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霜双手在宋青萝的随身带着的小包里摸索,地上摆着一堆的瓶瓶罐罐,可上方都没有任何的标识,她根本不知道那些是有用的,更不知道有没有毒药在里头。
下意识的宋南霜侧头看向宋青萝。
咯噔的一声响,宋南霜这才发现宋青萝已经睁了眼,而且宋青萝看她的眼神就像是看猴儿戏似的,她心神一震,怕是刚才宋青萝无端端的装模作样瞪着她后面就是故意的,亏她还上宋青萝的当害的她踩了这个夹子!
简直是心肠恶毒!
她准备拿到能止血治伤的药就立即弄死宋青萝这个贱人,免得夜长梦多。
宋南霜的脚踝还在流血,而且伤口的刺痛已经在慢慢的扩大,就算她再不懂医,也知道若是她再得不到治疗,就算不死她这腿也要废。
想到这里就有些害怕。
宋南霜忍了忍气,将手里的瓶子举到两人视线的交点,问道:“这里哪个能止血?”
宋青萝安静的看着她,很是淡定。
“我问你这些药哪个能是止血的?你最好老实告诉我,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宋南霜看她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就来气,凭什么,宋青萝到底是凭什么,现在她的命可是捏在宋南霜的手上!宋青萝这个贱人不应该惊恐万状吗!
到底宋南霜存着什么心思,宋青萝这活了两世的恶鬼,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只朝宋南霜眨了眨眼表示,如你所见,我现在动都不能动,也说不出话,这可怪不得我。
空气中的血腥味有些浓稠,可见宋南霜流了不少的血,脸色在火光的照耀下不仅苍白,更见骇然,胆小的人见了只以为自己是见了鬼,已经完全不是正常人的脸色了。
宋南霜看懂了宋青萝的意思,整个人又气又急,可她现在一只手按住伤口,一只手在找止血药粉,根本腾不出手来教训宋青萝。
正要发怒时想起宋青萝的眼珠是能动的,她又拿起另一个瓶子,放到宋青萝视线跟前,道:“这个是不是,是你就眨眨眼,不是就不要眨眼。”
宋青萝没动。
宋南霜拿起第三瓶,又是同样问道:“是不是?”
没有反应。
一连四五次,宋青萝都没有眨眼,。
宋南霜却是又气又急,她的脚上还在流血,时不时地一阵抽痛,脸上毫无血色,心情非常之糟糕。
地上只剩下最后两瓶药了,若是再没有的话,宋南霜已经决定先处理了宋青萝,她虽行动困难,可对付一个不能动的人还是可以的,她若不能活,也绝对不会让宋青萝这个贱人活的比她久。
宋南霜咬牙拿起最后两瓶放到宋青萝的眼前,问道,“这里面有没有?”
一瓶是黄色的,一瓶是蓝色的,这是最后的希望,也是最后的较量。
宋青萝的视线现实掠过黄色的瓶子上,然后盯着蓝色的瓶子眨了下眼。
宋南霜不察,激动地将手里的瓶子放下,只捡了蓝色的药瓶用嘴咬开了瓶塞。
捕兽夹子的创口大概是两个拇指那么长,瓶子里的药粉还不少,应该是够用了的。
宋南霜边要将药粉洒落伤口处,可余光还不忘观察宋青萝的反应,正要动作,发现宋青萝略带讽刺的眼神,心里莫名的是一突,手里的动作也顿了顿。
看了眼腿上的伤口,她突然怀疑起这药粉到底是不是止血的。
再说了,宋青萝这女人怎么可能会好心给她治疗的伤药?
回忆起刚刚宋青萝有些不自然的反应,宋南霜不敢冒险,突然就放下了蓝色的药瓶,拿起地上黄色的药瓶,挑衅地看了宋青萝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不过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坑我一把,想要拖我一起死在这里。你不是说蓝色瓶子里的是治伤的药吗?我偏不信!肯定是黄色瓶子里的才是真的!”
