“梨诺。”司渝的语气跟眼神都充满了小心翼翼。
她伸手想要触摸梨诺,又怕惊动了花朵上的蝴蝶,怕轻轻碰一碰,蝴蝶就飞走了。
阮倾城谨记着君修臣的话,她就做她自己,不需要刻意去扮演任何人。
她伸手点了点司渝的额头,“看傻了?”
被点中额头的司渝却有了种脚踏实地的安心感,她破涕为笑,紧紧搂住了阮倾城的脖子。
“梨诺,我终于找到你了。”
阮倾城心都碎了。
“你找了我多久?”不用想都知道,那一定是段漫长的岁月,她又问:“以前的事,你还记得吗?”
阮倾城怕自己的演技太蹩脚,会被司渝轻易看破,所以想探探司渝的虚实。
司渝却摇头说:“我很多东西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一件事。”
她说:“活下去,去南洲城,找梨诺。”
她只记得这个。
听到这话,阮倾城都替司渝感到心酸。
如果司渝发现真正的梨诺早就死在那场空难事故中,她该多绝望啊?
有阮倾城在,司渝充满了安全感,还很主动地配合医生给她做治疗。但当君修臣带着医生来给她抽血的时候,她却抗拒地朝床上角落蜷缩。
她曲着双腿,将脸埋在腿间,瘦弱的身躯直发抖。
医生声音温柔地安抚她:“别怕,我们只需要抽你一点点血液,要送去研究所那边,我们要尽快帮你做出解药。”
医生见司渝不那么抗拒了,他这才大着胆子凑过去。
医生刚要将针头插进司渝胳膊,司渝猛地暴跳而起,一掌便将医生轰得倒退几步,摔得四脚朝天。
“滚!”司渝身体僵直地跪在床上,警惕地盯着所有人,眼神如野狼一般凶残。
这一刻,连君修臣在内,所有人都成了她的敌人,成了琉璃家族那群没心没肺的变态。
见状,医生跟助理都一脸菜色,“君九先生,病人太不配合了,得先给她注射镇定剂...”
但镇定剂并不是个好东西,注射多了副作用更大。
阮倾城走进屋,拿起医生手里的针筒,她说:“我试试。”
医生想要阻止,君修臣却说:“让她去。”
他告诉阮倾城:“我需要她的血液才能研究出解药,她的身体再这样拖下去,迟早会畸变成一个离开水源就活不下去的怪物。”
“我明白。”
意识到问题严重性,阮倾城没有丝毫退缩。
她站在床边注视着像只野兽一样弓着背的司渝。
没有刻意哄她,只是平静而向往地说:“你知道珠穆朗玛峰吗?它在喜马拉雅山脉之上,被誉为是世界之巅,我一直都想登上珠穆朗玛峰,站在世界之巅看看这个世界。”
“我还想去张家界,想要去体验一把翼装飞行的刺激。想去魔鬼赛道,试一试骑着机车跟时间赛跑的滋味。”
“我还想活很久很久,去很多有趣的地方,看看不一样的世界。”
说到这里,阮倾城眼里露出些许哀伤之色,她叹道:“可我,更想跟你一起去这些地方。”
“小渝。”阮倾城举起手里的针筒,她告诉司渝:“你生了很严重的病,可能会死,可能会变成一个不伦不类的怪物。我想要抽你的血,找到救你的办法。如果你愿意,就主动将手伸给我。”
说罢,阮倾城不再吭声,一直耐心地等司渝做出抉择。
司渝思考了许久,才缓缓朝阮倾城伸出她的左臂。
她的手臂上,有一个针眼清晰可见,正是前天晚上程老夫人干的。
哪怕被琉璃家族虐待过,被程老夫人欺负过,司渝对梨诺仍然充满了信任。
不知为何,阮倾城的视线有些模糊。
她闭上眼睛,藏好眼泪,这才抽了司渝的血液递给医生。
司渝本就失血过多,刚才条件反射下暴打了医生,这会儿情绪放松下来,整个人顿时无力地倒在床上。
晕倒前,她一直盯着阮倾城,像是沙漠里濒临死亡的人,死不瞑目地盯着幻想中的绿洲跟湖泊。
阮倾城为之感到震撼。
她有些羡慕司渝跟梨诺之间的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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