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止松了口气,将今日景家发生的一切都一五一十地讲给宁怀之听,末了提及刘德宝,他上前一步,犹豫道:“依属下之见,陛下只怕是——会错了意?”
天子长居深宫之中,宫外的消息大部分依靠宁怀之送进御书房,这些日子宁怀之不在京都,想必是听到了宋诗婉回京的风声自己去查。
查是查到了,就是角度刁钻了些,结果与事实有些出入。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景家与宋诗婉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宋诗婉也并非如景家所言对景承衍爱之深恨之切,而是从头到尾的冷淡漠然。
如此关系之下,那一道圣旨便犹如一把双刃剑横在中间,不偏袒地给景家和宋诗婉带去同等伤害。
宁怀之听完他的话,神情晦暗不明,让人看不真切。
高止顿了顿,选择闭嘴。
“杜赤。”宁怀之开口,杜赤立刻从外头进来。
“王爷有何吩咐?”
“入宫。”
杜赤不敢耽搁,立刻着手安排,还不忘向一同出来的高止打听:“王爷为何好好地要入宫?”
宁怀之才回京,宫中便派人来催了几次,传他入御书房理政。
天子对他过于依赖,他原本有意晾他几日。这才过了三两日的功夫,便不堪其扰了?
高止神秘道:“你可知宋家女儿?”
杜赤点头,刀疤脸上带着一丝诧异,不知高止何意:“可宋府的小姐不是离京两三年都未有消息了么。”
高止笑笑,抬头看了看:“宋家小姐已经回京,这京都的天啊,就要变了。”
宋诗婉前一日才收下了宝月楼的银子,后一日事情便找上了门。
景府这些年虽然只靠景承衍的俸禄,但早年省吃俭用还是攒下了些小钱。
景老太太早年用闲钱在吉春坊盘了个成衣铺子,吉春坊不是什么大坊市,其中住户也多以做手工活为生的寻常百姓居多。
她接管景府时这家铺子连月亏钱,后经她打理才渐渐回本。
如今下个月的成衣就要上市,铺子伙计前去布料老板处进货,才得知如今景府的掌家人已不再是宋诗婉。
“那位老板说,之前一直是看在宋姑娘的面子上才给出如此低的价格,如今宋姑娘不出面,他们只能就事论事,进货价格几乎高出了三成,如此,店里的利润便也下去了,加上今年北方灾情,生意本就不景气,只怕这样下去,又会亏本。”
铺子伙计满面愁容,看看拧眉不悦的景老太太,又看看一言不发的宋诗婉。
“宋诗婉,我不是要你协助娇娇管家么,你现在怎能让铺子断了货!”景老太太出言声讨。
宋诗婉看了眼坐在对面的鹿娇娇:“我记得我并未许诺老夫人,况且鹿姑娘也说了,无需协助。”
“可你就算不协助,也不该从中作梗,让我景家的铺子失去了这大好的货源!”
之前布料的供货老板是宋诗婉的人脉,对方以最低的价格供铺子最好的布料。用这种布料做出的成衣必然会在买家那里积攒口碑,一来二去,回头客多了起来,销量也越来越大,铺子才能挣钱。
如今她甩手了,若是要保证质量进同样的货,成衣价格便会上涨,若是保持价格的同时又要控制利润,那衣服的品质必然不如从前好。
无论怎样,都对铺子不利。
“老夫人也知这货源好。”宋诗婉笑笑,就这么看着景老太太,硬生生将她看得心虚,“如此好的货源,老板不愿做不赚钱的买卖,寻个借口也是有的。”
景老太太冷哼一声:“此事之前一直是你在负责,如今进不到好货也是你的事,若是你解决不了货源,便拿钱出来贴补。”
说来说去,最后还是回到钱上。
景老太太蛀虫当了一年,却已经吸血上瘾了。
“老夫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总而言之,景家的事与她无关,她不会再为此出面。
鹿娇娇见宋诗婉如今不肯管事,自然高兴。
她就是要把景家的掌家之权都揽下来,这样日后二人皆为景承衍正妻时,她手中的权力便是依靠。
她思索片刻,起身道:“母亲别着急,铺子的事我来想办法。”
景老太太看向她:“真的么?你能寻到货源?”
“当然。”鹿娇娇点头,“我有一好友,父亲便是布料商,他家的布料专供京都最大的成衣铺子,无论是棉麻还是绫罗,他那都有最好的品质!”
景老太太担心道:“那样,价格会不会高出许多?”
鹿娇娇笑笑:“这世上都是什么样的衣服配什么样的人,布料的品质上去了,那买主必然也是有眼光有银子,且愿意花这钱的,如此,就是卖出一件衣服,都抵得上往日十件二十件的利润了。”
她说罢,看向宋诗婉,眼中满是骄傲,仿佛她能有此想法,是因为出生就比宋诗婉高贵,见过的好东西也不知比她多了多少。
用好布料去卖高价,让大家觉得供不应求,便可抬高利润,这点景老太太倒是从未想过。
她觉得新奇又可行,于是连连点头:“如此,铺子便全权交由你了。想来承衍也将进入官场,家中的铺子自然也不能显得太过寒酸。”
那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宋诗婉听着,只觉得好笑。
铺子能不能因此赚钱不说,景老太太怕是还不知道,如今府内账房已是一文不剩,如此大的成本,她根本负担不起。
铺子伙计打量着屋内三人脸色,一幅有苦难言的模样。
鹿娇娇看出他神情闪烁,便道:“怎么,方才我说的何处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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