自以为识破了宋青萝的诡计的宋南霜狠狠的剜了宋青萝一眼,她冷哼了声,略微激动稍显稳重地把黄色瓶子的药粉均匀地洒在了伤口上,这会儿她已经不手抖了,面目表情很是平静。
宋青萝眯了眯眼,耐心的等着。
药粉倒在伤口处很快就止住了血,宋南霜这才露出了笑容,有些得意地看着宋青萝的眼睛:“果然还是我多一个心眼儿才好,就知道你这个贱人是最恶毒的,刚才要不是……”
话还没说完,宋南霜倏的变了脸色,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都开始晕乎乎的。
直到好一会儿人才回过神来,她愣楞地看着腿肚子上的伤口,反应过来这股子不对劲是因为用这黄色药粉才会用这样的反应,怒不可遏地朝着宋青萝喊道:“贱人,是不是你,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宋南霜刺客说话的语气有些有气无力,说是骂人,更像是在呢喃,自言自语。
这会儿的宋南霜不单单是晕晕乎乎的,而且还四肢虚弱无力,止血后连站着也不能了,手里的药瓶子也咣当一下掉到了地上,第一个反应宋南霜便是要出手教训宋青萝,可此时她连扶着墙壁的力气都没有,哪里还有打人的能力。
宋青萝给她指出的蓝色瓶子药粉是真的,不过宋南霜疑心疑人,说到底这份罪业不过是自作自受而已,她现在趴在地上连连喘息,和宋青萝几乎差不多状态了。
这下子宋南霜是彻底肯定宋青萝是故意的了,她是故意犹豫给自己看的,明摆着就是在坑她,怒气上冲,整个人的脸色突兀地出现了一样异色的红,
这在一个失血过多的虚弱的人身上可不是什么好现象,稍有不慎就有可能留下病根,宋青萝在心里慢悠悠的分析着,没办法,大夫的职业习惯,每次看到人脸色不对的时候她就习惯性地开始诊断。
宋南霜被自己的选择给坑害了,她再气恼也没有办法,这世上也不曾有后悔药可以吃,她想要重来也没有机会,一想到自己因为宋青萝的一个眼神而落入到动弹困难的境地,宋南霜就是一阵呕血。
宋青萝看着满脸愤然的宋南霜,觉得要是两人正在黄泉路上碰到了,说不定还要算上一笔账才能去投胎。
百无聊懒,百无聊赖!宋青萝想着。
不行,她不能死,不能死!宋南霜想着。
宋南霜并不是完全不能动弹,只是不能做些大动作而已,她看着外面眼见着就要天亮了,再待在这里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
她在这里杀人焚尸,若是被人看到的话官府的人不会放过她的,再加上之前苏明成和青.楼女子的死,宋南霜更是不敢正大光明地出现在人前,虽然自己觉得做的很干净,可到底做贼心虚,午夜梦回的时候还是会有噩梦。
这些日子她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因为杀人。
“贱人,都该死。”宋南霜低声骂了几句,接着她从脖子里掏出一个藏在衣领下的暗哨来,哨子是竹子做的,看着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可宋南霜将这玩意藏的很隐秘小心,甚至拿出来的时候就视如珍宝。
宋青萝蹙了蹙眉,便见宋南霜气若游丝的吹了一声哨子。
哨子声在夜空中显得很清冽。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破庙中就来了第三者,一个很年轻的男人。
男子长了一张宋青萝很熟悉的脸,宋青萝一颗心紧了紧,是她前世见过的人,
冯景炎麾下很重要的一位军师,庞贤文。
这个时候的庞贤文还是冯景炎身边的一个普通的近身侍卫罢了,并不怎么起眼。
不过此人心计颇多,熟读各大兵法,对于前世冯景炎登上皇位可是有很大的贡献的。
宋南霜什么时候勾搭上了庞贤文了?
她下意识地打量这二人的关系,发现二人之间完全没有那种气氛,顿时了然,看来这宋南霜是搭上冯景炎了而不是庞贤文了。
看来,宋南霜的所仰仗的背后之人应该是冯景炎没错了。
庞贤文上前扶起宋南霜,皱眉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原本是在执行其他任务,没想到突然会听到宋南霜的哨声,想到主子的吩咐这才赶过来,没想到宋南霜居然弄到如此狼狈的地步,有些不屑,却又不能不管宋南霜,所以说话的时候有些不耐烦。
宋南霜抓住救星,立马开始打报告似的道:“都是她,这个贱人把我害成这个样子的,你赶紧上前去把她给我杀了,杀了她我才能解气。”
男子皱了皱眉,并没有答话。
他进屋的时候就一眼认出了宋青萝。
这几日外头都在传言正在九王妃突然得了急症,现在闭门谢客在府中休养。
听闻这个消息,不管是最近明面儿上表现的很低调的冯景炎还是别的什么人都有些意外,而且更多的是吃惊。
冯景炎也派人也暗中打探了,只是没有得到任何的消息,就连待在九王府的九公主在那日随同男子外出游湖遭遇刺杀一事,后来晚些时候被人救回送到九王府闹了一场后,翌日就不知道怎么了开始一反常态地替九王妃撑场面。
就连大周皇帝亲自派太医去九王府都被九公主给拦下了,说九王妃真真是病了,而且九王府有府医彦靖坐镇,再说了,就算彦靖医治不了,九王妃本来自己就是医术高明之人,无需另外再请人来诊治。
所以一时之间竟然外人根本进不了九王府。
而九王府的防守也比平日要厚实了不知道多少,许多打探消息的人都无功而返,眼下的情况是竟无人知道九王府现状到底是什么。
庞贤文抿了抿唇,所有人怕是都觉得九王妃突然的急症怕是牵扯到什么大事件,只没有人想到宋青萝眼下竟然在城南的一个破庙里头,还以这样古怪的姿态出现在这里。
真是匪夷所思!
