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中计(1 / 1)

青芜苑外,郭成原正与十数名御前侍从,垂手侍立于廊阶之下,闲看花树间莺雀清啼,忽听静寂如海的苑室深处,猛地传来一阵剧烈珠帘甩响,而后,靴声急烈,先前单独入内的圣上,大步走了出来,面色阴沉得如有乌云翻滚。

郭成微一愣后,连忙率侍追随圣上。圣上似因心中怒极,走路步伐极快,他们这些人,都要一路小跑着才能跟上。

如此回到御殿后,圣上也不言语不动作,就一个人负手站在殿中,也不知在想什么,只一张脸,着实是冷得能结冰了,而那凤眸,则隐燃着烈火,如聚雷暴,不知何时会突然发作,震煞世人。

郭成一边提着一万个小心,一边实在是丈二摸不着头脑。他是晋侯府旧人,从圣上认祖归宗为穆家三公子起,就一直跟侍圣上,对圣上喜怒不形于色的性情,很是熟悉,知道圣上即使在紧急军国要事上,都能做到冷静自持,从没见圣上,这般急怒过。

既然青芜苑内,只有长乐公与长乐公夫人,那么,让圣上龙颜大怒的,就只能是这两位了。

长乐公是差点成功让楚朝起死回生的聪明人,不会不懂得如今是何处境,应该不会故意触怒圣上,为他自己和妻儿招来祸事。而长乐公夫人,他在遣侍至长乐公府时,与她短暂接触过一次,印象里,夫人处事进退有度,是很娴慧温和的性子,应也不会把圣上气成这样。

这也不该,那也不该,那青芜苑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郭成正越想越迷糊时,又见长久僵立不动的圣上,忽地抄起案上茶杯,狠狠向地上一掼,忙将头缩得更厉害了,尽量消隐自己的存在感,免被怒火波及。

黑澄金砖地上,碧绿清透的茶水,肆流开来,一片狼藉,正似穆骁不堪的心境。从青芜苑出来后,他一直想压下心头怒火,可却越压越怒,顾琳琅与颜昀亲密缠|绵的画面,一直在他脑内挥散不去,他每多想一次,怒意就更上一重。

其实,有何可怒?!顾琳琅五六年前,就替颜昀生了孩子,这些年下来,白日夜里,不知同颜昀缠|绵了多少次,就是楚朝亡了,长乐公府的监看汇报里,也记了好几次他二人夜间叫水之事,这等事,于他们夫妻来说,再寻常不过,他心里,不是一直都很清楚吗……

一直清楚,却还忍不住怒火,实是顾琳琅这女子,虚伪可恶至极!

就颜昀那把病骨头,现还添了新伤,顾琳琅还要拉着他白日行|淫,也不怕颜昀马上风而死!明明是个为欲而生的女人,那夜还惺惺作态地同他说什么要与夫君生死相随,硬在他的面前,装出一副情深意重的贤妻模样,真是可笑极了!

还是,她有意如此耗空颜昀身体,盼着颜昀意外离世?为人妻子的身份,不便于她四处勾搭,如能将没权没势的丈夫一脚踹进鬼门关,做了寡妇的她,自此无拘无束,攀起新朝有权势的高枝,也更加方便。

新朝的高枝……穆骁想起先前穆骊说,顾琳琅对他暗送秋波,面色更沉。

倒像是顾琳琅做得出来的事!她一个耽欲的女人,当初为了享受鱼|水|之|欢,宁愿和她看不起的卑贱之人,滚睡到一处。如今颜昀那病虚的身子骨,满足不了她,她自然要为一己之欲,另寻他人。

穆骊对顾琳琅来说,定是个好选择。不仅年轻风流易勾搭,也不仅有一张俊脸和一副好身体,更重要的是,穆骊还是新朝的王爷,比颜昀一个挂着虚名的长乐公,不知好了多少倍,正是顾琳琅想要攀附的高枝。

对本就好色的穆骊,顾琳琅只要动动小指头,就能将人勾到手。她是引诱男人的高手,当年他在底层阅尽人心险恶,对人戒心极重,对女色半点不沾,可最终,也没能受住她甜蜜入骨的引诱,一头栽在了她的身上。

回想当年顾琳琅,是如何对他秋波暗送、动手动脚,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穆骁心中怒火更甚。他正一腔怒恨无处泄时,见郭成小心翼翼地近前道:“陛……陛下……”

“何事?!”

感觉圣上怒目,有如实质利剑的郭成,缩着头道:“裴大人在外听宣,想向陛下禀报长乐公遇刺的相关调查。”

再怎么被顾琳琅乱了心绪,也不能误了正事,穆骁强忍怒气,将裴铎传进殿中。上阳苑御殿,晋朝君臣,认真谈着正事时,青芜苑寝房内,琳琅正用沾水的帕子,轻轻擦拭颜昀的面颈处。

不久前,穆骁忽然出现在这里,在颜昀意识不清地抱她亲她,而她又不能用力推开颜昀的时候。

她不知穆骁为何突然来此,在他灼灼盯视的目光下,羞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时,穆骁突然又掉头走了。相比来时悄悄,穆骁走时动作甚烈,像心中蕴着极大的怒火,若再不走,他能在顷刻之间,就将这青芜苑,给拆个干干净净。

