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守直被停职,田又发被拘,这事一看就知道是青家报复的手笔,闻知消息的何氏气恨难消。还不等她前来寻青家的晦气,官差就先一步上门了。
这么多年,何氏仗着何守直的官位作威作福,压榨佃户,纵仆行凶,残害平民,罪恶难书,之前她有个有权有势的父亲在背后撑腰,苦主们是敢怒不敢言。
现在何守直就要倒台,清原县换天的日子终于要到了,以往被欺压祸害有冤没处申的百姓们这次总算可以好好讨个公道了,他们是半刻也不耽误,二话不说就将田又发夫妇告了。
暂领县令职务的县丞于安被何守直压在头上几十年,终于轮到他咸鱼翻身。
虽然是暂领,好歹也算半个新官,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于安眼下正急不可待地想大干特干证明自己,见田家乃众怒所指,他心中更是欢喜。
自己正好以此为机,拿田家开刀树立威风,收获民心。
田又发已先一步被羁押起来,于安当即下令,将何氏也一同传押过堂。
见于安又不及多思便迅速下令,一旁站着的师爷不由面露担忧,“大人,您这……会否有些操之过急了?”
俗话说得好,谁知那片云彩会下雨。
今日不知明日事,何守直现在是被暂停职务了没错,但毕竟还没定罪。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万一何守直最后安然,于安先囚他女婿,再拿他女儿,这梁子可就结大发了。
他不太明白于安何必非得在这时自就将事情做绝,这未免太不给自己留后路了。
“你懂什么?”
于安轻蔑地去看了眼一脸谨小慎微的师爷,“老爷这般做,自然有老爷我的考量,要你啰嗦。”
论结梁子,从自己顶了何守直的位置,这梁子就已经结下了。
何守直这人素来小心眼,若是真的天不开眼让田又发逃过一劫,无论暂职时他如何恭敬谨慎,他还是会对自己今日之“鸠占鹊巢”记恨在心,迟早会借机报复。
既然如此,自己何妨干脆一点,直接站到何守直的对立面?而且这样一来,他还能顺便卖青家一个好呢。
青家能请动知府大人帮手,身后指不定还有什么势力,这个顺水人情要是送得好,他这个“暂县令”的“暂”字能早点抹去不说,更上一层都不见得不可能。
“是是是,小人愚笨,不及大人英明果断。”见于安不快,师爷立即谄媚讨好的地笑道。
看着眼前对着自己逢迎拍马的师爷,于安心底得意。
当个一县之主就是好啊,说句话都被让人捧着端着,可比自己以前当个整日累死累活的芝麻绿豆小县丞快活多了。
看来,真的是不能让何守直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呢。
于安的眼里闪过一丝暗芒。
……
别人心中计算暂时跟青晗无关,眼下她正老老实实跪在父亲面前认错。
看着眼前跪着的女儿,青逾明板着一张脸,“青家家训第十篇第一句是什么?”
“……博字败德,赌字倾家。凡我青家子孙,皆不得沾赌。”青晗垂着头,默背道。
看来父亲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居然连家训都搬出来了。
“记得倒是清楚。”
青逾明口气生硬地道:“既然如此,你还胆敢一再触犯,难道你也想尝家法的滋味?”
他真的很生气。
青逾明当然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个有成算的,相信她不会随便乱来,也不会如自己先前那般荒唐荒废。
但是他曾经深陷赌海不能自拔,好不容易淌出来后回神再望只觉得“赌”犹若洪水猛兽,一招不慎就能将人整个卷进去。
是以,在听到青晗二度踏足赌场之时他真的怒了。
他一贯宠爱女儿,鲜少有重了语气的时候,此刻黑着脸模样十分渗人。
“逾明……”
闻他口气厉害,顾氏、青逸明面露担忧,“晗儿虽然违背家训,但说到底也是事出有因,其行可原。”
顾氏点头,“是啊,晗儿做这么些事不也都输为了青家吗?”
青逾明严肃的表情未变,只是继续看着青晗,“晗儿,你自己说呢?”
青晗抬眸,目光清澈,“无论事出何因,女儿违背家训便是错。女儿身为青家家主,本能修正持身、守正遵训,还违背祖宗训诫,更是错上加错。求父亲责罚。”
上梁不正下梁歪。
若她身为家主,尚且不能谨遵祖宗训诫,如何让其他族人也谨守听命?自己又该如何服众?
“好,这点你能明白最好。”
闻言,青逾明这才面色稍霁,“既然如此,便罚你想在祠堂跪着抄家训百遍,抄不完不许起身,你可认罚?”
顾氏面色一紧,立即否决道:“不行!”
家训十二篇,抄写百遍,不说一日夜,但是六七时辰总是需要的,跪这么长时间,膝盖肯定肿得练道儿都走不了了。
顾氏可不忍心让她的宝贝乖孙女受这罪。
青逸明也是皱眉,“逾明,这责罚未免过重了。”
“女儿认罚。”
不同于二人的不满,青晗坦然受之。
“晗儿!”顾氏面露不赞同。
青晗道:“祖母,无规矩不成方圆。孙女有错就受罚,这是该当的。”
“行吧,你自己有主意,都随你。”一听这话,顾氏就知道孙女主意已定,也不再劝。
“多谢祖母。”青晗笑着。
青逾明淡声道:“回去收拾一下,一会儿为父与你一道去祠堂。”
青晗好笑,“爹不必麻烦,女儿自会不会躲懒耍滑的。”
她以为父亲是不放心,还要亲自盯着监督自己。
青逾明道:“为父当然相信你不会阳奉阴违,为父去祠堂,目的同你一样,也是去受罚。”
“嗯?”在场人同时不解。
“养不教父之过。你犯下的所有错误,都有我这做父亲的一半责任。女儿能勇于承担己错,我这做爹的当然不能输。为父与你同罚,不抄满百遍家训不起。”青逾明温和笑道。
“爹,您不必如此……”
青晗想劝,却被青逾明阻了,“我意已决,不必再劝。”
若非自己当初陷赌,青、田、何三家说不定也不会闹成今日这地步,说到底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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