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三天的雨后，气温降了不少，没了先前盛夏的酷暑闷热，海安市的街道上遍布被风吹雨打下来的落叶，满大街都是穿着橙黄色工装的环卫工人。
顾言霆刚开完会在办公室坐下，桌上是秘书早就提前沏好的茶，他顺手端起来喝了一口。
“这个季度的财报比上个季度有所下降的几个分公司那边，都已经派人去核查情况了，但七八月份业绩向来要稍微差一些，预计不会有什么别的原因。”
李斐正汇报着会议小结，条理清晰，逻辑分明。
“嗯，”顾言霆放下茶杯，吩咐道，“后面的工作重心还是放在收购红星的计划上，聘请的财务分析师什么时候能到职？”
“这个月底。”
“再催一下，二十号之前让她到职接手红星收购计划。”
“是。”
李斐合上手里的文件资料，毕恭毕敬道，“顾总，那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晚些我给您订午餐。”
顾言霆点了一下头，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问道，“上次让你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李斐愣了一下，小心道，“事情过去太久了，您又说牵扯到顾家，所以暂时还没什么头绪，不好查。”
闻言，顾言霆的眉头微微蹙起，摆手让李斐出去了。
直到关上办公室的门，站在门外的李斐才松了一口气，扯松了脖子上的领带踱步往电梯方向走去。
老板吩咐的事情越来越不好做了，现在连自家都让他来查，这不是坑人么？不管查得出查不出什么，他敢对顾家调查，除非是这份工作他不想要了。
这要是被夫人发现了，他在海安都要待不下去了。
李斐走后，顾言霆翻开桌上的待处理文件，看了几页却心不在焉，桌上传来手机震动的声音，‘嗡嗡——’
看到来电显示，他盯着看了两秒才按下接听键。
“喂，妈。”
电话是顾夫人打来的，如果没有正事的话，顾夫人其实很少给她这个儿子打电话，在她看来儿子只需要做好顾氏集团少总裁和顾家的少爷这两件事就好了。
那头传来顾夫人的声音，那标准的商务谈判强调，让人听不出半点亲人之间的亲昵熟稔，甚至连轻松都谈不上。
“晚上带佳音回家来吃个饭。”
“我去不了，晚上约了腾兴的郝总吃饭。”
“推了吧，”顾夫人的语气不容拒绝，“腾兴不是什么重要的合作方，不必要你花费那么大的精力，过些日子你奶奶过寿，回来一家人商量一下怎么办。”
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人能被顾夫人摆在顾氏集团的生意前面，一个是她自己，另外一个就是顾家的老夫人，顾言霆的奶奶。
顾老夫人八十多岁的人了，常年住在海安的郊区乡下，深居简出，除了每年寿辰会和家人一起过之外，平时很少见人。
顾言霆是在奶奶身边长大的，后来要上学，学校离郊区实在是远，老太太身体也不太好，这才回到海安市市区来，那会儿已经十好几岁了，这也是他和父母的关系都不大亲近的原因。
提到奶奶的寿辰，顾言霆的口气才松了，“好，我会回去。”
“嗯，早点回来。”
“知道。”
挂断电话后，佘山庄园别墅草坪上，顾夫人将手机递给佣人收起来，顺手端起桌上的一杯茶，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
“言霆说晚上会回来，现在放心了吧？”
旁边坐着的自然是叶佳音，这些天恨不得早晚来问安，从她住的地方到佘山世贸庄园这边开车起码要三个小时，来回就是六个小时，等同于大半个白天的时间都耗在路上了，也是不容易。
耗了这么些日子，顾夫人才帮了她这个忙。
“谢谢伯母，”叶佳音稍稍松了一口气，“要不是伯母帮忙开口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言霆什么时候才肯见我了，婚约的事情我也没底。”
“婚约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何况现在请柬都印好了，就差找时间核对宾客发出去了，我早就跟你说过，只要你安分守己就不会有任何变故。”
顾夫人这话里带着几分轻蔑讽刺的意味。
莫家的寿宴她虽然没去，可是寿宴上发生的事情她可是一清二楚。
叶佳音忙解释道，“伯母，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是有人陷害我，那天我刚到宴会现场，莫家那位三少爷就主动过来搭话，他是莫家的人我总不好不搭理，谁知道后来被莫家的二小姐误会，还当众给我难堪。”
“你是顾家的准儿媳，莫二小姐给你难堪，等同于给顾家难堪，得罪顾家对她有什么好处？到现在你还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么？”
顾夫人说话向来是这样云遮雾绕的，叶佳音很难摸准她的心思，这番话说下来，左右都是在怪自己不对，尽管她内心并不认同，也不觉得那天自己有什么错，可表面的乖觉还是得有的。
“伯母，我知道是我过于高调了，不会有下次了。”
顾夫人神色淡淡，喝了一口茶后放下杯子，目光深远看向远处的湖畔，“不过我倒是没想到，她竟然是莫家三少爷的太太。”
话锋转的太快，叶佳音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立马想明白了顾夫人说的是唐风月。
不光是顾夫人诧异，她也很诧异。
七年前唐风月灰溜溜的离开海安，亲情和爱情都一败涂地，一个人跑到国外去生孩子读书，单亲母亲的日子不用想也知道有多辛苦。
可谁能想到，这样的情况下，她竟然还能遇到莫子谦这样的人，并且还有本事嫁给他了，让莫家上下都喜欢她，不得不说，人各有命，唐风月就是命好。
“行了，时间还早，你准备准备，看看晚上怎么跟言霆缓和一下关系，我是能帮你说两句话，但言霆未必听得进去，说到底结婚过日子是你们俩自己的事情，我管不了，”顾夫人似乎是坐累了，从椅子上起身，作势往屋子里走，“我回去躺会儿，你自便。”
“嗯，您休息，”叶佳音忙站起身来，目送顾夫人进屋，态度一如既往的恭敬，甚至于有些卑微。
顾夫人走后，叶佳音转身看着远处的湖面，波光粼粼的，湖光山色很美，可如果不是坐落在佘山脚下的话，欣赏不到这样的美景。
人生就是有舍有得，她要一样东西，就注定要以舍弃别的东西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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