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不是,只盼着今晚一切顺顺利利,主子们开心,咱们做下人的也好过些。”
见着他们结束交谈转身四散开来,我后退一步将自己隐进门侧的阴影里,待人走远才从一侧走了出来。站在落日余晖之中,往院中看了片刻,后转身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想我和齐淮大概算是一类人,不得老天偏爱受尽造化弄人的那类。
那晚的昙花之约终究是空许了,花小姐下了马车尚未进得门来,便被二公子掳上了马往平澜湖畔去共赏烟花了。
那夜的烟火璀璨极其盛大,哪怕我远在府中偏居一隅亦能瞧见那花放千树星落如雨的盛景。
那一晚,玉壶光转,日月潜移,春宵无价。
我站在廊角默默注视着独守昙花的萧索身影,一时间不知是应当可怜自己,还是可怜他。
我在过往岁月中曾几度被命运抛下,而每一次我求天无路告地无门,然后任由自己不住的往下沉沦。
那种束手无策,惟有忍之受之的感觉并不好受,而眼前这个正经历着同样感觉的人是在所有一切之中唯一对我伸出手的。
于是,鬼使神差地我走了过去。
“大公子……”
齐淮缓缓抬头,清隽面容自盛放的昙花后露了出来,他脸上的伤怀无助已收尽,看向我时又是那副冰冷隐隐带着几分倨傲的神情。
“何事?”
“奴婢有几句话想同公子讲。”我向他一福身,借着行礼的姿势低下头避过他的目光。
“大公子与花小姐有婚约在身,名分早定。况且公子风姿特秀,胸有丘壑,来日必能成就一番大业,眼前坎坷不过是一时的弊目浮云,公子切莫因此自艾伤怀。”
这一回,齐淮并未打断我,只是静静地听我说完。我却依旧垂首,不敢去看他神色。
“砰——”
远处天际炸开一朵璀璨烟花,于夜幕之上灿烂须臾,转瞬而逝。
我看见齐淮站起身来,绕过桌案走到自己身前,他的声音不似素日清冷,而是带着怒意微微颤抖着。
“我便是再落魄不堪,也用不着你来同情怜悯,退下!”
“砰——”
烟花再度升空,映在地上斑斓颜色,我的视线落在桌上簌簌如雪的花瓣上。
其实,烟火与昙花,我都是第一次见,果真不负盛名。
只是可惜,我不过是匆匆过客。
3.
七月初七,岁值乞巧。
依着惯例这日城中不设宵禁,女儿家大多呼朋引伴往姻缘庙求签祝祷,其中有胆大的还会趁机与情郎相约,花前月下共度良宵。
只是府中规矩甚严,值此关节更是严防密护。自前一日起管事便在各门处加重守卫,除却事关紧要,府中仆佣一律不得擅自出府。
因此,府中婢女们便聚在一起在后院寻了一僻静处,摆了香案供奉磨喝乐,月下穿针乞巧。
人群中时不时的爆出一阵喝彩声,想是哪个心灵手巧的拔了头筹。
我性子贯来安静,不喜欢出风头凑热闹,只同檀香一起站在不远处看着。
檀香咬了口巧果子,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称赞道:“这身衣裙倒还像模像样,我早说了你还是穿鲜亮的颜色好看。”
我听了有些羞,这身绯红衣裙是府中按着份例发下的,样式颜色并不由她做主。
我初拿到手时觉得色泽艳丽太过扎眼,便一直不曾上过身,若非先前接连十数日的阴雨绵绵,我实在没得衣裙换了,现在应当还在箱底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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