宋南霜见庞贤文没有搭理自己,她浑身无力也做不了什么,只能急急的催促:“你看这个贱人干什么,还不赶紧的去杀了她。今日我在这里的事,她都看去了,要是不杀了她,事情泄露出去了,到时候主子可要拿你祭天的!”
眼下宋南霜一心只想报仇,哪里注意到庞贤文渐变的神色,她满心以为这么说,庞贤文会害怕,却没想到庞贤文像是完全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似的,反倒是注意到了宋青萝的不对劲。
宋青萝此时的状态很不对,点穴时间太久她的身子僵麻太久了,而且又没吃没喝,脸色也很苍白,整个人透露出一股虚弱的神色。
“为何她会在这里,还有为何她不动也不说话?”
庞贤文紧紧的拧着眉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关键性的问题,声音有几分低沉。
宋南霜没想到庞贤文会问她这个问题,以为这人是小心谨慎惯了,不耐烦的应道:,“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她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你放心她没有威胁,赶紧杀了她,带我去找主子帮忙治伤才是正事啊!”
庞贤文眉心拧的更紧了些,他迈步就要上前过去。
宋南霜却突然想起自己身上的问题还没解决,连忙道:“你先别杀她,这贱人的医术毒术什么的是独树一帜的,我都被她坑了好几回了,现在我身上的问题搞不好也是要这个贱人才能解决,你先看看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庞贤文没想到今天能撞到九王妃这么一条大鱼,本就没有要下手的想法,不过若是两个人都不能行动的话的确是个问题,他本身并不懂医,也没办法一下子带两个人回去,想了想便按照宋南霜的意思先看宋青萝这边的情况。
宋南霜说的严重,他上前发现不过是被人封住了穴道,宋青萝脸上都是巴掌印和红痕,只是五官还能勉强分辨出来,若不是九王妃是冯景炎的重点对付任务人物,庞贤文只怕也不会一下子就认出来。
庞贤文沉默了片刻,出手在宋青萝身上点了几下,穴道解开。
宋青萝稍稍的松了口气,慢慢的适应了一会儿才动了动脖子,确定自己不会因为血液循环不利而突然晕过去,心下略微松了口气。
庞贤文在一旁打量着宋青萝。
“喂,你快点给我解药,不然别怪我不客气。”宋南霜靠在墙边有气无力喊道。
宋青萝起身整理了一下,抬头看着宋南霜道:“活该,自作自受不是,都和你说了是黄色瓶子怎么非要捡蓝色的瓶子往上面倒,那里面掺了不少的软筋散,自然会让人手脚发虚,你再把黄色瓶子的药倒上去就好了。”
这话把宋南霜气的半死,看着宋青萝像是要吃人一般。
宋青萝低头发现黄色瓶子在自己脚下,懒洋洋的捡起来丢到宋南霜的脚边,似笑非笑道:“爱信不信,反正腿到时候废了你可别赖我。”
宋南霜咬了咬牙,现在宋青萝的话她不敢全信,但是不信也不知道怎么办,不过转念一想,庞贤文也在这里,要是等会她真的被宋青萝害死,这庞贤文定然还是要帮她一把的,毕竟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这么想着,宋南霜深呼吸一口气,只能自己捡了瓶子将里面的药粉给重新又倒在伤口处,
眼瞧着就快天亮了,她要是再不回去只怕不好交代。
重新撒了药粉,没过多久宋南霜身上的力气就慢慢回来了,腿上也不流血了,疼痛倒是还时不时的在刺痛,可到底比方才好太多了。
宋南霜站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捡起自己的匕首朝着宋青萝捅过去,嘴里喊着,“贱人,我要杀了你。”
面子被踩在脚下,新仇旧恨有这样的反应也是正常。
宋青萝一点也不意外,她定定地站在那里不动,满眼的冷漠。
眼看着就要扎到宋青萝,庞贤文飞快的出手,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匕首,冷静道:“你忘了主子的吩咐了,她对主子有用,你现在不能杀她。”
宋青萝的价值不可估量,若是能利用的很定让帮助主子更上一层楼。
若是能控制九王妃,差不多能控制九王府的力量,到时候他们又何必畏惧其他人的势力。
宋南霜没办法,现在即使再憎恨,也只能恶狠狠地盯着宋青萝咬牙切齿的警告道:“好,今日我就看在我主子的面子上,饶了你这个贱人!不过你要是敢把刚刚的事情说出去,我一定让你不得好死。”
宋青萝轻嗤了声,完全没搭理宋南霜的警告,只是漠然的转头看了看着庙外渐亮的天色。
也不知道九王府现在是什么样的情景。
还有楚骁河,怕是要翻天了吧?