而意识不清的颜昀,在穆骁走没一会儿后,就停下了反常的亲密动作。他靠睡在她肩头,没有似谢太医说的渐渐清醒过来,而是再度陷入了昏沉的晕睡之中。

穆骁行事,惯来有些不可理喻,他为何突然来而又突然走,琳琅暂没心思细想,她现下所念着的,唯有因她负伤的颜昀,手上专心地拧挤着湿帕子,帮他擦拭渗出的虚汗。

颜昀因为旧疾缠身的缘故,有时睡着时身上会出虚汗。他是好洁之人,若是夜里这般,还会特意叫水清洗。琳琅从前因为羞见颜昀身体,没有在这事上动手帮忙过,但今日这番生死下来,她与颜昀之间,似是更近了,某些横亘在二人之间的隐形隔阂,像是被无声打破了一二。

一整个下午,琳琅都守在颜昀身边,细心地照顾他,并静等着他醒来,只是,直到夜幕降临,颜昀依然未醒。

因为谢太医说过,睡上四五个时辰,也有可能,加之,这半日下来,颜昀的面色,不再苍白如纸,好了一些,琳琅心也微宽,不着急颜昀快点醒了,想他安静地睡着休养几个时辰,也是好的。

这时辰,上阳苑琼华殿,正开夜宴。青芜苑内,宫女结结巴巴地同她说,那边并没有特意为长乐公夫妇送膳过来,问她是否愿意,同她们一起用宫女膳食时,另有女子声音,忽地响起在门边道:“夫人可往流光榭用膳,我们侧妃娘娘,正有急事,请夫人过去一趟。”

琳琅闻声看去,见门边说话的,是一个看着眼熟的年轻侍女。她想了一下,忆起这是温华县主身边的侍女碧茵。

楚朝温华县主洛柔惜,是颜昀的表妹,在大楚未亡时,有时会入宫来,看望表哥。因为颜昀总是朝政繁忙,每次洛柔惜来拜见颜昀,总不到半炷香时间,就会离开御殿。宫门落钥前的余下时间里,洛柔惜就来见她这个皇嫂,同她讲说些宫外趣事,并总会给阿慕带许多小礼物。

自楚亡晋立,她一直没再见过这位洛表妹,只是听说,她成了宁王穆骊的侧妃。此刻,琳琅听碧茵这样讲,微讶道:“柔惜今日也来了吗?”

碧茵含笑道:“侧妃娘娘,今日上午即同王爷一起过来了,只是因身子不爽,没有参与狩游,一直歇在流光榭。”

琳琅又问:“柔惜是有什么急事找我?”

碧茵道:“奴婢也不知,只是娘娘十万火急的样子,所以奴婢半点也不敢耽搁,立就过来请夫人了。”

流光榭离此并不远,走走便至。琳琅见碧茵说得这样厉害,便托苑内宫女照看下颜昀,而后自己随碧茵,同往流光榭去。

在夜色中,走了约莫一盏茶,即到了流光榭。碧茵将她引至一间雅室,朝她一福道:“夫人稍坐,奴婢这就去请娘娘过来。”

侍女匆匆离去的履步声远了,琳琅凭几而坐,在室内浓甜的焚香香气中,静等许久,都不见有人过来,心中纳罕,欲起身出去看看,是何情况。

然,竟起不了身,不仅双足绵软无力,意识也越发昏眩起来。琳琅极力咬牙保持清醒,惊思片刻,猛地明白了什么,竭尽余力,打翻了案上正在焚香的博山炉。

只是,这份明白,也已晚了,无力再有其他动作的琳琅,尽管为保持清醒,几要将唇咬破,但那迷晕的感觉,仍有如重重波澜接连袭来,将她残留的清醒理智,一一冲没。

月色下的流光榭,女子终是陷入了无力的晕眩中,娇躯伏地,裙裳迤逦,如一尾被冲至月下滩涂的美人鱼,将被凡人捕获享用。

而琼华殿,君臣夜宴,歌舞正酣。下首的王公朝臣,杯盏交错,笑语喧阗,上首的皇帝陛下,则似已微醺。他一手扶额,一手握着玉杯,迟迟不饮,只是静默地望着杯中玉酿,身形僵凝。

都道饮酒消愁,但这杯中物,从来都消不了他心头烦闷。穆骁正暗恼自己,为一个水|性|杨|花、虚荣狠毒的顾琳琅,心情竟一直坏到此刻时,眼角余光瞥见,宁王穆骊起身离席。

他心中微一顿,抬手召郭成近前,命他派人下去,探看宁王动向。

不多时,郭成派去的小内监陆良,回来轻禀道:“宁王殿下去了流光榭,榭内还有长乐公夫人,奴婢过去时,正见他二人,紧紧抱在一处。”

话音刚落,陆良就突地听到“咔嚓”声响,只见圣上手中的青玉酒杯,被生生攥裂开了缝,玉液琼浆,径从圣上指间淋漓流落。

陆良尚年少,见状甚是惶恐时,又见圣上面上并无怒色,神色寻常,声气亦十分平和,在吩咐他拿帕子时,微沉的嗓音中,还是轻笑着的。

陆良暗松了口气,忙双手奉上干净巾帕。他见圣上亲自执帕拭手,一下下擦得很是细致认真,明明他见酒渍已被擦得干干净净了,但圣上还是动作不停,专注地盯着那只握过玉杯的手,擦得越发用力。

就在陆良心里觉得有点不对时,圣上擦拭的动作,又忽然停下。他以为圣上擦完了,要伸手过去接过脏帕,圣上却在这时,如一头暴起的野兽,猛地掀了御案,直将他撞了个趔趄。

这一声巨响下来,殿中人人酒醒。满地狼藉的酒水中,圣上在众人惊惧的目光下,大步离去,倏忽便踏进了殿外夜色中。

摔地的陆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忙爬起身,跟着师父郭成等,跑出琼华殿,追随御驾。夜色中,他见圣上飞步去往的,正是流光榭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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