宋青萝眼神暗了暗,蓬天逍这笔账,她亲自一定要好好加倍还给他。
“天就要亮了,等会各处进城的人就多了,赶紧先撤,主子还等着汇报。”
庞贤文收回打量宋青萝的视线,他率先朝着院外走去。
宋南霜一愣,拖着伤腿踉跄的跟在男子身后。
宋青萝也正要迈步出了这个破庙。
才踏出一步,宋南霜突然转身一把将出来的宋青萝给推回了庙里。
宋青萝没有防备,脚下一滑,摔在门内。
好戏还在后头呢。
宋南霜对着宋青萝诡异一笑,顺势将手里的火折子扬手就丢到了破庙的杂物里。
轰隆!
火焰蹭的窜了起来,迅速在门前燃起一道火舌。
等到庞贤文转过身来看的时候破庙已经杂物堆已经烧起熊熊大火。
“你疯了!”
庞贤文脸色一变,怒叱出声。
宋南霜冷笑的睨着她:“你少拿主子来压我,不过是一个宋青萝罢了,顶着个空无的九王妃的破虚名,你真的以为她能对主子的大业能起到什么作用吗?简直是痴心妄想!”
“主子要留下的人,我不会让你动一根汗毛!”
庞贤文转身就要冲进去,可破庙年久失修杂物又多,再加上天干气躁,火势很是凶猛。
天色已经大亮,从城南的城门进城的不少买菜的老农或者山里猎的野兽的猎户是最早进来的一批,眼看着庞贤文不知道从哪里捡了一把扫把拼命的摔打着门前的火舌,准备冒险冲进去。
宋南霜眼底闪过一丝恶毒,她退后几步,朝外头高声大喊:“救命啊,着火了,着火了,救命啊!”
破庙这一块儿平常没有人来,若是夜深人静城内百姓都在熟睡的时候自然无人知道,但现在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的时候冒着浓烟,再加上有人在这块儿高声喊叫,巷子外头的人还是能听得很清楚的。
宋南霜不过这么一喊,巷子前方就传来不少奔过来的匆匆脚步声。
见状,庞贤文只能把扫把丢了,不然等会救火的百姓来了,他在这里,怕是说不清脱不开关系,庞贤文狠狠的瞪了宋南霜一眼朝另一个方向快步离开。
宋南霜挑了挑眉,透过烧起来的大火看向破庙之内,宋青萝似乎被烟雾熏得已经倒在地上,完全不能动了。
“烧死你!我看以后还有谁敢挡着我的路!”宋南霜握紧拳头,“宋青萝,你可别怪我,要怪就怪老天爷也不想你活!”
“你到底走不走!”已经走了一段的庞贤文回头发现宋南霜还没跟上来,气的又折回头,怒喝,“再不走,有人过来的话,你脱不开干系,可不要连累主子!”
宋南霜这才回了神,边拖着脚踝上的伤跟上边道:“行了,不就是一个宋青萝吗,现在她不死,过几年也是要陪葬的,主子说有用你就以为是有用吗?亏你还是主子的心腹,一点脑子都没有!”
“你!”
庞贤文怒气攻心,恨不得一掌拍死宋南霜。
“放心,主子那边我会去交代清楚,你少在这里拿主子压我!”
宋南霜率先上了来接应的马车,顺手撩起马车上的床帘看着远处那冒烟的破庙,还有提着水桶来泼水救人的百姓,她心里痛快极了。
庞贤文把气压下,飞快的上了马车握住缰绳,下意思的也回头朝破庙的地方看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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